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看著頭天晚上回來飯也沒吃幾口,倒頭便睡,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又上班去了的楚名凡,楚媽媽一陣心疼,不斷的問自己:我當(dāng)初堅持讓她重回酒店行業(yè)是不是錯了?她總覺明明是跟女兒住在一起,卻一天難得在一起呆上幾個小時,有時候看她睡著了都皺著眉頭好像很辛苦的樣子,她就更加責(zé)怪自己的任性。
女兒是那么的聽話——
但女兒總是對她說,“媽,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的問題,是我學(xué)不會如何打好人際關(guān)系。”
她覺得心很痛。
她不知道她是應(yīng)該為自己的女兒出淤泥而不染而感到自豪,還是該為自己的女兒的死心眼兒而感恨鐵不成鋼的痛惜。
相較于楚名凡自己,她反而沒想那么多,對她來說,母親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只要她開心,她愿意為她做任何事,除了婚姻。
“你瘦了。”向陽撫摸著她的臉龐皺著眉說。
他才出了幾天差,怎么整個人就變得這般憔悴?
“哪有,只是有點累而已。”楚名凡握著那只撫著她臉頰的手,感受他的溫度所傳送的力量。
這幾天頻繁的出外賣,忙得連生病的時間都沒有,讓她深深覺得自己已不是當(dāng)初的少女,她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做無力的滄桑感。
“凡——”向陽欲言又止。
“嗯?”楚名凡凝望他。
他很想說,你別干了,我養(yǎng)你,他也很想說,辭職吧,去干自己想干的,想什么時候上班,上什么班,都由你決定,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不想上班,那么,回到這來吧,我養(yǎng)著你。
但是他不能,他目前為止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說這句話,他不想在他的事業(yè)還沒開始就對她大夸其口,他不想因為他的信口開河而弄得她更加辛苦,他從不做沒有把握的許諾,也不是那種光說不練的人,他最討厭那種整天花言巧語而不肯腳踏實地做人的人。
“凡,我沒有錢,也沒有房?!毕蜿柦K于開口。
“我知道。”楚名凡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著,奇怪他今天怎么盡說些人盡皆知的事情。
“也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達不到你母親的要求。”向陽幽憂的陳述著。
“你如何知道什么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又憑什么去斷定哪種是我想要的生活?也許,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至于我的母親,只要我自己覺得自己過得幸福,她又能說什么呢?你為什么總是想得太遙遠,太復(fù)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能比愛情更能打動人的呢?”她用手堵住他欲言的嘴,拒絕再聽他說下去。
“凡,你愿意等我嗎?”向陽感動的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她真是太美好了,如果今生能夠娶到她,就算讓他一輩子辛苦,他也甘愿。
“嗯,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楚名凡明白他在顧慮什么,不管他打算干什么,她都愿意相信,眼前的這個男人,值得她去付出和等待。
仰望藍天,依舊絢麗。
工作臺內(nèi),向陽正認真的扒著一份西冷牛排,陳柄文坐在外面的吧臺高凳上用手支著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他好半天,最終在他那杯“血瑪麗”喝到只剩最后一口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每當(dāng)他們兩個沉默較勁兒的時候,他通常都是沉不住氣自動開口發(fā)問的那一個。
“Attentionplease!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毕蜿柌]有回頭,繼續(xù)做著他的牛排,嗯,七成熟,火候剛剛好。
“自從離開了武館轉(zhuǎn)行之后,你好像對什么都沒興趣,對什么都不會上心,更加不會去追名逐利,你工作拼命也只是為了還清那筆醫(yī)療費用,如今你那筆費用也已還清了,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你轉(zhuǎn)了性去報名參加那個國際飲食大賽的?”陳柄文拼命的盯著他那張專注于食物的臉,想要從中看出點什么,但可惜他什么也沒看出來。
“你坐在那研究了我的臉老半天,就是想要問這么一句廢話?”裝盤,淋上汁,配上碟頭,完工,立即招手叫人把它上到客人桌上,然后終于有空分神回頭賞了他一個白眼。
“對,我就是喜歡問廢話,那你告不告訴我嘛?”相對較于他的深沉,陳柄文倒像是他的師弟,此刻他的更是一臉死皮懶臉相的貼上前去,跟著他的臉移動而移動。
“無可奉告!”向陽只輕輕拋出這四個字,但陳柄文聽了卻頓時一臉失望,因為他知道,他只要不想說,你便是怎么問都問不出結(jié)果,雖然表面看來他很和善,其實他很自我。
“不說算了,反正早晚我也會知道。”陳柄文不屑一顧的哼了哼,表示放棄他包打聽的行徑,轉(zhuǎn)身讓屁股回到吧凳上,繼續(xù)那杯未喝完的雞尾酒。
“從下個月開始,我要向你告十天的假?!毕蜿柧驮谒认滤亲詈笠豢凇把旣悺钡臅r候突然開口,驚得他差點嗆死,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喝酒未遂而嗆死的老板。
“你要去哪?”這個從來沒有請過假,甚至平常放他假也會因無所事事而拒絕的人,此刻竟然會跟他說要請假,而且是十天!
