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廣州的天空

　　廣州的天空是灰白色的，在這里永遠看不到湛藍的天，看不到像棉絮一樣的白云，聞不到馬奶酒的清香，聽不到親切的鄉音。這里的天被一層厚厚的廢氣籠罩著，而且讓那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把原本完整的天空切割得支離破碎。每天，廣州人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吸進肺里的是渾濁的化學氣體。密密麻麻的車流噴出的尾氣，鋼鐵與工業廢氣，街頭巷尾各種燒烤散發出來的煙氣，都徐徐向天而升，潮濕的空氣里隱隱氤氳著絲絲腥味兒，由于天氣不晴朗，生活在這座城市里的人，心似乎也被霧氣包裹著。冬天和秋天晨霧最濃，只有去白云山、大學城還覺得舒服點，能呼吸到真正的氧氣。據說以前廣州的天空很藍，藍得讓人心曠神怡；現在廣州的天空很灰，灰得讓人心情沮喪。人們似乎也討厭抬頭看天空，總想逃避它的灰。人最大的恐懼是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最想突破的是不要在原地徘徊，找到自己生命的根，明白自己究竟是誰，在漫漫的人生路上就會走得坦然穩健無所畏懼。

　　初來廣州時，有一種恐懼常常困擾我，可怕的孤獨也包圍著我。在那擁擠的車站，紅綠燈閃爍的十字路口，沒有我要等的人，也沒有人等我。在那熙攘的人群中，我是匆匆的過客，往來的人也是我的過客。于是，我常常躲在幽靜的角落和上帝對話，心靈與主相會，情感與圣靈相交，我會獲得一種常人難以嘗到的喜悅和安慰，我在不停地尋找，不停地摸索，并不停地告訴自己，我不是孤獨的?；茧y每一次來找我，都是手里拿著一塊黃金，只有穿越現狀，穿越這種恐懼，才能得到它。

　　在我的生命過程中，我喜歡每天都有新的生活內容，不去模仿別人，不去重復過去，有自己的生活版本。因為，我們作為人不是環境的產物，而是環境的締造者。記得有一次參加一次成功學大型研討會，主講老師問學員：“你們五年以后要過什么樣的生活？”有的說要當老板，有的說要擁有一座價值百十萬元的樓房，還有的說要當行銷大王，我說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去看看尼亞加拉大瀑布；登一次巴西的耶穌山；逛逛印度的摩多哈拉圣井；再去金字塔，凱旋門前留個影……許多人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我，似乎在問：你多大年齡了？我淡然一笑，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不是年齡，而是在每一個年齡段都要有自己的生活目標和方向。

　　我厭倦重復的生活，更害怕平靜，面臨狂風暴雨，經歷驚濤駭浪，那是真正屬于我的生活。我不去選擇退路，也從不猶豫停步，因為，在我生命的里程碑中，沒有停步這塊牌。相信自己干任何事都會成功。成功不是夢也是夢，對于一個只做夢而不去行動的人，可能只是夢，但對于我這樣的女人來說，總是要把夢想變成現實，因為，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失敗這兩個字。

　　廣州人說的是白話，據考證他們以前都講方言。后來，這種方言慢慢演變成白話。白話很難懂，也很難學，竟然有九個音調，每個字的發音好像是從嗓子眼兒里往外嘣，讀阿拉伯數字一和二不分，本來是一，他們卻讀二，二卻讀一，五的發音更有意思，嘴巴閉緊，用鼻子發音，有些人在廣州待三四年才能聽得懂這“鳥語”。其實廣東話本身系一個獨立的語言系統，經過好多年的發展，每個地區又有差異。以前，廣州人瞧不起外地人，叫外來的男人是“撈頭”，女人是“撈妹”，這是一句不雅觀的罵人話。那時，“撈頭”“撈妹”來這里打工非常受欺侮，尤其是不懂白話，更是寸步難行，只做一些下三濫兒的活兒，吃不了苦的人很難在這座城市里生存下來。后來，外地人越來越多，他們吃苦耐勞的創業精神使這座城市一日千里地飛速發展，于是，廣州人對“撈頭”“撈妹”的看法和偏見也漸漸改變了，但由于語言的不能溝通，也發生了許多笑話和誤會。市長去北方一家餃子館吃水餃，問服務員：“小姐，水餃一碗多少錢？”但他的普通話說不準，發出的音是：“小姐，睡覺一晚多少錢？”結果挨了這姑娘一耳光。自那以后，市長就下了一道硬命令，人人必須學普通話，不會普通話，不能上崗就業。廣州人學普通話更難一點，所以，他們也常常風趣地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說那普通話?！爆F在，即使那些廣州老人也會說普通話，雖然不標準，但能聽得懂。

　　如今的廣州是不嫌棄外地人的，這是一座最能包容也是一座最自由的城市。人才、人渣、乞丐、流竄犯、流浪漢，都能在這里待下去。“東西南北中，掙錢在廣東”?！皬V州人看外省人都是窮人”。“不到廣州不知道錢多，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大”。這些話一點也不假。只要你能吃苦，到處都有招工的地方，賣苦力發不了大財，但掙個糊口錢沒問題。有沒有身份，有沒有文憑在這里都能工作，因為，街上到處都是辦身份證的賣假文憑的，成功的機會也多得很，一夜暴富的人比比皆是。淪為乞丐和流浪漢的也隨處可見，尤其到了晚上，在天橋上，馬路邊或公園的長椅上，到處是無家可歸的人。每天，幾千萬外地人從那無數座鴿子樓里鉆出來，一輛輛密密麻麻的汽車載著這一群群來去匆匆的人穿梭于群樓之中，無論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事，這座城市依然是那樣井然有序，那樣平靜，那樣冷漠和不屑一顧。當你抬頭眺望中信廣場，這座李嘉誠蓋起來的摩天大廈時，心中會油然發出一種感嘆：那是多么神圣，肅穆，高尚的象征?。?/p>

　　在廣州干什么都是自動化，坐地鐵買票，去銀行取款，到超市存包，去醫院看病……不會使用卡在這里是寸步難行。我的方向感本來就很差，面對這座陌生的城市，真不知道向何處去？憑一張地圖，一本公交車線路圖，艱難地開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對于外地人來說，在廣州最擔心的是上當受騙，更擔心飛車黨搶劫。朋友們一再叮囑我坐公交車要小心，小偷很多，走路也不要靠馬路邊，騎摩托的飛車黨會搶去你的提包。我總是不以為然地笑笑，沒那么嚴重吧，遍地都是保安，小偷除非吃了豹子膽，直到有一天我的手提包被竊后，才知道自己太掉以輕心了。身份證、手機、電話本統統沒有了，心里很難過。朋友們知道這事后，都說：沒啥，來闖廣州的人丟個手機是毛毛雨啦，你問問誰沒有丟過手機？是的，廣州是創業者夢想成功的天堂，也是小偷人渣聚集的地方，外地人被賣豬崽是平常的事。尤其是過春節的時候，據說全國的小偷都要來廣州撈那發財的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