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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底  文/無名の龍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我之所以會搬到伊文斯那兒去住,完全是因為貝斯的一番話。

   在回到旅館后面我的暫住處的那條小路上時,貝斯似乎是一直站在那里等著要告訴我什么似的,我走過去,她便迎上前來。她要把她父親杰瑞的話全部轉告于我。于是,她先描述了一下旅館里新來的那個客人的外貌:那個人皮膚白皙,身材高大,看上去力氣十足,有點兒禿頂,整天戴著副墨鏡,而且舉止怪異,自從住進房間后就再不允許其他人進入,吃飯就叫她為他送到房間門口,他自己拿進去,吃完再叫她把碗筷拿走,但他有時候會到大廳里的酒吧喝酒,也有時候會去其他地方散步。這聽起來也沒什么不是嗎?但是貝斯后面的話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她說,晚飯的時候,這個客人并沒有叫她把吃的東西給他送上去,而是自己下來到酒吧喝酒了,他看上去不是很有胃口。她爸爸和那人邊聊天邊為他倒酒,沒想到一不小心把酒灑在了那人的袖子上。還以為他當時會大發雷霆,因為這個人看上去非常有錢,起碼從他的穿著上就能看得出來,都是上好的衣料,手工縫制的,做工精細,而且他的手表也很昂貴的樣子。酒灑到了他帶著表的左手腕上,他一下子站起來,但是很快又恢復了鎮定。她爸爸老杰瑞一個勁兒的道歉,那人沒理他,只是又重新坐回原位,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絹擦了起來。杰瑞此時看到的一幕估計他幾天之內是不會忘記了。貝斯說,她爸爸跟她說,那人掏手絹的時候一直都沒有露出過的右手手腕暴露在了杰瑞的面前,他雖然很快又縮了回去,但杰瑞看的清清楚楚,那手腕上紋著的是和我手腕上一模一樣的圖案,而且,他還看到那人的外衣里面竟然藏著帶皮帶的槍套綁在身上,雖沒細看,杰瑞也敢肯定那槍套里是有槍的。這讓他頓時不寒而栗起來。貝斯說到這兒也直覺得渾身發冷。而我呢,正相反,倒還覺得有點兒興奮,也許那個人認識我呢?他是來這里找我的?但不管是為了什么,他好歹和我有共同點不是嗎?但是杰瑞顯然不這么想。因為他讓貝斯轉告我,今晚暫時不要回到旅館住了,并且向我舉薦了個人,去他那兒肯定沒問題。所以我現在就在他家了。

   伊文斯平時都會在醫院值夜班,今天趕得巧,我去時看到他屋子里面正亮著燈。我把貝斯和我說的全都和他說了一遍,但并沒有把我的想法告訴他。伊文斯聽了似乎一點兒都不感到驚訝,還調侃的說,這下子布雷克先生有對手了。而我對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覺得好笑。伊文斯把我安排在了他的臥室隔壁,那是個不大的房間,但里面布置的很舒適。我告訴他我就只在這里待一個晚上,明天就回去,或是跟那個人會一會,或是默默地在旅館后面幫忙。但伊文斯說,我最好還是聽杰瑞的話,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明天一早還要去丹克勒夫人那兒照顧她,至于跟那個人會一會么,伊文斯的口氣還是很堅決的,那就是絕不能輕易地接觸這種危險人物!

   夜深了,伊文斯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臨走前還告訴我如果需要他就敲一敲隔著我們的這面墻的正中間,那里是空的,初島上的房子基本上都是這樣的,這都要歸功于它們的設計以及建造者拉斐爾一家。我知道伊文斯是擔心我的腦震蕩后遺癥再度發作,他還讓我給他看看他給我的那瓶藥,這才放心的離去。可我躺在床上根本睡不著,那個奇怪的人到底是誰?我想弄清楚!我的頭腦里充滿了無數種我和那個人見面的情景,但每一個都會被后一個所取代,我不能知道未來的事,那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之外的。想著想著,我還是睡著了,但沒有做夢,可能睡得太晚,第二天天一亮我便醒了,也許是我的房間門外有異常響動造成的。我并沒有立刻起來,而是躺在床上等著這聲音消失,果然,一會兒便傳來了大門關上的聲音,肯定是伊文斯,可是他在干嘛?我這才起身下床走到門口把門打開,原來伊文斯剛才在門外貼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今晚我在醫院值夜班,大門鑰匙在餐桌上。我揭下紙條,走到了餐廳,看見一把銅色的鑰匙就放在餐桌上的早餐旁。伊文斯真是個貼心的人呢,只是太容易相信別人,我這么想。也許我是個販毒團伙中的叛徒,大難不死逃到了這里,現在我以前的同伙來找我尋仇了。伊文斯這樣信任我,也許是錯誤的,也許會給他自己帶來大的災難。

