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活同我們一樣卑微

　　生活同我們一樣卑微

　　文/乘風無痕

　　前一陣與闊別已久的朋友A君閑聊，免不了客套地寒暄一番。我們各自訴說著分別后的情況：從工作變化到家庭生活。

　　說實話，我很羨慕A君，A君和他妻子在同在一個城市同一家公司里上班，雖說工作職務一般，生活倒也充裕踏實。平時下班后打打麻將、喝喝小酒，日子要多清閑有多清閑。若要與人相比，比上不足，比下倒是綽綽有余。

　　我的羨慕還沒結束，A君卻先倒起了滿肚子的苦水：他先是討厭那份十年如一日奮斗至今的工作崗位，然后抱怨那份有些“見不得人”的工資。談論物價沒完沒了的上漲，再談到家里小孩的教育經費，最后談到買房子的捉襟見肘時，A君昔時飛揚的神采早已不見蹤影，現實的生活將他萌發的希冀擠壓成了一顆苦澀的綠。

　　A君開始羨慕起我，從工作的城市到工作職稱再到日常的生活，甚至連我近十年來輾轉換了四、五份工作，在他眼里都成了向往和傳奇。望著他眼里升騰出的崇拜，我一時竟無語。與他下班之后打牌喝酒、孩子老婆熱炕頭相比，他是否會想到我在這座城市打拼的艱辛與掙扎？是否會想到我每換一份工作之后內心刻骨銘心的疼痛？

　　下午，B君打電話約我吃晚飯，說幫他解決一下工廠管理中遇到的一些難題。B君算是一位老板級的人物，有著一個一百多人的制造工廠。對于做老板的人，我一向把他們看著自己的奮斗目標，但與B君混熟之后，我對他一點也羨慕不起來。雖然，B君在深圳有著自己的房產，有著小車與工廠，每年有著近百萬的收入，但我知道他一點也不快活。

　　B君的工廠有一百多位員工，在市場競爭的機制下，人力資源日益緊張的今天，那些員工就像背在他身上的一個個沉重包袱。每接到一筆訂單時，工廠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來完成生產。如果不能按期交貨，工廠不僅賺不到錢，反而要給買方賠償各種違約損失；如遇到訂單不足的情況，工廠不但要給員工發放足額工資，還得好言相勸留住他們，以免人員流失。除了工廠的員工工資，其它的開支如廠房租金、水電費、稅收、機器折舊成本、辦公費用等加起來都是一筆驚人的數字。所以，沒訂單時，B君總是擔心這里或那里的開銷是否超支，三更半夜還在外面陪客戶談生意；訂單大一點時，又擔心工廠人手不夠，有時還親自下車間到生產線去操作；訂單任務完成之后，又得盯緊能否正常收到客戶的全部款項。B君常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下操勞著，遇到生意不景氣，即使員工工作上只是出了點小問題，也會拿他們開涮出出氣。

　　我們在酒店里吃完飯，B君炫耀式地掏出大疊的鈔票結賬，在服務員禮貌客套的招呼中離開，我看到了B君給服務員小費時眼里油然而生的優越感。

　　由B君，我又想到A君。

　　想起A君與我聊天時那份崇拜的目光，再到B君結賬時在服務員面前眼里流露出的優越感，他們又何嘗沒有相似之處？我不知道A君是否會在一幫比他遜色的朋友面前流露出他的優越感，但我知道B君曾不止一次地像A君一樣牢騷滿懷地抱怨過。B君抱怨創業、守業的艱難，抱怨無人理解心中的那份落寞，那神情與A君如出一轍。

　　不管A君也好，B君也罷，我們都是在守一份能夠為自己帶來柴米油鹽的生活方式。因為人生軌跡的不同，勞動分工的形式也不同。A君是一個普通職員，他的歷煉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的工作際遇與收入，他的工作崗位，對多數人而言是一種正在追求著的幸福；當然，他各方面的穩定性也給他帶來了一點小小的煩惱與遺憾——不能嘗試更多的生活體會，僅此而已。

　　而B君，比起我與A君來，是多了一份優越感，也多了一份財大氣粗的話語權。但他在奮斗路程當中所遭遇的艱難與阻撓，比我和A君倆個不知多了多少倍，又豈能是煩惱二字所能概括？B君優越感的背后那一聲嘆息，我想也只有在無人的午夜時，才能清晰地與他自己獨白。

　　也許，我們心中都曾存在著這樣的念想，得不到的總是最想追求的。而生活中的無奈，最終把我們的希望壓制成心中那顆苦色的綠。A君羨慕別人的同時，他不知道別人也在羨慕著他。

　　從出生開始，每個人都注定要過著屬于自己的生活。生活只是我們的一個影子，甩不掉，也別可憐它，更別讓它抖擻著來欺負我們！那些狂妄與小心翼翼，都是一種無知，生活與我們一樣卑微。

　　生活沒有最好的完全方式，我們都是在尋找最合適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