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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關河夢  文/漫訴

第二十二章    藍朝柱喜得嬌兒 竹溪城陷軍魂亡

文王府里燈火通明,兩名接生婆子忙里忙外,謝大腳板所統領的女兵營,也來了很多守在屋外,藍朝柱搓著雙手,焦急的來回走動,一旁的蔡昌齡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靜靜的等待著。

里屋一陣嬰兒清脆的啼哭,藍朝柱立即停下了腳步,眼望著里屋,蔡昌齡也迫切的站了起來。

“恭喜文王,是個王子,文王可以進屋看看了。”不大一會兒,一接生婆子走了出了,向藍朝柱報喜。

“蔡將軍,快準備利是,兩位老媽媽辛苦了?!彼{朝柱說完便迫不及待的進到里屋去了。

蔡昌齡打發了兩位接生婆,又喚來謝王后的侍女,才哼著小曲兒走出了王府。屋外的女兵見到蔡將軍出來都高興得跳躍。

“都回去吧!文王喜得一貴子,值得慶賀吧!哈哈哈?!辈虒④姲腴_玩笑似的將此好消息告訴了女兵們。

女兵中有從貴州結伴到四川投奔謝大腳板的苗家婦女,聽得此好消息,都高興得唱起了苗家小調,好不開心。大家伙兒一路載歌載舞,高高興興的回營去了。

藍朝柱擦干謝王后臉上的汗珠,緊緊握著謝王后的手,心里似乎想說感激的話,夫妻倆四目相對,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會心一笑。剛出生的孩子,此時也靜靜地熟睡在謝王后身旁,嘟著粉嫩的小臉。

藍朝柱對妻子謝華瑤是十分尊重的,順天軍在寧羌陽平關到漢中一帶活動,長期轉戰于陜、鄂、豫交界地區,夫妻倆總是夫唱婦隨,配合緊密。在攻克漢中時,縣令周蕃壽努力想法討好藍朝柱,暗中買了民間美女多人,打扮得如花似玉,并連同無數彩禮一起,用轎子抬到文王藍朝柱的帳前,文王見到此景,心中大怒,厲聲怒罵周縣令:“狗官殘害民女,作惡多端。本王興兵,就是為了除暴安良,貪戀女色是我軍禁令,爾明知故犯,該以軍法處之。”

周縣令還想狡辯,笑嘻嘻的說道:“大王長期率軍作戰,條件艱苦,下屬想大王之所想,盡點綿薄之力,還請大王寬恕?!?/p>

“本王興兵,難道想的就是金銀財寶,美女官爵嗎?”周縣令的一番話,使文王更加的不滿。

“這,下屬過錯,理當責罰?!敝芸h令心里不禁害怕了。

“爾已罪大惡極,是該責罰,來人,把這狗官押進大牢?!?/p>

文王待士兵們押走周縣令后,和一旁的軍師何崇政商議道:“何軍師,這狗官的大禮該如何安置,方為妥當啊?”

“依我所看,這些女子都是苦難之人,理當善待?!焙诬妿熣f道。

“那好,本王也在想,是不是讓王后來處理此事,較為妥當呢!”

“王后長期擔任義軍眷屬和女兵統領,此事交給王后,定是妥當。”何軍師贊成文王的提議。

謝華瑤見到周縣令送來的女子后,詳細問明了民女們的情況,決定派兵士送她們去投親靠友,民女們在軍中看到了四營女兵們的威儀,又看見了軍中男女平等,也有留下之意,加之謝華瑤在軍中備受尊重,于是民女們都商議著不回家了,愿意留在謝華瑤軍中,和王后一起征戰。

文王后謝大腳板見女子們都是誠心想留在軍營,便笑著答應了她們,并派侍從把這些女子們安頓停當,換上了紅衫軍服。

不久漢中、城固、周至被文王率軍攻克。眼看著西安受到了威脅,朝廷振動了。慈禧太后的圣旨一到,駱秉章便集結重兵會剿。

十月初,文王藍朝柱留下一部分兵士駐守洋縣后,率部直逼鷙厔,不費吹灰之力,義軍便將鷙厔攻克,大軍進駐鷙厔城。

西安清軍將領多隆阿親自率軍趕赴鷙厔,欲與藍朝柱比個高下。

清軍炮聲轟隆,震得將士們兩耳嗡嗡作響。藍朝柱派了強悍的精兵分手城門后,便和何軍師背著雙手走上城樓查看。

“報,大王,對面清軍的情況查清楚了?!蔽耐鮿傋呱铣菢?,一名信兵老遠就大喊著沖上來城樓來,跪在文王面前。

“平身吧!起來回話?!?/p>

“對面清軍是西安城里派來的,清妖頭子是多隆阿。”信兵繼續報告。

“有多少人馬?。俊蔽耐鯁柕?。

“恐有萬人,現在還沒支灶做飯,單憑陣型估計都有萬來人,其中還有團勇上千?!?/p>

“好了,本王知道了,繼續再探?!蔽耐醴愿赖?。信兵站起身,快步跑下了城樓。

“哈哈,何軍師,多隆阿這次是背鼓上門---討我們打了?!蔽耐跣判氖愕暮秃诬妿熣f道。

“大王料定此戰多隆阿必輸?”何軍師有些懷疑的問道。

“鷙厔這座城,多隆阿必不能克?!彼{朝柱臉上帶著很有信心的笑容,看著何軍師,輕輕地點著頭,肯定的說道。

“何軍師,你可以算上一卦,倘若鷙厔不保,我們立即撤出,你說呢!”

