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石鳥的預謀和陳亞軍的情誼

　　石鳥回到報社宿舍以后，越想越覺得徐美君媽媽的話里有話，便興沖沖地跑去找他那個當記者的好朋友。這位好朋友一直擔當著他的戀愛顧問的角色，他便及時跑去請教。

　　那記者聽完石鳥如此這般的匯報以后，沉思良久，最后便高高興興地向他表示了一番祝賀，說是他三生有幸，找到了一位世界上最最通情達理的好丈母娘。他勸石鳥不能再有任何的退縮猶豫，以免坐失良機，耽誤了自己的終身幸福。

　　接下去，那記者又為石鳥提供了一個簡明扼要的行動綱領，只有八個字，叫做“創造條件，見機行事。”

　　于是，石鳥的決心和膽量也就更大了。他相信這個“八字綱領’無疑是絕對正確的，因為那里面包含著他好朋友的不少寶貴經驗。他很有點躍躍欲試的勁頭了。但是，一等到他想起徐美君在他面前表現的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矜持態度，就不免有點躊躇和動搖。他可不曾忘記那次跳舞時由于自己的冒失行為所造成的慘痛教訓，險些壞了他的大事……

　　也許，事情還該怪他自己沒有把握好恰當的時機吧？

　　此后，石鳥趁著暑假期內徐美君天天都在家里住宿的機會，就天天晚上朝她家里跑，天天都賴在她的臥室里不肯離開。他開始竭盡全力地實施他那個新行動綱領中的第一步——創造某一個足以讓他見機行事的適當機會。但是，他很失望，每當他走進徐美兩的臥室，徐美君就會立即開大了房門，而且始終都不肯把它關上，甚至都找不到一個機會可以跟她說句悄悄話。他邀請徐美君到他家里去玩，徐美君聽說他爸爸常常不在家，也怎么都不肯去。

　　這期間，已經到了八月中旬，徐美君在學校里突然有了一項臨時任務——她得和另外幾個年輕教師一起帶領全校學生下鄉參加為期兩周的農業勞動。

　　第二幼兒師范地處西郊，全校學生奔赴的是青浦縣的各個農村。兩百余名學生分批分散在青浦縣的三個人民公社里。徐美君是下鄉領導小組的一個成員，還得在這三個公社之間輪著跑，以便了解所有學生的勞動情況和生活情況。

　　石鳥一聽到這個消息，心里就更加發慌了。他暗暗尋思，一等徐美君下鄉回來，新學期就又要開始，又得恢復每周一次的約會了，這叫他還怎么能實現他的行動綱領呢；但轉念一想，如果他能找個借口到青浦農村去看看她，和她在鄉下一起生活那么一兩天，這倒不失為一個向她表示親密感情的良好機會啊。

　　他在進復旦大學新聞系以前曾在青浦農村教過兩年小學，對那一帶的情況是相當熱悉的。再說，青浦縣文教局里還有他們報社的幾個特約通訊員和作者，他完全可以找到一個下鄉出差的借口。只要他一到青浦縣文教局，肯定能輕而易舉地打聽到徐美君的行蹤。那時候，他便可以出其不意地來到她的面前，和她來一次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的臨時相會。他揣摩，這樣的意外歡聚總該能激發起她的一點兒熱情來吧？

　　這樣，石鳥反倒因徐美君要下鄉而感到高興了。他特地趕到第二幼兒師范去給徐美君送了行，然后就著手準備他這次公私兼顧的下鄉出差行動。

　　徐美君到了青浦農村以后，就在三個人民公社里輪流著跑，工作很是辛苦和緊張。到了她們下鄉勞動的最后階段，她便來到了銀澤公社學生們臨時住宿的銀澤中學里。讀者大概還不會忘記，這里恰巧是她的老鄰居陳亞軍教書的學校。

　　這時，徐美君一心關注著的是她的學生，早就忘掉了陳亞軍在青浦銀澤中學教書的事。因此，當她在教師辦公室門口見到陳亞軍時，不免頗覺意外。但陳亞軍卻記得徐美君是在第二幼兒師范教書的，還打聽到徐美君是帶隊教師，這天須到銀譯中學來住上幾天。

　　他想，徐美君能和他在鄉下見面，還成了他們學校的客人，不管怎么說他也得好好招待她一下，盡一盡應有的地主之誼。好在前些日子美君的爸爸也已經接待過他，莢君大概不會再用老眼光來看待他了。因而，雖然校方并沒有分配他接待任務，他卻盛情地歡迎了徐美君，還主動地給她安排好了食宿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徐美君當然也只能像對待老相識一般地對待他了。她恢復了多年前對他的親切態度，還像小時候一樣依然把他叫作“陳家二哥”。

　　不消說，徐美君的態度給了陳亞軍更大的鼓勵，使他更加打消了惴惴不安的自責之心。他相信徐美君的確已經不記前隙，原諒了他年輕時代的輕浮行為。他不僅對徐美君的生活起居照顧得十分周到，對下鄉勞動的幼師學生們也關懷備至，盡可能給她們提供種種方便。

　　銀澤中學的教師大都是本地人，當地都有住家，夜晚留在學校里住宿的只有陳亞軍一個人。每當徐美君和她的學生們結束了一天的田間勞動，就寢以前在學校后門口乘涼說笑的時候，陳亞軍總會跑來問問徐美君，第二天上工時是不是還需要他準備些什么。學生們一見他來了，也常常會和他說說笑笑，不再把他看成一個外人了。

　　總之，徐美君到了銀澤中學以后，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便自然而然地和陳亞軍恢復了多年以前的那種友誼。徐美君還充分地注意到，如今的陳亞軍的確已經成了一個老成持重、不茍言笑的正派教師，從來也沒有發現他的言談舉止中有什么不夠檢點的地方。他在她面前是這樣，在所有幼師學生們的面前也是這樣。這使她更加放心，更加愿意和他多作交談了。她很快又聽說陳亞軍已經在當地找到了對象，不久便要結婚，很為他感到高興。因為她知道他多年來在這個問題上已經吃盡了苦頭。

　　然而，有誰能想得到呢，就在幼師學生們即將結束勞動鍛煉的最后一天晚上，卻突然發生了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怪事。這件事的發生，使徐美君一下子陷入了非常尷尬的境地，都不知道應該怎樣應付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