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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說過一句話  文/門老頭

第二十八章    第十六篇 目盲的老九(下)

  第十六篇目盲的老九(下)

  不管怎么說,會議準時轉入了下一個議程,表彰職工。

  這個議程與上一個的氣氛大不相同。“表彰大會開始”的話音剛落,鑼鼓就響了起來。

  印染廠的鑼鼓隊在海平聞名,經常受請參加其他單位的慶典活動。遇到了本廠如此重大的事情,自然要大顯神手了。你看那趙河中,真是如癡如瘋。上身脫得精光,毛巾纏在頭上,手中的金镲飛舞,镲上的紅綢翻卷,看得人眼花繚亂,敲得人渾身震顫。

  敲到了這個分上,想讓他們自己收住,根本就不可能。肖紅紅受命讓他們稍停,大會要宣布優秀職工的名單了,可是他們連呼喊的聲音都沒有聽見。要不是佟山玉連嚷帶罵,親自把在空中飛著的金镲搶到了自己的手中,趙河中他們可能會一直敲到明天去。

  名單讀完后,鑼鼓又響了起來。在驚天動地的鑼鼓聲中,劍之鋒第一個走向主席臺,從佟山玉手中接過了一個大大的鏡框,里面的獎狀上寫著大大的四個字,“優秀工人”。其他十名“優秀職工”和他一起面向群眾接受照相的時候,大家都笑了。笑肖紅紅的機靈,笑佟山玉的寬容,笑得真是開心。要知道,在海平印染廠的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優秀工人”的稱號,劍之鋒是第一例。更有意思的是,同時發獎,兩種稱號,其中的奧妙只有海平印染廠的工人們知道,連決定稱號名稱的革委會主任佟山玉本人都被蒙在鼓里。

  會餐開始了。大部分人都按班組聚在一桌,廠部的人員坐一桌。李文媛和郭儀山沒有班組,安排和廠部人員坐一桌。劍之鋒招呼郭儀山坐在自己的左手,肖紅紅招呼李文媛坐在劍之鋒右手,說:“李媽媽,你坐之鋒旁邊吧!我挨著你。”

  “李書記好!您的大名早就聽說了,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劍之鋒主動和李文媛打招呼。

  “噢!剛才發獎,才知道你就是劍之鋒。早就聽人說,咱廠來了一個北京大學的大學生,可是一個好娃娃哩!今天一看,還真是少見得哩!張口說話,就和一般的人不一樣,文文雅雅的。三年了,沒有一個人稱我‘李書記’,不是直呼名字,就稱*幫、走資派。可是你卻這樣稱呼我。”李文媛聽到“李書記”三個字,高興了起來,話本來就多,這下可有了傾訴對象。

  “剛才紅紅不是稱您‘李媽媽’嗎?”劍之鋒本就詫異,正好借此機會點了出來。

  李文媛看了一眼旁邊的肖紅紅說:“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這樣稱呼,改不了的。哎,劍之鋒!今天的批判稿是你寫的吧!”

  這個場合突然問到這樣的問題,有點影響氣氛,也讓劍之鋒有點尷尬。“不是我寫的,不過卻是我改的。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還請您批評。”

  “批評什么?幾年了,大批判不是無中生有就是胡說八道!可今天的稿子卻是說理的哩。過去的工作,按今天的要求來衡量,確實有不對的地方。批判批判,提高提高認識也是應該的。而且那稿子寫得挺順溜,咱廠的工人哪有這樣的水平?一聽就知道出自高人之手。比如說這郭儀山‘一把賤骨頭,渾身流氓氣’,還真是說得很像他哩。”

  “哎呀,尊敬的李書記!連您也這么看我,你說我委屈不委屈?”郭儀山抱起屈來。

  “委屈什么?你就是這樣么!我在任的時候也沒有少批評你,讓你正經點,特別是在女孩子們面前,不要胡說八道。可是你不聽。這下可好了吧!你看一下海平市,都是批斗走資派、資本家,有哪個單位批斗痞子的?也就你這么一個。”李文媛有板有眼地說著。“不過劍之鋒,這個事也得歷史地看哩。這郭儀山是從舊社會過來的賬房先生。剛解放的時候,戴著眼鏡,穿著大褂,直直的身板,白白的面皮,用兩句書上的話說,那就是舉止儒雅,風流倜儻。招惹的一幫年輕女工圍著他轉。這樣一來,寵得他就得意忘形了。走起路來也不一樣了,一晃一晃的。說起話來也越來越不像話了,變成了一張臭嘴。當然,要說做了什么出格事,那倒沒有。教育教育也就行了,不用老是批呀批的。”

