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馬孚是下僚對長官答話時的語氣和神態,顯然對他的話都認真聽進去了。同時又禁不住恭維司馬懿近兩年來與曹丕的“游處”頗有效用,對今后司馬家族的前程,都大有裨益!
“呵呵!”司馬懿盡了掌中的那觴酒:“今早上他又派人來,邀約我明天去做一趟南皮之游了。”
“就邀了二哥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還有吳質、阮元瑜、曹真、曹休他們,平原候也來。”
“他也來?”
“是呵!,這就是他對付自家兄弟有一手的地方了,大面子上,他是永遠都不會讓旁人有閑話講的。”
次日司馬懿才到赴會之地,一衣飾講究的中年男子臉上便堆足了媚笑,忙忙地趕上前來:“仲達兄,來得好早呵。”司馬懿撩了撩眼皮,認得此人是吳質。
吳質,字季重,定陶人,初平四年,曹操在鄄城招賢納士,吳質應召而至,因其才學通博,受到曹操的賞識,遂讓其追隨左右。他本出身孤寒,時謂“單家”,如果在太平之世,只論這個出身,就能讓他老死鄉里,永無出頭之日。但亂世之中,因緣際會,他也能來赴貴人的聚會了。
雖不大瞧得起他,但司馬懿面子上卻滴水不露,與之東一句、西一句地,把他敷衍得很好,正在這個時候,只聽來路一陣喧嚷,回頭望去,見曹丕與兩名魁偉漢子挽著臂膀,在眾侍從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進來了。
司馬懿才轉頭,吳質已一陣風般地撲了過去,兜頭先向曹丕深施一禮,還沒直起腰來,又對曹丕身旁的兩名漢子一揖到地:“久聞真、休二位將軍驍勇善戰、英武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哦?”曹丕眉一揚:“季重以前曾見過我的二位族兄?”
“哪里,但只看二位將軍雄姿英發、氣概鷙勇,除卻“虎豹騎”之首領、吾家千里駒,還能有誰?”
吳質一句話,便不露聲色地恭維了曹真和曹休。真、休二人俱為曹操族子,都曾統領過虎豹騎――專司宮中值宿,警衛曹操的軍隊,是曹軍精銳中的精銳,每名武士都以能進入虎豹騎而作為一種驕傲,能統領虎豹騎,于曹真、曹休而言,當然就是莫大的榮耀了。而“吾家千里駒”則是曹操對曹休的贊語。此時吳質于眾人面前提了出來,不由得真、休二蠻漢頓時都面生金光。
二漢都如此,曹丕對他的觀感自然就更好了,當下對一剛坐在主位右側的第三個席位上,瘦削儒雅的中年男子道:“元瑜,你挪挪,到那邊去。”指派其將席位讓給吳質。
“喏。”阮瑀一愣,連忙將剛在席位前放正的古琴抱起,然后躬身避到了最邊的那個席位上。
隨著陣陣歡快的笑語聲,曹植與劉楨、應玚、應璩兄弟及陳琳也到了,于是又是一陣行禮紛擾,然后眾人進入大堂。
待眾人依序坐定,豐盛的酒肴果品也很快擺放妥當了,但若只埋頭吃喝,場面未免冷清,于是曹丕想要玩點什么游戲,以助酒興。
他話音未落,曹真便大聲嚷嚷:“玩成,可不要搞文縐縐的那一套,俺大老粗一個,不作興那些婆婆媽媽的啰索事情。”
曹植略一沉吟,提議做“藏鉤”之戲。
一聽,曹丕先欣然首肯:“好,這個游戲好,好玩,又容易。”
曹真不解何為“藏鉤”,于是曹休為他解釋:藏鉤之戲據說起于武帝暮年之時。武帝的鉤弋夫人,本姓趙,河間人,據傳她從生下來就兩手攥拳,從不伸開。武帝路過河間,使其雙手伸展,手中現一鉤,遂納她回宮,號“鉤弋夫人”,又稱“拳夫人”。后鉤弋夫人頗得武帝的寵幸,當時女人于是紛紛仿效她,攥緊雙拳,人們稱這種姿態為“藏鉤”。
游戲時將參與的人分為兩曹,即兩組,如果人數為偶,所分的兩曹人數相等,互相對峙,如果是奇數,多出的一人被稱為“飛鳥”,可隨意地依附于這組或那組。游戲時,一組人暗暗將一小鉤(如玉鉤、銀鉤)或其它小物件攥在某人的一只手中,由對方猜在哪人的哪只手里,猜中者為勝。鉤在藏方眾人的手掌中轉來移去,最后落入一人掌中,同時其他人則作出種種假象迷惑對方,猜的人常常被藏方迷惑。這種游戲,不但考較藏方手的靈巧和動作的敏捷,也考猜方的目光和判斷,很受時人喜愛。
“這不難!”聽曹休說完,曹真一糊擼袍袖,毛毝毝的巨掌一張:“鉤在哪?俺先來。”
“慢著慢著,”曹丕發話:“既是游戲,就有勝負,現我定規,凡負的一方,每負一次,全曹人均須罰酒一觴。”他這法子公平,眾人毫無疑義。
于是侍從上前挪動席位,分為兩曹,堂中現有十一人,“飛鳥”劉楨毫不遲疑地坐到了曹植這一方,沒有小鉤,于是曹丕解下腰系的司南珮,塞給了緊挨自己坐著的曹休,游戲開始了。
“藏鉤”之戲通常都在夜間進行,因燈光昏暗,便于傳遞藏匿小鉤,但現艷陽高照,就很考較藏鉤者的舉動,及藏方其他人所做的假象了。幾輪下來,反而人多的曹植一方頻頻被罰酒,他們動作雖然敏捷,但卻都不善于做假。相形之下,只要曹丕一方藏鉤,曹植等人光從對方五人的神態舉止上,就幾乎無法辨識出,“鉤”究竟是被握在了何人的手中。
越是被罰酒,越急于求勝,這次鉤握在了阮瑀手里,曹植裝出一付鉤在己處,很謹慎小心的樣子,而應玚、應璩的眼睛干脆不敢與對面那五雙犀利的目光相接,劉楨握拳低頭佯咳,而陳琳則全神貫注地盯著阮瑀面前的那具古琴,阮瑀緊張極了,不知自己手該往哪里放,眼睛該往哪里看方妥。
“藏好了沒有?”曹丕問:“好了就開始猜。”
曹植點點頭:“好了。”
“嗯……”曹丕優裕從容地,來回掃視對方,其實,他及司馬懿等人,早都心里有數:“鉤”在阮瑀處。事情明擺著的,天氣并不熱,加之陣陣穿堂的清風,令衣裳單薄的人還猶有寒意,但坐在最近風處的阮瑀卻神情慌張、細汗滿額。
細觀六人的神情動作,曹丕覺得有趣極了,也可笑極了,故意不急著挑破結果,擺出一臉的茫然無知:“唉呀,你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我們根本就沒瞧清楚,“鉤”到底是被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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