  吃過早餐我來到了丹克勒夫人的家,正巧布雷克先生也在。

  話說,和布雷克先生的第一次見面實在是很不愉快。或許是他以前的職業性質使得他這樣,不過在我看來,他應該是生性就對人類本身有著極端的偏見。我聽了伊文斯的話,并沒有同他置氣,而是遵循丹克勒夫人的囑咐到她的花圃里給花澆澆水、除除草,總之做些簡單的工作,最重要的是盡量不與布雷克先生正面接觸。

  在花圃里,我又一次沉醉在了這迷人的色彩和香味混合交雜的天堂之中。不知不覺,我拿著和這里的一切相得益彰的綠底白點的噴壺來到了花圃盡頭,那是個一轉身就能看到所有花的地方,仿佛是把自己置身于鮮花的海洋,頃刻間會讓你忘掉一切,就想時刻沉浸在這片只屬于你的世界里。時間的流逝也難敵這四溢的花香,我不能喝酒,但嗅著這無比沁人心脾的香味,我的頭腦中所傳遞出來的信號便只有迷醉了。但現實總會和這片美好過不去,它最能讓人頭腦清醒,什么沉浸、什么迷醉,在現實里通通都是虛無,它只會把你的緊張和疼痛的神經一再地挑起。花圃外面站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和伊文斯昨晚還在談論的那個“旅館怪客”。他就站在離花圃大概十米左右的地方,我們能互相看清彼此,可如果真是像我想的那樣,他是來找我尋仇的,那么我將毫無反抗或躲藏的余地和時間。我們倆就這么對視著,也不能算是“對視”,因為他帶著墨鏡,我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這似乎有些不公平。我們就這么面對面的站著,誰也沒有動,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對方都能聽到,他贏了,因為我已經僵在了原地,而他雖面無表情,但還能從容的去掏口袋。天吶!口袋里裝的是什么呢?讓我猜一猜,不用猜,肯定是槍。因為那里明顯比其他口袋要稍微鼓一些。我不敢眨眼,就這樣看著他把手伸進口袋。時間和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我的眼睛緊盯著他伸進口袋里的手,然后艱難的吞了口口水,似乎這比呼吸來得更自然。接下來發生的事我可不想再和伊文斯那家伙說第二遍了,其實是不想和任何人說第二遍,因為所有人聽了都會笑得肚子疼的。

  現在是晚上,我正坐在醫院,伊文斯的對面。

  “他早晨來我這里說他感冒了,需要一些藥。我給他看了看,確實是。感冒使他的嗓子都發炎了,眼睛也是紅腫的。難怪貝斯會說他舉止怪異,他是個紳士,并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所以,當你在丹克勒夫人家的花圃里盯著他看時,他肯定第一時間是想馬上離開的,但那樣會顯得更加狼狽,于是只能被迫和你‘對視’,但感冒讓他的神經疲憊,他得盡快‘脫身’,才有了去掏手帕的舉動。卻被你當成了……”伊文斯說著又開始狂笑不止,和剛才一樣。

  我呢,坐在那里就像個白癡。不怪會被伊文斯笑成這樣,都是我太緊張了,還胡思亂想不止,才把那個人掏手絹的動作當成了拔槍準備襲擊我的在伊文斯看來無比搞笑的橋段。但當時我確實是被嚇壞了,我必須得承認這一點。伊文斯終于停了下來,他一只手捂著肚子,另一只手在擦去眼角由于過分興奮而擠出的淚水。