  “哎呀!還是我們的李書記有水平。我改!我一定改!”郭儀山順著山坡往下滑。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劍之鋒心里直樂。這李文媛還真有兩下子,幾句話比一篇批判稿的作用還大,能讓郭儀山說出“改”字來。據趙河中會前介紹,批了三年也沒有從他嘴里說出一個“改”字來。每次批總是辯,說起話來像碾子上的碌碡一樣,滾來滾去的,沒有人能擋得住,總得以他說話而告終。

  “你說改,那就好。不過改不改也沒有什么用處嘍!已經太晚嘍!你已經是一把老骨頭嘍,沒有哪個姑娘會再追你嘍!要追,人家都去追劍之鋒這樣的娃娃,誰還去追你!”這李文媛也會調侃。

  “您說的是。不追就好!不追就好!那就省了我的事,用不著改了。”郭儀山又油了起來,逗得滿桌人開懷大笑。

  “紅紅,你到灶上去看看,這菜怎么跟不上?”李文媛把紅紅支走后,又接著說了起來。“之鋒,”也就幾分鐘,她也像紅紅一樣稱“之鋒”了。“怎么樣,在學校有姑娘追你嗎?”

  “我可不像郭師傅那么有魅力。”劍之鋒不置可否。

  “如果沒有的話,我給你介紹一個怎么樣?咱廠的好姑娘有的是,你看這紅紅好不好?”這個李文媛,也不顧場合,單刀直入,當著大家的面。

  “小生慚愧!事業無成,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怎么能夠養家糊口?”李文媛的問題把劍之鋒給將住了。說紅紅好不是,說紅紅不好更不可,說自己有了朋友也不好,只好順著李文媛造成的氣氛往下侃。

  “哎!紅紅這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人品好,家教好,那是海平市革委會主任肖萬榮的二女兒。比她姐學習好,要不是鬧起來,上北大、清華沒問題,她姐還上了北工大呢。”李文媛還真是想要做這媒。

  紅紅竟然是婷婷的妹妹,劍之鋒真沒想到,乍一聽說,心里一驚。“肖萬榮不是資本家嗎?”他明知故問,想把話題轉一下。

  “資本家?哈!那可是真正的老黨員、老革命,一九四四年就入黨了。一九六五年,北京來人外調,翻出了他的老檔案。可是封著,上面打著‘絕密’字樣。海平市委專門討論,決定啟封。打開一看才知道他是老革命,為了統戰工作,割斷了組織關系。市委打了報告,請求恢復他的組織關系。地委同意了,也給他談了話,可是沒來及公布,市委就癱瘓了。造反派批斗他,給他掛個大號牌子,下面還墜著一塊磚。牌子上面寫著大資本家肖萬榮,還用紅筆打著叉。鐵絲把脖子勒得出了血,可他就是一聲也不吭。他是可以說話的,他滿可以說‘我是黨員,不是資本家’。可是他不,因為他認為,這話不應該出自自己的口,應該由黨的組織來宣布。

  “后來,紅紅她姐從北京回來了。不知什么原因,她知道父親的歷史,勸爸爸說出真相。可肖萬榮沒同意,說這是黨性問題。過了兩天,造反派又斗肖萬榮,比前幾次斗得更兇。紅紅她姐受不了了,和造反派辯論。說肖萬榮是老革命、老黨員。造反派說她為資本家老子翻案,是地地道道的狗崽子,拉她陪斗。在她的臉上涂上墨,給她剪成陰陽頭,還不時地往她臉上吐唾沫。可憐的孩子,當天晚上就上吊自殺了。”

  “婷婷!”劍之鋒實在壓制不住了,像是要喊住她,又像是在怨恨她,“婷婷”二字便隨著滿腔的悲凄沖出了口。

  “怎么,你認識?”李文媛擦了一把眼淚,疑惑地盯著劍之鋒。

  劍之鋒慢慢搖著頭。他不能說話,再張口,眼淚就會流下來。

  “后來,造反派為了把肖萬榮批倒比臭,翻出了他的檔案,抄成大字報貼到了大街上。可是肖萬榮批不倒,批不臭。批來批去,批得他在人們的心目中紅了起來。群眾都說他是好樣的,為了黨的事業,獻出了自己的家產,獻出了自己的名譽,還獻出了自己女兒的生命。再也沒人斗他了。大聯合奪權,必須要結合老干部,他就被結合了進去,當了海平市革命委員會的主任。”

  “菜來了!菜來了!”肖紅紅端著兩盤菜嚷嚷著走了過來,李文媛的話也就只好打住。

  五月一日,廠里休息,劍之鋒值班。

  昨天晚上他沒睡好。肖婷婷的影子老在他的腦子里晃動,讓他內疚,讓他怨恨。他恨自己,聽到她回家的消息后,為什么自己不馬上回來。如果當時自己在她身邊,她也不至于走上這條路。他恨肖婷婷,告她不要回家,可她為什么不聽話?她是挺聽自己話的呀!