“我要去趟新疆,聽說那邊的羊肉特別不一樣。”向陽直視他的眼睛,用他慣有的陳述語氣。
“你該不是想跑到那么遠的地方去帶原材料回來吧?你瘋了!”陳柄文這輩子從沒這么激動過,他此刻尖叫的聲音可以把房頂欣翻。
“你只需要回答知道就可以了。”他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他只是在通知他而已,所以,他只要回應(yīng)表示他知道就可以了,多余的話可以省略。
“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找人來替你的班。”陳柄文英雄氣短的應(yīng)著,轉(zhuǎn)身揮揮手準備離開。
這個世界上怎么還會有他這種老板?完全不被員工看在眼里!沒辦法,誰叫他愿意呢?
天氣在年后開始回溫,酒店業(yè)也漸漸開始進入旺季,那些集團的高層領(lǐng)導(dǎo)也開始為自己的出游找了個很好的借口——管理交流會。
于是楚名凡又得白天黑夜的忙,忙得快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更別提還有那個美國時間來少女懷春的偶爾思念一下向陽了,她覺得她的世界一直都在轉(zhuǎn),她所有的時間都快被工作填滿了。
原本預(yù)計的九十個人,來的時候卻來了三百一十幾個人,因為有人還攜帶了家小,開完會后還可以小游一翻。
突然增加的人數(shù),讓廚房備的貨明顯出現(xiàn)了緊張,然后滿世界的打電話讓供應(yīng)商緊急送貨,餐廳也得臨時加派人手,楚名凡在抱著電話打了一個上午之后,終于敲定,但上面卻一再強調(diào)服務(wù)質(zhì)量,還特地把那幾天要上班的所有人全集中在一起培訓(xùn)了一整天,如何拿托盤,如何服務(wù)酒水,如何站立,甚至連走路的姿勢也要求要一致,那架勢大有國家主席會客于國賓館的感覺,搞得下面人工作之余還得疲于奔命,叫苦不迭,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按照慣例,那幫領(lǐng)導(dǎo)開完會的最后一天,要在油輪上觀光一翻,以示不虛此行,于是楚名凡又得帶隊把家什都扛到船上去開餐。
具大的油輪??吭谌柎a頭,工作人員提前在船上擺好位,桌上放著歡迎的鮮花,自助桌臺擺在第一層的通道中間,酒吧員在里面一小臨時小吧臺里調(diào)著各式各樣的雞尾酒,在距客人到達還有三十分鐘時間的時候,古麗娜便要求全部服務(wù)人員分兩邊站開,成列隊式,還要挺直腰桿端著五六杯飲料等候那些大領(lǐng)導(dǎo)的到來。
偏偏那些領(lǐng)導(dǎo)架子又大,遲到了半天,舉得手都酸了,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踱船艙,還得待他們都坐定,然而一個一個舉著手中的飲料一一詢問需要喝點什么,倘若遇上個面善的,勉為其難的替你拿掉一兩杯以減輕你的負擔(dān),你就該大呼感恩,山呼萬歲了,遇上個不賞臉的,你哪怕托得手斷了,他也照樣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若遇上個缺德的,挑上個半天最終什么也沒要,還跟你說要喝些本地沒有的東西。
船行了三四個小時,餐也一直進行了三四個小時,從餐前飲品到餐后甜點,幾乎每個人來回走了不下上百次,加起來可能比環(huán)球全城一周還要多,直到送走那些太爺,把后續(xù)工作做完后,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多了,楚名凡覺得渾身累得都快散架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睡上三天三夜。
有句話說,你要老板的錢,他便要你的命,楚名凡覺得,她錢也沒要多少,卻得賣著自己這條命,耕田的牛雖然辛苦,尚且受主人愛護,而她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卻連牛都不如。
也許,下輩子她可以考慮投胎作牛做馬,但就是不要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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