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的一天,這天是二十四節氣里的大暑。藍博朗在這天回國了。麥曉韶去機場接他,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因為他只和她說了回國時間,沒說飛機起飛時間。當然他和他母親于瓊也說了,但是于瓊說那天酒店里有重要的接待,好像是說哪個城市的市長要來考察,她要一直在酒店,不能離開。然后又說,反正你也不是小孩了,媽媽就不去接你了,晚上自己坐車直接到媽媽酒店來吃飯吧。他電話里“哦”了一聲,沒有吭聲。下了飛機,藍博朗看到麥曉韶的時候,他很驚訝,問她怎么知道他是這次班機的?
“藍博朗,你不知道有個網站叫百度,你還應該知道有一個網站叫搜狗,還有一個網站叫谷歌......”
“好了好了,別貧了!你是他們的形象代言人怎么的?你自己來的么?”
“是呀。那你希望誰陪我一起來?我男朋友?”
“哦?他沒有來么?”藍博朗壞壞的笑著看她。
麥曉韶狠狠的瞪了藍博朗一眼然后問道:“我們一起吃晚飯?”
“我沒說邀請你。我要去我媽媽那里,你,一起去?”
“你?我……”
“你什么,我什么。沒關系,一起去吧!”
“可你媽媽問起來,你怎么說?”
“你擔心這個么?中國有句古話:丑媳婦難免見公婆。”
“藍博朗!”
“叫那么大聲干嘛?怕大街上的女孩子看不到我這個海歸美男么?”
“不,我怕大街上男人看不到你這個海龜后背上馱著的這個女孩有多么漂亮!哼!”
“幾年不見,你現在牙尖嘴利!”
“哼!我只是沒時間在你面前展示我能力而已!”
“哦?你有什么能力?展示給我看!”
“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瀟瀟。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麥曉韶壞笑著看著藍博朗。
藍博朗紅了臉。麥曉韶扶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這句話具體的含義只有他們懂。
“知道什么是淑女么?”藍博朗笑著看她。
“男人喜歡淑女?可我不想當耶!我覺得淑女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就是你至今還沒有嫁掉的主要原因,我建議你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反省一下!”
兩個人說笑著走到停車場,麥曉韶把車鑰匙遞給他。
“還會開車么?”她揚起那個狐貍尾巴的車鑰匙問他。
“在巴黎的時候我開始喜歡乘地鐵了。如果你今天不開車來,那么我想我們乘地鐵回去多好!”
“下次吧!今天要開車回去,否則我爸爸要問的。”
“你爸媽都好嗎?”
“你不是經常和我爸爸聯系嗎?還假模假樣的問我!”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爸爸聯系,都是他在辦公室的時候。”
“我怎么不知道?那是我爸爸,不是你爸爸。”
“你是不是和你爸爸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不是嗎?喜歡就喜歡,為什么不承認呢?你在電腦上不承認在,電話里也不承認。我就不想不明白?不喜歡一個人為什么這么遠跑來機場接他?”
“那你喜歡我么?”麥曉韶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完就把臉轉向車窗外。四年來,他們只限于在網上調個情開個玩笑,從未很嚴肅的討論過關于“愛情”的話題。麥曉韶覺得這個話題太重要,不能在網上說,要當面說,要看著藍博朗的眼睛深情的說。
“你說什么?那么小的聲音我沒聽清楚。”藍博朗故意讓麥曉韶難為情。
“沒聽到算了吧!好好開車!”麥曉韶又恢復了常態,但臉一直看著車窗外。
藍博朗用手扶著方向盤,嘴角泛起不易察覺的微笑。
酒店大堂里,藍博朗看到“熱烈歡迎***市長率代表團來S市學習考察工作!”的大紅條幅時,他才回過神來,覺得這真是回到中國了。只有中國人才會用這么具有中國特色的方式來做這樣的宣傳。他也知道,在他媽媽這里,這個***市長是比他重要很多很多倍的人。所以她連去機場的時間都沒有安排出來,全程在酒店監督每個部門的工作不能出任何差錯。
到了餐廳,藍博朗和麥曉韶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下來。他讓她點菜,她說你現在喜歡西餐還是中餐?他說很多年沒吃中餐了,還是中餐吧!然后兩個人點了菊花蝦包、苦瓜雞片、酸辣青蠔、蒜泥西蘭花、蘑菇沙拉、腐皮黃魚。還點了一個蜜汁水果羹。
“我可以喝酒么?”麥曉韶歪著頭問。
“不可以,這里酒很貴的。我只說請你吃飯,沒說請你喝酒。”藍博朗故意表情嚴肅的說道。
“你從法國回來,沒有帶禮物給我么?”麥曉韶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你爸爸沒有告訴過你,問人家要禮物是不禮貌的么?”
“可是我以為你下了車就會給我禮物呢!”
“禮物可以給,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什么?”
“你懂的。”
“我自己付酒錢,可以么?”
“酒駕是要被關起來的。”
“你不送我回家?”
“如果你要我送,就明天。明天我去拜訪你爸爸。”
“哦?那今晚你住哪里?”
“等會住俺娘的酒店。我的公寓很久沒有住過了,我明天要通通風,把床品換一下的。”
兩個人聊天的空當,菜陸續上來了。菜肴都是麥曉韶喜歡的,但她想,到底是裝成淑女的樣子吃呢,還是用自然的狀態用餐?這真是個糾結的問題。
藍博朗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他不停的給她夾菜。于是麥曉韶埋頭苦干的吃,藍博朗嘴角又泛起欣慰的微笑。四年來,在異國他鄉,是這個女孩的關愛隨時溫暖他孤寂的心,讓他感受到親人沒有給過的溫暖。這四年來,他父母親和以往一樣忙著賺錢,給他打電話次數屈指可數。父母兩個人加起來的電話次數,都沒有麥曉韶一個人的次數多。他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如何省下錢打那些讓人心疼得要命的國際長途的。好在就是他們在有時間的情況下多數在網絡上聊天,省了很多很多電話費用。但是今天,他們見面了,他卻不知道怎么和她表達自己的感激。于是他想,是不是自己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麥曉韶在大口的咀嚼完一塊西蘭花后,用餐巾紙擦好嘴巴。她很滿足于食品帶給她的愉悅感。抬起頭,她發現藍博朗正深情的看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吃相似乎有些不雅。麥曉韶吃飯的時候,藍博朗一直都希望母親能過來看看他,他一直向餐廳的出口處張望著,但母親始終沒有過來,他內心深處有淡淡的失落。他父親藍韶峰也知道他回國消息的,但因為他始終沒有原諒父親,所以這次他回國他父親藍韶峰沒有露面。
用餐結束后,他去收銀臺簽單,然后又去酒店總臺取了一間客房的房卡。他看房號是1606.
“藍博朗,你真的不送我回家嗎?”麥曉韶看到藍博朗真的準備住酒店,似乎有些沉不住氣。
“你又沒有喝酒,自己開車回去吧!和你爸爸說一下,我明晚去你家拜訪他,去之前會和他聯系。哦,對了,你要不要上樓來取我帶給你的禮物?”
“當然要!”
“那等會再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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