   “我想咱們都把這個人想錯了,他只不過是來這里旅游的,或者是因為迷路才無意到這里來的。給他看病的時候,我并沒有看到他的右手腕,所以也不知道那兒是不是紋著和你一樣的紋身,也沒有看到綁在身上的槍套,有沒有槍那我就更無從知曉了。加西亞,”伊文斯說著變得認真了起來,“你用不著害怕。他不是也沒把你怎么樣嗎?那紋身圖案也許就是巧合。槍呢,也是當過兵的杰瑞神經過敏臆想出來的吧,總之,要是真有什么,布雷克先生會站出來的,就像四年前我剛來到初島時一樣。”他突然清了清嗓子,沒再繼續往下說。而是要我就留在醫院里,不要一個人單獨回去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轉天一早,我們一同去了丹克勒夫人家。經過伊文斯的診治,丹克勒夫人終于可以下地慢慢地行走了。她首先就是想去她心愛的花圃看一看。我們一同攙著她到那里去。老太太一看到她辛苦栽培出來的花兒們,好像突然就變了個人似的,剛才還在喋喋不休的夸了伊文斯又夸我,而此刻卻靜靜地擺弄起這些可愛而又嬌嫩的花兒來。我和伊文斯始終陪著她,從粉色到紫色,從花圃前面到后面,丹克勒夫人仍舊旁若無人的、忘我的欣賞著、把玩著她自己的“寶貝兒”。而當我和伊文斯走到前一天我看見那個高個子的地方時,伊文斯差一點又笑出聲來,幸好被我一副“再笑有你好看”的表情給及時制止了,才沒攪了丹克勒夫人的雅興。我們從花圃出來時,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或許丹克勒夫人的花兒們真是精靈變成的,和它們在一起總會使你感覺已經超越了人世間的空間與時間的障礙。

   老太太一進到屋子里又打開了她的話匣子,知道伊文斯還有事得先回醫院,老太太還有幾分不舍,但好在有我在這里,老太太才安下心來。伊文斯臨走時特意囑咐我今晚他要在醫院繼續值夜班,門鑰匙已經給我了他也就用不著擔心什么了。可我還是追出門去叫住了他。

   “伊文斯,等一下。”

   “什么事?”他站住了,回過頭來問道。

   “我,”說著,我走到他跟前,“已經麻煩你兩個晚上了,現在暫時解除警報,我想我還是回旅館去比較好。所以……”我從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銅色鑰匙。

   伊文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鑰匙,我想他已經明白我的意思,因為他點點頭,說:

   “好吧,既然你決定了…”但他還在猶豫著,并未結果那鑰匙,“那,隨時歡迎你到我那兒去。”他勉強的笑了一下,最終接過了鑰匙,看了看我,因為我也在向他微笑,并且說著“一定會的。”

   在我要再次向他道謝的時候,我感覺頭腦一陣眩暈,之后一股劇痛向我襲來,這次不只是腦袋,就連身體也被強烈的疼痛包圍著,想要忍一忍恐怕都很難做到,我想我的樣子一定是嚇壞了對面的醫生,他大聲地喊著我的名字,可那對我來說卻如噪音一般刺耳。

   我的眼睛每眨一下頭就會疼得更加厲害,身體也好像變成了纏著木偶線的傀儡不聽使喚。我應該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因為膝蓋撞擊在結實的石板地面時所發出的聲響我能夠聽得清清楚楚。我想伊文斯并沒有扶住我,他也跪了下去,把我的身體慢慢放平。我就這么看著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頭痛已使我精疲力竭,身體越發不聽使喚,但我還是掙扎著。顯然伊文斯作為一個醫生是相當鎮定的,他從藥箱里取出一根極細的針管,插上針頭,用酒精棉在小藥瓶的瓶蓋上擦拭了幾下……我忽然才察覺自己這次并沒有因為頭疼而暈厥,反倒是清醒得很。我看著伊文斯把那管液體注射進了我的靜脈,相比于頭和身體的疼痛感,針頭扎進皮膚的疼痛已經不值一提了。

