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曾為五位武林高手立傳。分別是王來咸、褚士寶、甘鳳池、曹竹齋和潘佩言。以武功安身立命,從司馬遷所傳游俠至今留名者不在少數。近代耳熟能詳被民間津津樂道的像洪熙官、方世玉、霍元甲、黃飛鴻和葉問也早已因為影視作品的流行而深入青少年心中。從林陸洋處歸來,蕭南心里總在想丁一和秦介甫的作為。抬頭,偶瞥見莫雨淇低頭若有所思從身邊經過。她看見蕭南,頓時笑容可掬,上前牽著蕭南的手說:“我找你找得好苦!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呀,居然在這遇見你。今天你得陪我。”
仙客來酒店的碧水閣雅間,桌上的托盤里精心擺置著各色水果,桌角放著菜譜。蕭南坐下。莫雨淇讓蕭南點菜。蕭南食欲全無,隨意點幾個敷衍。莫雨淇則興奮地要下滿滿一桌。其中一盤用蘿卜雕著一只玲瓏精巧的鳳凰。她給蕭南夾菜滿臉溫柔地笑意說:“上次多虧你幫忙解圍,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蕭南腦子里想著事情說:“沒什么,應該的。”
“什么應該呀,你又不是我什么人。”莫雨淇用余光掃視蕭南繼續說:“不過要是你的什么人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蕭南看看她,不明意圖沒有說話。
莫雨淇把各樣的菜都夾一些在蕭南的食碟里,顯出不經意地說:“最近秦介甫每天給我打電話,我實在不知該怎么辦?”
“哦。秦介甫脾氣雖然暴躁,倒是個值得信賴的人。”蕭南望著她回答道。
莫雨淇看蕭南很少舉箸用水果刀幫蕭南削好一只蘋果遞給他接著問:“聽說你和秦介甫交情不錯,有這回事嗎?”
蕭南看著她,說:“我們是結義兄弟。不過久未謀面。”
莫雨淇催服務生快點上菜,回過頭說:“他加入‘青龍會’,排行老三;和叫什么丁一的帶人四處滋事。鬧得滿城風雨路人皆知。”莫雨淇對談論別人的事似乎很有興致。蕭南看著她不發表議論。音響里放著莎拉布萊曼的歌曲《月光女神》,與就餐的氣氛并不協調。本來適度的紅色和黃色搭配可以增進食欲,此時卻總有點令人反胃。
蕭南喝口茶問:“你還知道些什么?”
“秦介甫在兩周內打過三架。先是一幫人挑逗一個哈料面的人的媳婦被人家發現大打出手。那人吸藥太多站立不穩,被秦介甫抓起劈斧砍了三斧子。好像還……你們上菜稍微快點!”她催促完服務生繼續說:“我剛才說什么來著?嚄,第二次是他和駱炳晁去找我說是一起去喜臨門舞廳。一個男生邀請我跳舞;舞跳不到一半他掏刀子把那男生刺倒。血染得我滿手都是我暈血當場癱軟在地。他倆架著我遽然而逃。后來我再沒見過他。倒是聽說他和雷落鴻帶人火拼十幾號人刀來棍去打傷不少人連警察都驚動逮捕了幾個。后面的事我是聽王潔瓊說的,難免有道聽途說的嫌疑。不過秦介甫多次給我來電話求我和他見面,說希望我能給他找個地方避禍并且和他交往。我覺得他很幼稚而且有心理疾病。他是你的好友,我不好斷然拒絕。你說我該怎么辦?”
蕭南沉吟良久,他覺得眼前的女子很聰明,沒有接話。
莫雨淇給蕭南夾新上來的菜肴,見蕭南臉色異樣,忙改變話題道:“聽說你有‘才子’的美譽,想來一定博覽群書學識淵博。”她偷眼睨蕭南面無表情,繼續說:“秦介甫現在可是學校里的大紅人,使不少崇拜‘英雄’的女生為之傾心。現在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啦,只要是拿刀動槍的人不管是流氓地痞還是市井無賴都會令她們瘋狂,毫不掩飾的喜歡帥哥和猛男淺薄得要命。”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蕭南二目冷峻半帶嘲弄道:“你倒是出淤泥而不染,清水芙蓉。秦介甫他們真是豈有此理!”