“呵呵!那是江湖術士干的事,我何崇政不會玩那卜卦扶乩之術,事在人為,咱們還是盡力而戰吧!”何軍師一聽文王要他占卦預測,便勸告文王不要信江湖奇術,一切自有定數。

在靖州,會剿大軍圍困了文王后謝華瑤的隊伍。

此時的陜西,太平軍和捻軍都已撤離,陜甘的回民起義也進入低潮,順天義軍又分散各處,無法集結,太平軍啟王梁成福又遠在西安,也不能及時趕來援助。順天軍孤軍作戰,腹背受敵,戰事急轉直下。經過艱苦奮力的戰斗,將西安將軍多隆阿擊斃,可代價是慘重的,不少戰將壯烈犧牲,四帥主和藍老幺等將領也都相繼陣亡。各處義軍的相繼失利,大大挫傷了順天軍在陜西的力量。

清軍又集結重兵對靖州形成包圍之勢,此時的靖州,由謝王后率軍固守。王后一邊加強防守工事的建設,一邊動員民眾支持。順天軍和靖州百姓一道協力同心,晝夜防守,參與會剿的清軍數次攻打,都死傷慘重,卻未能奪取靖州。

駱秉章和劉蓉見清軍損失較大,決定改變策略,不再進行事倍功半的強攻了。清軍于是挖掘地道,暗道逼近城墻后,便用棺材裝火藥埋入,先后將城墻炸了幾個口,大股清軍趁機沖進靖州城。文王后臨危不亂,泰然自若的指揮,義軍兵士們一邊和沖入城里的清軍血戰肉搏,一邊則是百姓搬來自己的箱柜家具門板,填入泥土,堵塞缺口,終于保住了靖州城。

文王藍朝柱接到靖州被清軍圍攻的軍情后,立即派來精兵增援,援兵來到城外,推出大炮,猛烈轟擊清軍大營,沖擊圍城清軍。謝華瑤見援兵到來,又命義軍從四門沖出,直搗清軍大營,文王夫婦兩里應外合的反擊,將清軍殺敗。

“他娘的這個謝花妖,還真是他媽的一個妖怪,數萬大軍圍剿,她都把靖州給守住了,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清軍的敗退,劉蓉心有不甘,可還是很感慨的說道。

坐在一旁的牛師爺瞪著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靖州城,沒有回答劉大人的話。

“牛師爺,想什么呢,像你這樣去瞎想,參加會剿陣亡的將士們都不會瞑目了?!眲⑷匾宦暯泻?,牛師爺仿佛如大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直起了身子。

“陣亡的將領你們清理記錄了嗎?我還得給駱大人傳話說說呢!”

“記錄了,大人,我給您老念念,靖州會剿,陣亡將領有,湘果右軍副將毛泰山;湘果中軍都司黃兆九,總兵張怡輝,副將肖慶友;武字營參將蔡萬??;英毅營總兵肖祥勝?!迸煚敺_案上文書,將戰死靖州的將領名字一一從嘴里嘣出來。

“知道了,這回駱大人肯定又要大發脾氣了,死的可都是他老人家一手栽培的湘軍兄弟啊!”

劉蓉也擔心被駱秉章責怪,只得另想法子,彌補一點過錯。

清軍后來利用謝華瑤部下出城購糧,在外雇船工、纖夫的機會,派遣精壯清兵偽裝成船工、纖夫,為義軍運糧入城,就此潛伏在靖州城,這些假冒船工纖夫的清軍,在夜間砍殺了守城義軍,打開城門讓清軍涌入,謝華瑤經過艱苦的巷戰,不得不保護百姓和義軍家眷從靖州突圍出來。

謝華瑤痛失靖州后,登舟北上,率主力再渡漢水,后率數千名兵士駐守興安,又被清軍四面包圍,興安城中糧彈不足,謝華瑤派精兵沖擊清營突圍出去求救,藍朝柱前來解興安之圍,藍朝柱入城后,藍軍本就軍糧不足,又加上開倉賑濟災民,時遇嚴寒,軍中冬衣缺乏,兵士饑餓凍病,難以守城,不得已只得放棄興安,撤到竹溪、竹山,清軍集結重兵又前來圍剿。