   丹克勒夫人應該是已經聽見了伊文斯剛才的喊聲,但無奈她的腿腳還不能一下子恢復的像從前一樣。于是,老太太在打開大門看到我痛苦的躺在地上的樣子時,差一點從臺階上摔下來。

   “哦,我的孩子!你這是怎么啦?”老太太用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驚恐的問道。

   “丹克勒夫人,您能先替我照看一下加西亞嗎?我得趕緊找人來把他送到醫院去!”伊文斯說著把我扶到了平日里丹克勒夫人坐的那把靠近花圃的竹子椅上坐好,然后快速地翻了翻我的兩個眼皮,應該是確認一下我是否還清醒吧。我看到他擔憂的神色稍微減退了一些,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感而聳起的肩膀也漸漸松弛下來,但醫生的責任感又催促著他趕快去找人手,好把我送到他認為安全的地方——醫院。于是,伊文斯又簡單叮囑了丹克勒夫人幾句,便奪門而出。可不一會兒,院子外就響起了一陣說話聲。

   此刻的我已經感覺好了很多,起碼頭不再感到那樣的疼痛,而我的膝蓋,我想即便是隱隱作痛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這些都要伊文斯說了才算。正想著,大門打開,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伊文斯,而另一個竟然是布雷克先生?!我猜伊文斯一出門可能就碰見了布雷克先生,要么是伊文斯說了謊,要么是布雷克先生正想看我的笑話,否則怎么會出現這種太陽打西邊出來的事?前者不太可能,我相信伊文斯,他肯把他房子的鑰匙留給我這就足以說明一切,而布雷克先生,我想后者也并不能完全表現出他一貫對我有成見的風格。

   我想我一定是臉色白得嚇人,但絕沒有丹克勒夫人說得那么嚴重。在這種情況下,丹克勒夫人似乎比平時更加能說,我的意思是,她太能夸大事實了,就連警察出身的布雷克先生也有些驚慌。

   在相對來說不是很混亂的狀態下,我被送到了醫院。接下來就是安靜的休息。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是不是在醫院這種讓正常人聽則不快的地方,總之鎮定劑的作用很顯著,但恐怕其在我身上發揮藥效要多費些時間。

   我想我肯定是睡了一陣兒,但后來好像越發睡得不踏實了。因為我隱約聽到門外傳來經過走廊的倉促腳步聲,那或許是伊文斯發出的,因為據我觀察,他平時走路沒這么慌張過,也許是又有新的病人來了?而且是需要盡快進行搶救?我閉著眼睛,在藥物的作用下半睡半醒、胡思亂想著,但就是無法從頭腦里找出一條和身世相關的線索。

   當我再次醒來時,伊文斯正坐在病床旁的一把椅子上。我剛想問他為什么穿著便服而不是白大褂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手里正拿著給我治頭痛的那瓶藥,還若有所思的低著頭。我才想起自己在丹克勒夫人家門前發病的時候,伊文斯并沒有立刻給我吃那瓶中的藥,而是打了一針鎮定劑。這很反常,不是嗎?這時,他看到我醒了,便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看了看,確定我已經沒事才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去。

   “我得跟你說實話,加西亞。”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藥瓶說道,“這瓶藥…”他拿起藥瓶沖我晃了兩下,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慚愧,又有點兒尷尬的繼續道,“這瓶藥是當初用來為蘭德森戒除毒癮的,是一種強效鎮定劑。當時服用后效果明顯,可副作用非常大,而且如果常吃的話對人體損害巨大,特別是對大腦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他低下頭,把藥瓶緊緊地攥在手里,“對不起,加西亞。看著你頭痛發作的樣子,我沒辦法,只想著能為你祛除病痛就好。都是我的錯。今天還好我在場,絕不會讓你吃這東西的!可如果我不在呢?所以,加西亞,為了不讓這種情況再發生,我已經向院長請假,明天一早就乘斯特麥爾斯兄弟的船到最近的小島上給她打電話,我相信她一定能把你治好。”伊文斯說完抬起頭望向我,一副信心滿滿但很嚴肅的樣子。