“呃,我算什么芙蓉,要是你也不會這樣對我。”她眼神里有抹清愁,說:“秦介甫、丁一和一個叫秦庾還是……反正我也記不清,只聽說是他也不知是誰把呼市人的手指割斷兩個。人家到現在都在找他。他們好象有十三個人,叫什么‘冷血十三鷹’;武俠小說也不知是電影里的名字,幼稚的可笑。他們揚言要蓋過上幾屆的師兄‘七煞’再造輝煌!七煞,你知道嗎?雷落鴻就是七煞里的人。”
蕭南盯著茶杯無語。黃金茶,香而俗的味道。莫雨淇看出蕭南心不在焉臉上露出無趣的表情岔開話題說:“聽說你家中藏書汗牛充棟,不知可否借閱?”
蕭南看看時間問:“你想借什么書?”
“《紅與黑》、《茶花女》、《簡愛》、《紅字》、《飄》還有……是不是有點貪心?”她笑咪咪看著蕭南說:“先借這幾本吧,可以嗎?”
“好的,你明天過來拿吧。”蕭南再次看表說:“我還有事,先行告辭。”蕭南起身去收銀臺結賬。
“賬我早結嘍。蕭南,如果我有事你會隨時幫我嗎?”莫雨淇站起來深情地望著蕭南。
“會的。”蕭南看了她一眼,離開。
“等等。蕭南,你要信守你的諾言呀;再見!”莫雨淇輕輕揮了揮手目送蕭南離去,跌坐在椅子里,眼里交織著莫名的感傷……
晚上,一輪滿月,瀉下萬里清輝。小城人忙著貢月。蕭家大院聚居的族里人各自忙碌。蕭父亦忙里忙外跑得不亦樂乎。老爺子是個頗愛熱鬧的人,每逢過節興奮得像個孩子。他把碩大的月餅和各樣水果擺在屋檐下的托盤里,中間置一小香爐。青煙裊裊,月光如水。玉盤中隱約可見嫦娥玉兔,讓人有種莫名的虔誠。
偶有好事的家庭放幾響爆竹,清脆的響聲在清明的夜空回蕩。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眾星在滿月下暗淡無光。
甘德、石申的《甘石星經》。天象;命理。蕭南避開家人,有“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感觸。他望著天空,不覺步入屋后的林中。每到過節總情不自禁想起曲曉穎,想她現在做什么,過的好不好。這已然是一種習慣。至今他不知道放棄該不該對不對。愛情碎了,是很容易轉化成怨恨的;但已經放棄,能保存的便只有記憶。蕭南苦笑,在林中踱步。足下踩壞的葉片有沙沙的響動。
月華下泛著銀光的石基上,隱約可見一個穿淡粉色棉布裙的女孩。在朦朧中望去如廣寒宮臨風而降的仙子,一種飄逸,一份雅致。蕭南不由自主為那一幅亦幻亦真的麗景所迷醉。懷著迷惑,近前;似曾相識。細想,只覺得眼熟。恍然大悟方記起是暑假時曾有一面之緣的漂亮女孩。心中不知怎么有種釋然的輕松,正欲打招呼卻見女孩已回轉身。她看見蕭南微微發愣,隨即用美得不勝悲涼地聲音說:“這里的夜色真美!讓人可以忘記身邊的一切,心如止水。很慶幸在這里等候,能見到你。”
“什么,能見到我?”蕭南自己無法說清是一種什么感覺。仿佛一條溪流淙淙淌過干旱的土地,土地受到滋潤長出了芳花香草,有了蜂飛蝶舞;陰霾被陽光刺破、驅散,光明與喜悅同時降落。蕭南的靈魂里的那個孩子,因為嗅到新鮮的氧氣而有了活力。
女孩聽到蕭南的話,臉上微微見些紅暈說:“我姨媽要搬走,以后估計沒有機會再來這里。很留戀這里的景色,很美——這個給你。”
