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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愛情本是累贅,卻沒有人后悔。那么婚姻是不是累贅?我說也應該是,可后悔的人有一大把。有一首愛情的歌兒說,我就喜歡你,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有一首歌兒唱,愛你一萬年,這歌兒,是劉德華唱的?有一個詩人也寫了一個《隨想》詩,說:
相愛總簡單,
相處就太難。
你就溫柔一點點,
我會愛你一萬年。
你怕萬年太久,
我就愛你每一天。
愛你每一天還是有些靠譜兒的,至于愛你一萬年,你信嗎?作者我就不信,恐怕連鬼也不信。
有人說他需要愛情不要面包,那他也是個鬼,沒面包你去喝西北風?你不在黑夜里餓得顫抖才怪,看這愛情填不填得飽你的肚子。就算人家愛你,她也不能餓著肚子去愛你。
婚姻是需要守候的,不然怎么會有人寧愿一輩子去守候呢。可守候婚姻很辛苦又辛酸,到頭來又把一輩子的苦與辛酸當玩笑來說。還有一首歌兒,似乎也是劉德華唱的。說什么喝一杯忘情水,這世上有忘情水嗎?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可你卻說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不必等,為什么?他說有些事你不必問。那,她既然有緣先來了一步——與你成了婚姻,那你就堅守吧,你就牽著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杭杭沒有像一般女人那樣大吵大鬧把我的丑聞張揚得家喻戶曉;更沒有叫來娘家兄弟來整治我,替她出氣,一切顯得什么事兒也沒有發生過。
但我的婚外情徹底地擊跨了她的虛榮心,她覺得在人前抬不起頭來,仿佛做錯了事的就是她自己;她雖然在人前是笑嘻嘻的一副笑臉,而在家里時不時就掉下淚來。
她想過離婚一百次,但不想離婚一千次。她知道自己是個四十歲的女人了,再也找不到一個像我這么好的一個男人,再說為了孩子,她需要一個完整的家,也不想背一個被丈夫拋棄的女人之名聲。況且四十歲的女人是稻草,早不是談什么情呀愛啦的年輪,家就是過日子,是需要油鹽米菜煤糖醋茶。再說與我在一起戀愛到結婚,并不是一個短暫的歲月,潛意識里夫妻早溶為一體,也即為一種親情了。
我也看得出來,杭杭正處在她人生的低谷,聚與散,得與失,愛與恨,過去與將來,自己與呂后紅,在她腦海里絞熾著,直揪緊她那顆不踏實的心。她怕電話響,怕敲門聲,怕我不準時回家,一句話無法走出“呂后紅”的陰影。半個月了,雖不是人比黃花瘦,卻也瘦了10來斤。
我已是下決心與杭杭好好過日子了。我想冷處與呂后紅的關系。但呂后紅知道,只要她鬧起來,杭杭想保我也保不了。
“處不處分你全在于我,”我們有一次在一起,完事后,呂后紅說。“我三天要‘瘋’一回,你就隔三天的中午來好了。”
她的“瘋”就是做那事兒。我感覺,要挾進行肉欲連嫖娼也不及,心里極不舒服。于是,呂后紅招我一次我就應付一次,我想冷處理,讓歲月沖淡一切。然而我又錯了,一天深夜里,呂后紅就像精神病發作了似的,又往家里打來電話,說:“我那么青春豈可敗在一個老八婆手上,我就不能有一個完全的丈夫?我干嗎那么委屈自己,我能把一個那么優秀的男人拱手相讓,我付出的那么多。”
電話里我聽得出她在傷心,淚兒在流。
她說:“你必須做出選擇,邏輯學有一個定律公式:要么A要么B,我給你一個月期限你把離婚辦妥。”
轉眼一個月到了,我沒離成婚,在一個星期一的晚上,我倆在一起逛湖堤時她為我沒離成婚,又狠狠地吵了一架,最后我說:杭杭無過錯,提離婚我開不了這個口。當時她一蹦八丈高〈方言:跳起來了〉,氣得抽身就走;而我也很生氣就沒有像往常一樣跟著她送她回家,豈知這時,夜是那么深,湖邊黑黑的還偏僻啊。