  說什么也沒有用了,肖婷婷走了,永遠永遠地走了。一個多么純潔,多么招人愛憐的女孩子呀!就這樣走了,叫人心碎!

  他睡不著,翻出了過去的照片,有他和肖婷婷一起照的,有他給肖婷婷自己照的。撫摩著這一張張的照片,叫了一聲“婷婷”,白天抑制在心里的淚水,一下傾瀉了出來。

  淚流完了,心也就平靜了。困了,伏在桌上睡著了。

  天亮了,還得值班。吃過飯,拿著這些照片和肖婷婷給他的最后一封信到了單位。在廠子的里里外外轉了一個遍,沒什么事,叮囑了一下傳達室,就回到廠部辦公室想他自己的心事去了。把肖婷婷的照片一張挨一張地排在大玻璃板上,回憶著拍攝時刻肖婷婷的歡聲笑語。

  突然,辦公室的門開了,肖紅紅走了進來。劍之鋒愣在了那里,想收照片已經來不及了。

  “你在看什么?”肖紅紅問。

  “你怎么來了?”劍之鋒反問。

  “照片,誰的照片?”肖紅紅一邊問一邊走到寫字臺前,她也愣住了。“果然是這樣!”這句話后,停了半天她才有點哽咽地說:“我來是為我爸傳個話,請你抽時間來我家一下。”

  “去你家!你爸爸要我去你家?他老人家怎么會知道我?”劍之鋒問。

  肖婷婷拿起照片來,一張一張地細細端詳。胸脯一起一伏地,每一次呼吸都要花很大的力氣。“昨天晚上,李媽媽去找我爸。”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說是她給我爸找到了我姐的那個‘之鋒’。爸爸問在哪里,她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紅紅的同事。爸爸問‘你怎么知道是他’。她說,他叫鋒之鋒,而且知道紅紅她姐叫婷婷。不是他那是誰,不會有這么巧的。爸爸問我,這個劍之鋒是干什么的。我說是新分來的北大畢業生,現在和我一起在廠部寫材料。爸爸問學什么的,我說學哲學的。爸爸說不管是不是那個‘之鋒’,你明天就給我請他去,說爸爸請他抽空來家敘一敘。今天正好你值班,所以我就來了。”她稍停了一下,“對了,爸爸還給了我一封信,說請你看一看,問是不是應該你收著。”說著,從提兜里掏出一個信封來,遞給了劍之鋒。

  還是海平市政協的老信封,上面寫著“轉之鋒存處”五個字。

  里面是皺皺巴巴的一張紙,紙上一層又一層,疊壓著許多水印,把字跡都弄模糊了。

  之鋒:

  請你告訴我,黨在哪里?

  婷婷

  一九六七年一月三日絕筆

  下半張紙上還有幾行字:

  婷婷,爸爸的傻孩子。黨不就在自己的心中嘛!你怎么就不能忍,不能等呢?這樣也好,你可以安息了。是爸爸對不起你!睡吧我的好孩子!安安穩穩地睡吧!

  你的爸爸肖萬榮

  筆跡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樣。

  劍之鋒的手在抖,背過臉去,把那張紙照原樣慢慢折好,裝進信封。又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

  “信我留下了。你回去告伯父,我一下班就去。”他轉過臉來對肖紅紅說。

  “你現在就去吧!我替你值班。”肖紅紅說。

  “紅紅,今天是我的班,不能替的。”

  “那好吧!我聽你的。”肖紅紅說完給她爸爸撥電話。“爸,李媽媽說的不錯。之鋒把信留下了。”

  “好!好!總算找到了。他什么時候能過來?”她爸爸問。

  “下午六點,下班后。他說今天是他的班,不能替的。”

  “真是一個好孩子!就這樣,讓他過來吃晚飯。”

  “噢,對了爸!中午我不回去吃飯了,有話要和之鋒說。”

  “好吧。你告之鋒,不要老是想過去,要多想想未來。”

  電話放下了。

  “紅紅,你還是回去吧!要說話,以后有的是時間。”劍之鋒想讓她走,自己也好靜一下。

  “不!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里看照片,那會很痛苦。爸爸剛才叫我告你,不要老是想過去,要多想想未來。”

  “謝謝伯父,他倒比我想得開。”

  “之鋒,我想問問,你是怎么和我姐姐認識的?怎么會發展到這種程度?”肖紅紅坐在了劍之鋒的對面,一面看著照片,一面問。

  “你看,你看,伯父不是說了么,不要老是想過去。還是說點別的好不好?”劍之鋒想調適一下氣氛。

  “你還是說說吧,姐姐走了,做妹妹的還是想多知道一些姐姐的生活。”

  劍之鋒見她怪可憐的,就把前前后后的情況敘述了一遍,還把婷婷最后的那封信拿給她看。

  “可憐的姐姐,傻姐姐,要是能活到現在該多好!那樣之鋒就是我的姐夫了。”紅紅看著信,既羨慕又惋惜地自言自語。說完轉向劍之鋒,“可現在,姐姐走了,姐夫自然也就沒有了,你說是不是,之鋒?”