女孩說著把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物交給蕭南,眼睛里有種讀不出的情緒。蕭南看著她,欲言又止。彼此畢竟只有一面之緣,連朋友都不是又有什么可說的。女孩想必也有同樣的感覺,她略帶羞澀的一笑,說聲“再見”離開。蕭南欲留,最終啽默無語。他拿著禮品,注視許久。是不是看禮物,他自己也不清楚。人被心事所牽,總會貌似專注的注視某物;其實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見。他舉目望天,想到女孩將不會在林中出現,心里籠上青煙般的惆悵。黑幫;武斗。維托?考利昂。邁克爾?考利昂。美國的黑社會適合青少年的發展嗎?或者像黃金榮和杜月笙。暴力,在這個社會能成為一條出路嗎?丁一等人正試圖脫離文明的軌跡在野蠻和暴力中尋求自我的重塑。厄瑞勃斯;人間與地獄的交界。蠟制的翅膀,飛向光明必毀的命運。他感到曾和自己向著一種目標奮斗的人,都像大陸板塊漂移般與他似有聯系卻相去甚遠。有種曲高和寡的孤獨感慢慢襲上他的心頭。未來是遙遠的事,像天使國;人總有一天會去,卻沒有人真正知道它是什么。人是自己旅途的實驗品,只有走到盡頭才會知道結果……
送走林陸洋,蕭南獨自去酒吧坐了一會兒。要了碟田螺,一杯扎啤。四個人最終沒有聚齊,所以場面有些傷神。他正喝著悶酒見李雅楠走進來。打聲招呼。
李雅楠屬于那種相貌平凡而社交極廣的女孩。因為胖的緣故她很愛笑,見到誰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人緣不錯。不過人笑得太多就會給人笑里藏刀的錯覺。只是她性格豪爽又能仗義疏財反不會使人有異心,在男生中口碑不錯。
蕭南自從與曲曉穎斷絕來往后一直不曾和她聯系。人在感情中受傷會不自覺的回避彼此都認識的熟人以免勾起回憶。
李雅楠坐在蕭南對面臉上拼出個很古怪的表情問:“近一年來忙什么呢?我以為你從人間蒸發了呢!”
“沒忙什么。”蕭南讓服務員添置一副餐具,說:“你怎么來這種地方?”
“什么呀!酒吧又不是男人的專利。不過今天我可真不是來喝酒的,我來找人。”
“哦。什么人?”
“你認識的——鐘楚紅。聽說你幾年前和秦介甫他們在兵罷營還因為她大打出手,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聽說你后來退隱。真的假的?”
“你覺得呢?”
“我怎么知道。你這人比鬼還精,誰知道呢。你和曲曉穎鬧分手總不至于波及其他人吧!小鐘咱們多好的朋友,你現在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何必呢?不過蕭南不是我說你,你和曲曉穎是多好的一對,為什么要分開給彼此帶來傷害呢?”
“過去的事別再提了。鐘楚紅她好嗎?”
“好什么呀?她和曲曉穎是好姐妹,曲曉穎走了她能好到哪去!她父母離異,她現在在這里打工,很少回家。日子比較困窘。”李雅楠快人快語。倒仿佛她認識的人中所有的不幸都是蕭南和曲曉穎分手造成的。蕭南端著酒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瞧瞧你,什么表情。也就是曲曉穎這種天生的淑女才會迷戀你這種小子,掛名是個才子卻跟痞子無異。”
“曲曉穎一直沒回來過嗎?”
“回來過一次。她說不想見你,所以聚的時候沒敢約你。”
“她現在過的好嗎?”
“瘦了很多。人變乖巧了,也成熟了。只是很少見她笑,話也少了許多。她不許人提起你。我知道她忘不了你。哎,不是我說,你們當初是多好的一對,誰看見不眼饞不羨慕!”
“不說過去的事啦。”蕭南把整杯酒灌到嘴里吞下去,一臉苦澀的笑:“有的東西一旦失去就再沒有機會可以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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