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些安靜的往事

　　半夜突然醒來，四周一片寧靜。看看時間，才凌晨三點的光景，此刻，正是別人酣醉在香甜夢里的纏綿時光。時鐘像是一個滿懷心事的老人，滴滴答答的響著，夜潮下，還掩映了多少如我一樣有著心事的人？

　　不知不覺，兒子己從一個襁褓之中的嬰兒成長為豆蔻年華的少年。這段時間一直操心著孩子的事，擔心他錄取不了重點中學，擔心他學習跟不上，更擔心我們的擔心會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可是正處于青春期的他，怎么會想到大人是如此為他的成長擔心？

　　兒子兩歲，就送到當地的幼兒園了。放學后也會歪著小腦袋寫字，然后給我們唱從幼兒園學來的歌，或者跳個舞，小模樣著實惹人喜愛。四歲便能認好多字，做一年級的數學題。因年紀太小，直到五歲才上一年級。上了小學后的他，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每學期都能拿個優回來。因為父親是個電視迷，兒子放學后，大多數的時間便是陪他的爺一起看電視。有時候，整個周末都沉浸在電視劇里。盡管大人多次勸說，但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讓他戒掉電視。看著兒子孤零零地一個人玩，忍不住寂寞便呼朋引伴地招一些鄰家的小孩子到家里玩，常把家里搞得亂七八糟，便不準他隨便帶人來家了。兒子說沒人陪他玩，每次纏著他媽媽，給他生一個小弟弟，那樣子看了令我們心酸。

　　讀小學三年級，眼睛近視的兒子便佩戴了一副厚厚的眼鏡。但看電視的習慣還是改不了，每天放學之后，仍守在電視機前看電視。一直沒讓他參加各種補課，每周回家，做完功課后任由他看電視、玩耍，或者找一些同齡的小朋友來玩。

　　上了初中，他與我們接觸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天不亮（5點半）就起床，晚上要九點半才回家。為了不影響他的睡眠，他媽媽常常不忍心與他多說話，回家后，吃完飯洗涮后就睡了。而我常年在外工作，也只能與他作電話上的溝通。

　　漸漸，他的玩心越來越重，我們發現他的學習跟不上了，他媽媽也常苦口婆心地勸他不要貪玩。每次我給他打電話，他都會很認真地聽，然后表示會好好學習。偶爾，我電話不及時打的時候，兒子會主動給我打電話說：爸爸，我想你！媽媽也想你。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對他媽媽的話開始有抵觸，常常因為一些小事情與他媽媽據理力爭。而在我面前，就像一只小綿羊。他不允許他媽媽說我半點壞話。每次放假回家，我都想抱他在自己的懷里，親親他，以彌補那些日子不曾有的溫情。看著兒子在我面前怯生生的害羞樣子，心突然有些疼，覺得他長大了，不再是可以任由我抱在懷里親吻的那個長不大的小男孩。一種虧欠感油然而生。

　　確實，兒子長大了，懂事了。每次回家我給他買的零食，他都會分給周圍的小朋友，也會客氣地拿到我跟前，更會給他的媽媽留著。飯桌上，有好菜的時候，盡管他非常喜歡吃，也總會客意留給他媽媽一份。有時候，他爺爺奶奶叫他去吃飯，吃完后他還會用碗端一些藏到自家的櫥柜里，給他的媽媽享用……

　　也許是孤獨使然，兒子與身邊的小孩都相處得很好，即使比他小五歲的小侄子，甚至我的比他大很多歲高一個頭的外甥，他們也能像同齡人一樣相處得非常棒。

　　我在想，他的心或許被無邊的寂寞填塞著，他的活潑與童真，應該在與同齡孩童的追打嘻鬧中，在玩捉迷藏與過家家的游戲里。于是，對他的管教始終嚴肅不起來。

　　也許，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我的心里，沒有其他父母對兒女的那種過高期望。雖然，我也想兒子將來出人頭地，也想他有一份風光體面的工作，但我更渴望的是他成長過程的健康與快樂。或許，適當的壓力更會有益于孩子的成長。現在的孩子，看起來比我們那時候幸福很多，生活與學習條件的迅速提高，物質上的最大滿足等等。但同時他們失去的也很多很多，至少成長路上的孤獨始終伴隨著他們。

　　作為一個父母，我不想讓孩子在成長的過程承載過多的壓力。即使他將來做回農民或工人，或許是一事無成，只要他幸福，他快樂，他健康就足矣。

　　昨天下午給父親打過電話，父親說現在的孩子沒吃過苦，你們小的時候是在苦水里泡大的。我啞然一笑，是啊，他們說要錢在大人給錢，要物質有物質，家里又沒有活留給他干，怎么煅煉吃苦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