竹溪無糧,義軍先以草根樹皮為食,后草根樹皮都被吃盡,于是,藍朝柱派謝華瑤突圍出城購糧,謝華瑤和馬玉奎一道率親兵幾百人突圍而出,在百姓的支持下,購得雜糧兩千斤。返回時,在路上,卻遇見了從竹溪逃出的藍朝柱的親軍百多人,保護著謝華瑤幼小的兒子藍貴才。一問才知道,竹溪已被清軍攻破,全軍殉難,藍朝柱不堪被清軍**,自縊身亡,副將蔡蔡昌齡去西安請求援兵也不知下落。

卻說竹溪之戰,清軍出其不意的攻進城來,令藍朝柱始料不及,兵士突然來報,清軍攻破城門,大軍入城,直奔王府而來的。藍朝柱聽得此消息,頓時全身無力,癱倒在地。

眾人將藍朝柱扶起,安頓在了床上,藍朝柱因氣急攻心,已變得微弱無力,躺在床上已是含糊其詞、打胡亂說,好似中邪一般。不久清軍大隊打到王府,看到已無斗志的藍朝柱,便把他從床上揪起來,百般戲弄,強迫藍朝柱跪在地上,不停的辱罵責打,有的士兵還從藍朝柱頭上跨過去,讓他感受胯下之辱。折騰了一番后,清軍士兵們又些累了,便把藍朝柱關在屋子里,準備休息一下再把藍朝柱押去見劉蓉。藍朝柱經清軍這番**,心有不堪,與其被對手任意玩弄,還不如自行了斷,遂脫下身上長袍,掛在樓枕上,自縊身亡了。

謝華瑤聞訊,悲痛欲絕,含淚將藍貴才托付給親信馬玉奎和軍師何崇政。謝華瑤急率數百人向南去殺去,掩護馬玉奎與何崇政突圍而去。

謝華瑤南去后,把老弱傷病和女眷安置在百姓家中隱蔽起來,自己僅帶著數百人從平利南下,回攻打四川城口縣,義軍缺衣少食,戰斗力弱小,不得已退受幡龍山中,清軍集兵圍山,用猛烈炮火轟擊,義軍無隱蔽之處,死傷數人,謝華瑤憤怒之下,高呼:為烈士報仇。拔刀在手,把馬一拍,帶頭沖殺下山,五名女兵緊緊跟隨。清將急令炮火再向她射擊,謝華瑤大喊:“沖呀!殺呀!”,催馬迎敵,再次被炮擊中,連人帶馬滾下山溝,女兵們也全部陣亡。

蔡昌齡在階州找到啟王,告知竹溪告急,請求援兵,啟王立即點將撥兵,準備救援,卻已收到竹溪失陷,文王上吊自縊的消息。

此時的階州,也陷不平之境,湘軍游擊李文彬早已集結人馬,全力攻打階州城。湘軍用地雷輪番轟炸,將城樓炸開,湘軍士兵沖進城去,和義軍打起了巷戰。蔡昌齡一心想為文王報仇,拖了長槍便迎敵而上,接連殺點數名湘軍,卻深陷湘軍的包圍。啟王擔心蔡昌齡安危,急忙飛縱而至,欲將蔡昌齡救回。

“昌齡兄弟,邊殺邊退,不能硬拼?!眴⑼醮蠛啊?/p>

“梁大哥,我已決定追隨順天國的將士而去,請大哥保重了?!辈滩g說完,一槍又**了一名湘軍的腹部。

蔡昌齡收槍豎柄,一腳又踹在一名湘軍的胸脯上,將這名士兵踹出丈許。蔡昌齡回頭看啟王的瞬間,手臂被湘軍刺中。啟王已被刺中胸部,陷入包圍。

蔡昌齡邊站邊退,全力掩護啟王。

“??!大哥快撤?!辈滩g一聲叫喊,胸部中箭。

蔡昌齡揮舞銀槍,卻已力不隨心,栽倒在地,口溢鮮血。

“給我把匪首活捉了。”李文彬大口一聲,沖上前來。

李文彬沖到蔡昌齡身前,見蔡昌齡已倒地斃命,不禁仰身大笑。突然蔡昌齡縱身躍起,一槍深深得**李文彬腹部。

“你···這逆賊···!”李文彬重重的倒在地上。

歷時六年的反清戰爭,最終以慘烈而結束。

那一份熱情,那一段歲月,那數不清的壯士,憑著一腔熱血,兌現了他們歃血為盟的誓言,輝煌的走完了人生中艱難的征程。

六年前,關河畔義旗招展,好漢出征。

如今,滔滔關河水依然奔騰而流,似在等待出征的好漢歸來,還是在訴說著一段往事。驚濤拍岸,又恰似為出征的關河兒女擂鼓助威,卻又像是在黯然哭泣。

馬玉奎與何軍師突圍出來后,先是投歸捻軍,后把殘部兵士百余名帶到武當山,散盡兵士,歸隱民間。何軍師脫下戰袍,遁入空門,進了道觀。馬玉奎隱名埋姓,在鄉野間教書度日。半年后,馬先生同謝華瑤疏散在百姓家中的一名女親兵相見,二人結為伉儷,共同撫育藍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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