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鄰居親戚們的關系總有點不對勁,路上見了對視一眼,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為這個緣故,我對借錢一事十分謹慎。我記性不大好,借了錢總忘了及時還上,時間一久,人家就會像那還個小孩一樣,不動聲色的給我顏色看,我視力不怎么好,所以不怎么喜歡看顏色。但那次吃飯我卻很記得欠李總的錢,一回到家我就跟老媽要錢還給他了。這大約是因為柳紅花在的緣故。
自從請了她吃飯,柳紅花見到我比以前更熱情更興奮了,一開口就是寶哥寶哥的叫,這使我不得不趕緊溜進發廊,免得群眾看見說閑話:看,這大寶也算個高級知識分子,怎么跟這樣的人搞到了一起,真是越來越混蛋(以前我聽她們這樣說過)。雖然我已經被尖嘴污蔑了一次,并差點劁掉,但我依然很堅強,聽了這樣的閑言碎語,也不橫眉冷對,大罵:你他媽放屁!只當沒聽見,你也知道,農村婦女除了干農活,打打牌,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說閑話扯閑談,能成為她們的談資,讓她們變得快樂,我應該為此高興,而且去罵人家放屁,實無論如何也不是件體面的事。
當我溜進發廊后,我才對柳紅花的工作環境有了直觀的了解。這發廊叫做“金蓮洗頭屋”,看到這名字,我起初愣了愣,嘀咕道:好熟悉的名字,隨即恍然大悟:金蓮不就是潘金蓮嘛,這姑娘也不像話,嫁了武大郎這樣的好丈夫,每天可以吃熱騰騰的大燒餅,居然還不知足,最后紅杏出墻,跟飯都不會做的阿慶搞到一塊,真不是個好姑娘。至于金蓮是否真有洗頭的功夫這件事我不大清楚——施耐庵他老人家寫書寫昏了頭,筆墨全花在了寫金蓮和阿慶勾搭這事上,對此好像并未有介紹。但我們總知道,這洗頭店的功夫肯定不怎么樣,因為店名都跟大名鼎鼎的潘姑娘勾搭上了,主業務怎么還會是洗頭呢?
以下事實還可以證明此店真不給人洗頭:我看見店里連塊鏡子都沒有,而且剪刀都生了銹,椅子都斷了腿,吹風機的線都破了皮,能漏出電來,洗發液瓶里裝的都是自來水。設備差不齊全還不是最能證明的,最能證明的是當不明真相的、很傻很天真的二愣子走進來一本正經地說要洗頭時,老板會說:本店不洗頭的,您要不要其他服務,該二愣子愣了一陣,說,你這什么玩意兒,不洗頭掛什么“金蓮洗頭屋”的招牌,這不是欺騙消費者嗎,真是奸商!坦白講,這二愣子真不是我胡謅的,實不相瞞,他就是我的老爸哩。
以下事實又可以證明此店真有金蓮的作風:頭上懸著的是盞比我的頭還大的燈,這燈戴了套,是桃紅色的紙做的,一打開,滿屋子都是桃色燈光,氣氛不僅很溫馨,還很曖昧,能讓人引發不好的聯想,墻壁上張貼的是些烈焰紅唇性感無比的美女畫,穿的衣服很省料、很高級、很先進,幾乎是透明的,這使不好的聯想變得更壞,差不多會讓人想作案了。同樣,這也不很有說服力,很有說服力的是里面有四五位姑娘,就是冬天都穿得很少,假如不是要為人民服務,她們會做出這樣不合道理的事來?
好了,證明來證明去,倒顯得小劉我很無聊,柳紅花不就是最佳證明嘛。
小劉我有時候確實會很無聊,尤其是進了發廊后。店老板起初聽我不是來洗頭的,臉上就露出興奮的表情,后來柳紅花跟她說了我是她的朋友,不是來享受服務的,臉上就飄起了黑炭般的烏云,最后干脆不理我,用鄙視的眼神示意我快點滾蛋。但我豈能遂了她的意,說滾蛋就滾蛋?而柳紅花也很忙,要打掃衛生,洗床單拉業務,根本顧不上我,所以我很無聊,只好干坐著,仰頭看看天花板,伸頭看看店外面,順便想一些詞來形容眼前的這位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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