電話又響起。擾亂了我的思緒,夜靜了,是那么地刺耳,叫我的心咚咚的,我預感是趙一蒙打來的,三步并一步搶過去,沒容鈴聲響第二下就接了。正是蒙蒙。
我嘿嘿地笑了,那發自內心的“嘿嘿”傳到了杭杭耳朵,她瞧我那高興勁頭,我想她準會心想是那個離婚的女人,這會叫她妒火中燒,更添幾分憂與愁。
“沒蓋的,好冷,”蒙蒙在電話里嗲嗲的。
“沒墊的,也慘,”我小聲兒逗她,下意識地瞅了一眼杭杭臥室。
“她睡了嗎?”蒙蒙問。我知道她問的那個“她”是杭杭。“當然,”我說。
“聚一聚,敢來?就現在。”
“就現在,這晚?”我猶豫了一下又豪氣沖天,說。“行吧。”
蒙蒙壓了電話,怕再講下去,我會反悔。
還真去呀,我真的后悔了。不去吧,她會一直等,失信她,她還會來電話說我“你不是一個男人。”這是她說過我幾次了;更關鍵是驚動了杭杭。
我輕輕地開門,又用鑰匙扭動鎖扣不留一點聲響,帶上門就走。真上街了,我又猶豫起來,杭杭也許沒睡著知道我夜里外出一定沒好事,她一旦鬧起來……她睡著了,那能管我上哪兒,再說誰叫你分居呢,我這樣想又那樣想。心里說,我一個人睡不著,就要半夜外出又咋啦?臭娘們,只要沒證據,你又奈得我何?再說就是去了趙一蒙那里又怎么了,只是聊一聊天,什么事兒也沒有。走吧,我對自己說,管她呢。
我抬首長空,見那懸掛著的半邊月在云朵里鉆來鉆去,時隱時現,就像見不得那幾顆星星在一旁擠眉弄眼。
月亮尚且躲躲藏藏,那么我云霧庵呢?
趙一蒙家住湖濱路中段。我二十分鐘就到了她家,她喜出望外,說:“你終于來了,”關上門就撲上我身來。我來不及想什么,抱起她坐在沙發上。我想說什么卻被她一陣長吻,又一番搗鼓叫我赤裸裸的,周身熱血沸騰。我起身橫抱起她,入房,放倒床上,我這才發現她睡衣早開了,褲衩沒穿,我撲上身,她“哎喲”一聲大叫……只幾分鐘,我躺在她身邊;她意猶未盡,吻我,撫摸我,半小時后,我又雄了起來……
她說她只感到自己是只小船兒被暴風大浪拋入深深的浪谷,時而又繞過叢生的礁石駛向平靜的海灣。說我是駕著她這只小船兒,潮落一陣放歌,潮漲一會兒停泊,潮落潮漲又叫她小船兒左右搖擺,上下顛簸,船兒翻了個個兒,被海浪淹沒了,她死了,活過來,又死了……
我離開她家時她睡著了,我往自己家里趕。
一路上月兒拖長了我的身影。夜好深,柳林那邊湖濱路上,傳來汽車喇叭的鳴笛聲,一聲聲在夜空中盤旋幾圈后拖著一個長長的尾巴又回到了夜的深處。
到家了,開門,小偷兒似的,鑰匙輕輕地扭動,我怕有一丁點兒響動驚醒杭杭。然而,門開了,燈也亮了。“杭杭,你,”我呆了。
“去哪兒了?”杭杭怒目而視。
“我睡不著,”我雖是心虛,看她至此還是一副母夜叉的兇樣,我最后一點愧疚也消失了,我說。“我轉一轉就不行嗎?”
“離婚女人一個電話你就晃晃惚惚?”杭杭說。我不吭聲進臥室,她跟進臥室,又說:“就算跳舞不對,我挨了打就沒進舞廳,外出幾次也只是在街上轉了轉,你還要我咋樣?”