這一夜她回家很晚很晚,還淋了小雨,早上發現自己暈乎乎的,一量體溫高燒38度,就去醫院打點滴。這之后三天過去了,我竟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給她。
“無情漢,負心郎,我不整得你向我投降告饒,你是不會離婚娶我的,”呂后紅想。于是,她心血來潮寫了一份檢舉我做生意,收賄,強奸等沒有具體事實的材料寄給了檢察院。當時她想,我什么時候告饒離婚她就什么時候撤訴。可材料寄出后,她又轉念一想,這么做,怕是不行吧,她又后悔了。這會兒她又寄希望于檢察院不把她的所謂檢舉當一回事就好了,她想。
她一直心里不安,可三天過去了,檢察院并沒有來找她,她想這還真的沒事了,寄出的材料沒寫具體事實,鬼去查你呢,她這么一想,心情就又好了起來,對我也就氣消了,于是她就想給我打一個電話,可想來想去還是不妥,看看一天過去了,直到晚上十二點多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給我打電話。
……
是個周末呢,這晚了還有電話來,就不是好事,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一看是夜十二點二十五分鐘。我接聽,電話是呂后紅打來的,她說她要“瘋”,同時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不去就鬧,到時候你別后悔,別怪我不講情義。
“那你就鬧吧!”我火了。杭杭就在身邊呢,也早醒了,坐了起來。我豁出去了,說:“臭膿包總是要流膿的。”
說到做不到,就不是呂后紅了。她故伎重演,租一輛摩托車一陣風兒趕到我家,又是門被踢,重重的,直震得整棟樓都在咚咚地響。我到底還是怕影響不好,整棟樓住的全是一個單位與系統的人呢,我就去開門讓呂后紅進來,只差防盜門沒打開時,杭杭卻沖進廚房要開煤氣罐點火,以死相拼。
我看大事不妙,沖進廚房關了煤氣,將杭杭拖抱出來。呂后紅見狀大叫:“我寧可死,也不愿看到你抱著她!”
我大怒:“那你還站在門外,去死,沒人攔你。”
呂后紅這一回自知理虧,說:“送我回去,再不鬧了。”
“你怎么來就怎么走,”我怒火中燒。“再不鬧了!整棟樓房沒人不知道野女人第二次鬧到家里來了,我想顧影響也顧不了,想不背處分也難,你高興了。”
呂后紅嚶嚶地哭了起來。
我平息一下心中的怒火,說:“你大概不知道這棟樓房住的是些什么人吧,全是我單位與系統的頭頭腦腦,紀委書記就住樓下呢!你走吧,現在你不想我背處分也不能了。你的殺手锏也該收起來了。”
“不要,”呂后紅幾乎在嚎叫。
“我總還是一個男人,應該是敢做敢當,紀委要處分我就處分好了,你給點面子,走吧,別嚷嚷。”我說,“你還不快走!你是不是要讓紀委書記這晚上就找你談話?”這會兒,我還真的聽見了樓下東頭姜彬副書記在樓梯口與什么人講話。我急了,嚇唬呂后紅說:“不僅是處理我,還要再關你進號兒里〈方言:指牢房〉審查,你就舒服了?”
此刻,呂后紅信了,真的怕了,她還能不走?就下樓,踉踉蹌蹌的,嘴巴還喃喃地說“沒想到,還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啊。”
……
呂后紅走了,不見平日那一走一扭地柔柔的腰姿,瞧她個跌跌撞撞的樣兒,我心里也難過,可杭杭以死相拼,我也就顧不了那么多了。
許是夜太深了,家屬樓靜了下來,這是我的感覺。摟在懷里的杭杭一動不動了,家也就安靜了,這會兒就算是掉一枚針在地上也能聽得見;忐忑不安的只是我的心。這犯婚外情過錯的人局里不少,可鬧成我這個慘景……我不敢往下想了。
對于婚外情,近來市局加大了處理力度,有倆人被清理出公安隊伍,這倆人還沒怎么鬧呢。我愈想愈難過還愈怕。當著呂后紅的面說自己是個男人不怕處理,那只是一時的情急之下的豪言壯語。只有我自己知道,為和一個離過婚的女人發生了一段婚外情而被清理出公安隊伍,值嗎?我問自己,一串清淚從我的臉頰上掉了下來。可就在這會兒,懷里的杭杭摟緊了我,許是我的淚水掉在了她的臉上,她何曾見過我掉過淚?在她要點燃煤氣罐那一刻兒,看我的表現她就知道自己在我的心中是個什么位置了。