  劍之鋒看著她,不知道這句話的用意是什么,只好按照情理往下說。“關系雖然沒有了,情意是會永存的。”

  “你還能像姐夫待妹妹一樣待我嗎?”肖紅紅釘起真來。

  “過去不知道你是妹妹,昨天我就把你當成妹妹了。”

  “真話?”肖紅紅高興起來。

  “劍之鋒向來沒有騙過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肖紅紅看過的照片分成了兩攤。一攤是自己和肖婷婷的合影,一攤是肖婷婷的單身照。分好后,又從單身照中挑了兩張出來,放在合影攤里。再把它們分別裝進了兩個信封。

  劍之鋒在單身照的信封上寫了“紅紅妹妹珍藏”六個字,推到了紅紅面前。“紅紅,這些照片送給你,姐妹一場,留個紀念。”

  紅紅拿起來說:“謝謝!”又說:“那些合影不能讓我挑兩張?”

  “可以,可以。你挑吧!幾張都行。”

  “幾張都行,你說的?”紅紅釘了一句。

  劍之鋒點點頭。

  肖紅紅把合影全倒了出來,挑了一張又一張,挑了一張又一張。連她姐的那兩張單身照也移到了她那邊。最后只剩下了一個空信封,推給了劍之鋒。

  “嚇!真夠貪婪的。一張也不給剩?”劍之鋒驚奇地問。

  “這些照片,每張都很珍貴,還是妹妹收著好。以后嫂子看見了,會吃醋的。”肖紅紅盯著劍之鋒的眼睛說,像是要從里面挖出什么秘密來。

  “哈哈哈!”劍之鋒開心地笑了起來。“真是一個小機靈,想得倒是遠。”劍之鋒也盯著肖紅紅,覺得她眼里藏著什么秘密。

  “之鋒,昨天李媽媽說話過于冒失,你不要誤會,不是我的意思。我早就知道你有女朋友。”

  “李媽媽說了些什么,你怎么知道?”

  “會餐還沒結束就有人告了我。”她接著說。“說心里話,我很敬佩你,也愿意和你在一起,能學到好多東西。不過卻不敢有非分之想。今天我來找你,除了爸爸的使命外,也為了把我的心里話告訴你。我希望你真是姐姐的那個‘之鋒’,更希望你能不忘姐姐的舊情,認下我這個妹妹。我沒有白來,你答應了,我心里真高興。”

  “你怎么會知道我有女朋友?”劍之鋒覺得這個紅紅真是成了精。

  “海平也不過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分來了一個北京大學的大學生,早就滿成風雨了。再說了,咱廠的人好幾個都知道你家的情況。比如梁師傅,她兒子和你二哥是好朋友。再比如那個趙河中,是你家的遠房親戚。你是誰家的兒子,家里的情況如何如何,春節的時候家里來了一個冀中醫學院的大學生,那是你的女朋友,大家都知道。這些情況,就是你不知道,李媽媽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給你介紹女朋友,旁邊的好多人都在笑。”

  晚上,劍之鋒去了紅紅家。肖萬榮夫妻非常熱情,紅紅更是忙里忙外,真的當起了妹妹。

  免不了要說肖婷婷,也免不了眼淚和悲痛。可是肖萬榮請劍之鋒來卻不是為了追思已經去了的女兒,他有正經事。

  一九六九年四月,黨召開了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之后基層黨組織要逐漸恢復建制,海平市委的恢復工作正在醞釀之中。

  恢復市委需要人,聽紅紅說劍之鋒是北大哲學系的,肖萬榮立刻就想到了市委宣傳部。宣傳部需要專業理論人才,不管是不是婷婷的那個“之鋒”,他都想與之敘一敘,看其適合不適合做理論宣傳工作。這是請劍之鋒來的正題。有關肖婷婷的談話也就是個引子,沒過一會兒工夫,肖萬榮便書歸正傳,和劍之鋒談起了黨務工作。劍之鋒已有五年的黨齡了,還是婷婷的入黨介紹人,黨的理論,黨的知識頗有根基。肖萬榮從心里高興,當晚就和劍之鋒約定,調到市里參加市委的籌建工作。

  此后,劍之鋒就落腳在中共海平市委宣傳部,做理論宣傳工作。一做就是九年。

  

本章作者隨筆:

        就這樣過吧,平平穩穩,安安靜靜。多好!可是不行,有人不同意。誰?老天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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