我一愣,心想是這樣呀,嘴卻說:“那又怎么樣,你要離,咱們就協議離婚,不用分居半年去起訴。”
“離婚,是你想離婚吧?休想,”杭杭火了,氣沖沖地進女兒的臥室,一腳磕上門。
“離婚,說我想要離婚你可以協議,我想過離婚嗎?從沒往這上頭想,是你想離吧。”杭杭直嚷嚷,她氣昏了,一頭倒在床上,又坐起,抓了枕頭從窗子丟在客廳的地上,還不解氣,她又起來打開門,嚷道:“離婚,云霧庵,你想都別想,當年你是怎么把我娶進門的,你就怎么把我送回去,你能嗎?那時我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可現在我人往四十歲上奔,離人老珠黃不遠了。離婚,我難道瘋了?”
有人說,女人二十多歲是寶,過三十就是草。三四十歲的女人為什么不是寶?父母寵你,丈夫愛你,兄弟姐妹呵護你,那還不是寶?要我說,離了婚那就真是草了。
我不想吵架,就不吭聲,就假裝睡下,不一會兒,我聽到杭杭在客廳和什么人打電話,說:我干嗎要離婚?不就是沒睡一張床嗎,都過這么久了,他這壞蛋,就不能主動點,我是他老婆,他斗什么氣呢,他總得讓我在麗麗她們面前長長自己的面子吧。
我聽了,只感到好笑,媽的,什么面子,是面子重要還是你的婚姻重要,我心里說。
“提什么麗麗,一提麗麗,我霧庵就有氣,我主動一點和他和好,不關麗麗什么事?”杭杭又在和什么人說。“說咸說淡,我一蒙就過去了!好,我掛電話了。”
看得出,杭杭茅塞頓開,氣也順了,她起身撿起地上枕頭,就要過來我的房間似的,可一瞬間她猶豫了,也許她在想,急也不在這一時半會,就這么厚著顏面貼上我,那日后我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了?我揣摸她是這么想的。
杭杭又進了卷子的房間睡了。
早晨,我起床,杭杭已上班走了。一碗稀飯兩個包子擺在桌上。兩個月以來我第一次有了杭杭預備給我的早餐,我沒多想吃了就去上班。
上班,我心緒不寧,總想昨晚與蒙蒙那事兒就像在夢里。我真希望這只是一個夢,什么事兒也沒發生過。那么蒙蒙呢,她會當什么事兒也沒有嗎?瞧她昨夜那個要死要活的樣兒,決不會就此罷了。
和她來往,杭杭知道怎么辦,不和她來往,她鬧起來,杭杭難道就不知道?我已經騎上老虎背了。我心事重重地混了一天。
下班了,我想順其自然吧,可憂郁的心情一點也沒能改變,我磨磨蹭蹭回到家,已過六點。杭杭開門見是我,臉上笑靨如花,問:“累了吧?”又把拖鞋給我換了。
餐廳的餐桌上早擺上了一葷兩素菜一碗蛋湯,還有兩聽藍帶啤酒,單等我了。我有點意外,都兩個多月了……心中一格登,喉結處一咕嚕,眼兒都濕了。
“爸爸,”沒防女兒出書房叫我。
我一愣,笑了,說:“啊,卷子回來了。”
卷子即答我:“再不回來,這個家只怕忘了我。”
驀然間,我發現女兒已是花季少女了。這孩子上小學就愛看《上下五千年》,《十萬個為什么》;讀中學又買世界名著《茶花女》《紅與黑》《巴黎圣母院》等二十余部。人倔犟還靈牙利齒,全是這些書教的。近半年,為啥事兒爭論,較真起來,常把杭杭嗆得一愣愣的,好像她媽近乎一個文盲。
女兒在小學日記里曾寫我,說:“父親是高山,父親是大海,父親是百慕大三角……”
我不想坍塌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就從不與女兒爭論什么,只是誘導或者什么不說。
“怎么一回家就有火藥味,”我笑說。心想準是杭杭對女兒嘀咕些什么了。
“那有什么味,你父女倆洗手吃飯,”杭杭說,笑吟吟的。怎么看她也是一個陰謀家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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