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前不久市局怎么處理老熊與小盧搞婚外戀的事兒,她早聽說了,前車之輒,后車之鑒,我豈能不怕處理?不傷心!她知道這會兒說什么也是蒼白無力的,她只把自己的一張淚臉〈因為這會兒她也哭了〉緊緊地貼在我的臉上。
這是她原諒我了,我就更難過,城門失火,殃及魚池,我竟嚶嚶地哭出了聲兒。
“莫哭,辦法總會有的,大不了我不做隊長的太太唄,我就不信,撤了你職還開除你出公安隊伍?我一早去找我叔叔,”杭杭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臉頰說。此刻她就像是一位母親在開導,安慰她的孩子,她臉上的表情是無比的堅毅。
“你叔叔退了二線,你以為他說話還靈,起作用?”我嘟嚕說。“算了,大不了我下海干個體,只是苦了你。”
杭杭說:“不怕,我考慮了好半天,那我就去找你的好朋友王長進幫忙,他要是能叫那個女流氓不認賬就好了。”
我火了,說:“你說什么呢,一會兒要王長進去求她,一會兒又罵人家女流氓……”
杭杭掐斷我的話,說:“不是女流氓,叫呂后紅行了吧,我早就打聽到了,她與一個叫黑老五的女朋友是姨表姐妹;黑老五呢又聽說與王長進好著呢,開始我不信,可有一次我竟然看到他們在《時光倒流》喝茶,還有一個嘴唇果一翻到的女伢,那個愛不夠的樣兒,恨不能拱到他的懷里。”
我不但火氣消了,心里竟然有一絲兒高興,但我不露聲色,說:“瞧你整天干些啥,你那是到處盯我的梢,沒盯到,卻闖上了他們,是不是?”
杭杭笑了,說:“就是,么樣?”她這一刻兒沒了打嘴巴官司的興致,說:“這個姓呂的女流氓,還與黑老五的女朋友叫什么諾諾,不對啊,是叫什么滿滿的,也認識,我還聽見那個叫滿滿的吹噓,說她與公安的什么人勾上了,說紀委找她談話,住三級賓館,不知多舒服,一住半個月呢。后來舒服得不好意思,就承認了與那公安的有那么一腿的關系。”
我想,奶奶的,這不是在說王長進與一個姓汪的女人的事嗎!真是這樣的情況,王長進七門八路的,說不定還真能幫得上自己;我和呂后紅不就是個不認賬的事兒嗎?她不認賬,我編個理由,不承認有什么婚外情,看你紀委又能處理我個什么呢。 這么一想,我倒覺得心里亮堂起來,一掃那傷心樣兒,說:“不就是個不認賬的事嗎!況且我和姓呂的女人真的沒有什么,她是離婚后神經有些不正常,總產生幻覺和我有什么,你說這正常的女人會深更半夜來咱們家里瞎胡鬧嗎?”
杭杭說:“和姓呂的沒什么事兒,那你還讓我去找人幫你?”
我訓斥杭杭說:“怎么,上次趙一蒙那事兒,你還嫌紀委沒把我整治夠,是吧?那你去呀!我看你也是心理有毛病。”
“你奶奶個熊,這天下有哪個妻子想自己的丈夫有外遇?”杭杭嘴上罵,心里卻樂開了花。即使我真和姓呂的女人有那種事兒,她現在也只想信其無,又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說:“你沒那種事兒怕什么紀委調查?真是的,睡覺!”
我罵:“說你是個豬腦子吧。”此刻,我是恨鐵不成鋼又說:“你傻呀,那呂后紅有病似的,你又不是沒看到,她要是一口咬定說我和她有那種事兒,那紀委還不整我?要做工作,懂不懂?還夫妻一場呢,你這做老婆的幫不幫我?說!”
杭杭說:“幫啊,老公!”
我說:“幫,就要早點幫,別等到紀委找到那個姓呂的瘋女人,她一氣亂說,那就麻煩大了,這不是我怕不怕的事兒,單憑這影響壞就叫我吃不了兜著走。”
“行,那我馬上打個電話給王長進,”杭杭說,就起身。
我說:“這深更半夜,你打什么電話?”
杭杭說:“他總不是個夜貓子?電話找不著他,那我一早就去候著他。”
“你知道怎么說嗎?”
“知道,這夜里,女流氓瞎來家踢門,我就不瞞他,也瞞不了;就叫他幫你,他愿幫,他知道怎么做!都像你吧,沒本事,又惹騷。”
“好好,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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