   “難怪你沒穿著白大褂,我就覺得有問題。對了,你說的她不會是你臥室墻上照片里的那個女孩兒吧?”我平靜的,還略加調侃的說道。

   他先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看我,不過馬上便明白了我并不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于是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說:

   “是!就是她!塞維娜·霍恩,我的前女友。獲得了心理學博士和法醫學碩士雙學位,也是催眠領域的權威之一。我們在一起雖沒多久,但跟著她耳濡目染的,我也漸漸懂了一些這方面的知識。”他看我等他繼續說,便接著又說下去,“你這兩次發病我認為是有關聯的。要么是其中的某個人說的話,或者是話中的某個詞,要么就是某人的某個動作或者某件物品引起了你潛意識中尋求過去記憶的那種沖動,所以才會誘發生理上的疼痛癥狀,比如頭痛。”

   “也就是說和腦震蕩后遺癥沒什么關系了?”

   伊文斯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說:

   “恐怕是我誤診了呀。”

   “那你是準備讓你的前女友來為我做催眠治療嘍?”

   伊文斯點點頭,對我理解了他的意思感到很高興。

   “只要讓你記起過去的事,那么就等于阻斷了引起你異常生理反應的源頭。我想咱們是幸運的,加西亞。你剛才睡著的那段時間我已經和格林醫生交代了你的情況,我相信在我離開的這幾天時間里,他一定能和我一樣保證不讓你再度發病。”

   “離初島最近的小島也要去幾天嗎?”

   “是啊。多虧斯特麥爾斯兄弟,要知道,其他漁民都不讓用他們的船的。”

   “那初島上還有誰有船?”

   “你是說私人船只?”看到我點頭,伊文斯繼續說,“那只有杰瑞了。據說,他的船是來到初島一年之后從島外開回來的,但我從來沒見過。”

   之后他好像還說了一些別的什么話,但我都沒聽見。我只是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這島上的一切似乎都那么奇怪,但要讓我說那里奇怪,我就沒辦法了。后來我聽清了伊文斯一句話,那就是他要回家去收拾行李,要我在這里好好休息。但我很快拒絕了他,這讓伊文斯很驚訝。

   “作為病人應該聽醫生的話。你不呆在醫院,那能去哪兒?”

   “回旅館,或者如果你不嫌棄,我想到你那兒去。”

   “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只有醫院這里可以為你提供醫療保障,一旦離開要是你再發病怎么辦?我來去也就不過三天時間,你將就一下好嗎?旅館是絕對不行的,我那兒倒是可以,有一些能夠暫時穩定你病情的藥物,但沒有人照看你恐怕是很危險的。”

   “我已經沒事了,就三天時間還怕熬不過去嗎?拜托啦,伊文斯,我不想呆在醫院。”

   “加西亞,你恐怕是我當醫生以來遇到的最難纏的病人了。”

   “也許我以前就很讓醫生頭疼吧?”

   最后,伊文斯還是答應了我的“無理要求”。就這樣,我們一起回到了他的住處。

  吃過了晚飯,伊文斯邊在他房間整理明天準備出發的東西,邊給我講著他和塞維娜的故事。

   “我們的相遇實在是一個巧合。”他看了看墻上的那張他與塞維娜的合影,“那天要開一個醫學學術研討會,各科的專家學者齊聚,相互交流彼此領域里的經典病例和最新的研究成果。而我那時只不過是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外科醫學研究生。能夠參加這樣盛大的‘醫學聚會’全因為我的導師葛文醫突然有急事不能來,并要求我替他在如此重要的大會上進行演講。我當時緊張極了,但我的旁邊正好坐著一位大方端莊但不失美麗的女士,她的胸牌上寫著‘催眠治療專家’的稱號,她的一番話一下子消除了我的緊張感,并使我自信,她就是塞維娜。從那之后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面,再見到她時我已是一名正式的外科醫生,而她剛好調來我們醫院。我們都為彼此還能夠再見面而感到高興,于是便開始了交往。”伊文斯說著,臉上現出了幸福的神情。這時他坐了下來,放下手中的東西,美好的回憶似乎像病毒一樣侵蝕著他的身體,他一動不動的沉默了一會兒,失落的表情又占據了他的臉龐。他坐著繼續收拾東西,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他來講一定是一段很艱難的過程。他沒看我,只是一直盯著行李,但他肯定知道我是愿意和他分擔痛苦的,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伊文斯終于把行李弄好,之后坐到了書桌前,說:

   “一年圣誕節,我們決定要來個與眾不同的過法。于是乘船來到了圣海萊弗斯島,因為這座島的形狀酷似一條美人魚,也叫人魚島,就是我明天將要去的離初島這兒最近的小島。那時我們在人魚島上碰到了初島的居民,得知這里發生了瘟疫。但礙于有限的醫療條件,島民們相繼被病魔奪去生命。于是我倆決定先請求緊急醫療救助,然后帶著人魚島上的幾名醫生和一些醫療設備以及藥品連夜趕到了初島。后來,瘟疫被我們徹底控制住并且保證數十年之內不會再死灰復燃。而我也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之一,志愿在初島做駐島醫生。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和塞維娜的關系開始出現了問題。直到又一年的圣誕節,我在現在的住處正準備給家里寫信,還有給她寫信祝賀新年到來的時候,門鈴響了。我記得很清楚,開門的時候看到塞維娜就站在門口,她當時打扮得很美。但我的心里不知怎的卻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她剛坐下來就把我在她生日時送給她的那枚戒指摘了下來,并放到了茶幾上。我為此并不感到驚訝,我明白自己成年累月的呆在這里,除了每年一次到人魚島上給她寄信或者打電話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她作為一個正常的女人肯定已經受夠了。她向我道歉,并且囑咐了我一大堆話,好像我在她眼里就是個長不大的小男孩兒。后來她離開了,但我們仍舊保持著每年一次的通信或通話,就好像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同事、好伙伴一般而且什么都沒發生過。”他講得很動情,我相信塞維娜提出分手對他的打擊不小,不過伊文斯絕不是她眼中“長不大的小男孩兒”,因為他決定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這座偏僻且孤立的小島,這豈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還有,他肯為我這么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去求拋棄他的前女友,我認為他是個不一般的男人。

   我們就這么互相沉默了好一會兒。作為一個醫生,伊文斯不僅稱職,而且還做了許多分外的事,比如對他診治過的的病人常常掛念在心,如果有需要他幫助的人,即使是健康的人他也會傾盡全力,他雖沒怎么提到過他的家人,但我想他一定是個孝順、懂事又聽話的的好孩子。對塞維娜,也許他已經盡到了責任,畢竟感情這東西不是以人類的意志為轉移的,我們都不是神,雖說操控感情是我們的腦子或者神經的綜合反映,但有些事卻真的是上天的旨意,違背不得。伊文斯會得到屬于他的情感和真愛,但該放棄的就要放棄,相信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因為還年輕,放不下一些事也在所難免。把別人剖析得似乎一清二楚,但我自己呢?我盡量不要去想過去的事,以免再發生什么伊文斯所說的“意外”。可我也一定有過去,就像每個人一樣。我來到這里是非有一個原因不可的,否則這世上的一切不就都不能成立了嗎?我這么想著,伊文斯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說:

   “時間不早了,我再教教你怎么給自己靜脈注射,以防萬一。”他的微笑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是一種能夠把人從殘酷的現實中解脫出來的微笑,而我卻不知自己到底是身處于現實還是虛幻的想象里。

   轉天一早,一陣敲門聲將我驚醒。我承認昨晚睡得并不好,于是才有了晃晃悠悠準備出去開門的場景。我以為伊文斯這時已經在斯特麥爾斯兄弟的船上了,可我又好像聽到了他喊我去幫他開門的聲音。這難道是幻覺?沒工夫想那么多,敲門聲越來越大,就像我頭疼發作時血液撞擊著腦殼的感覺一樣。我打開門,門口站著的人讓我瞬間怔在原地。

   “你是……”

   “請問伊文斯在嗎?”

   “是誰啊?加西亞。”

   接下來的局面是我不能猜測的。總之我說了一句:

   “伊文斯,圣誕節提前到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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