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軍進入陜西,都是沒有周密的安排,在湘軍和清妖的圍追堵截下,倉促突圍出走。加之順天軍中的核心李永和、藍朝鼎都先后戰死,其他的統領,都各自為政,以致互不統率,很難號召,統一行動了。
藍朝柱和謝大腳板經過數月配合作戰,已經互生愛意,只是各自都不好意思將那層窗戶紙給捅破。這一切被細心的蔡昌齡看在心里,便有心促成這樁美事。來回在藍朝柱和謝大腳板之間游說,終于促成良緣,讓兩人喜結連理。
婚后的藍朝柱和謝大腳板恩愛有加,別人看了好生羨慕。藍朝柱得太平軍扶王、啟王、曾王、銳王、齊王五王相助,也自冠名號‘大漢文王’。
建政后,謝大腳板也被藍朝柱封為文王后,任四營都統,統領義軍眷屬和管理大營內務。
郭富貴在率軍攻克陜西郿縣之后,又向西挺進,直至甘肅的兩當、徽縣。轉戰一個月以后,已到了深秋的十月,郭富貴又回師東向,攻克了略陽,進逼寧羌州。聽到翼王石達開由滇入蜀,攻克筠連和高縣的好消息。郭富貴趁勢殺回四川,乘虛襲擊了廣元和昭化。
張正洲和翼王合會后,同心協力的將高縣和筠連攻克,并擊斃高縣的知縣丁良俊,勇猛善戰的張正洲深得翼王喜愛,加之李天王遇難,翼王更是多次找張正洲談話,意要挽留張正洲。張正洲見翼王如此看得起自己,又想到順天軍內已沒有主心骨,便答應了翼王的請求,留在了翼王大營。
駱秉章把桌上的茶碗一摔,大罵起來。
“敘州知府干什么去了,窮途末路的石達開就這么輕而易舉的攻克了兩個縣城,撤了他算了。”
“總督大人,料想敘州知府也是盡力了,石達開是和滇賊郭富貴一部會合了,兩軍會師,力量自然也是難以抵擋的。”陜西巡撫劉蓉在一旁替著敘州知府開脫。
“劉大人,你就別找借口替人開脫了,現在得想法子收回失地。”駱秉章情緒緩和了下來。
“要不我前往敘州。”劉蓉在試探性的問駱秉章。
“劉大人就別去了,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湘軍劉獄昭一部就在敘州府,可派他前往高縣,收復失地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駱秉章想到了劉獄昭,立即書信,派人送往敘州。
“郭逆一部已竄回廣元,現在我們可以兵分幾路,逐一殲滅了,不給賊逆喘息的機會。”
“廣元那邊,我已經派湘軍營的周達武、劉德謙、張由庚、易佩紳各部圍剿,劉大人的隊伍我還有重要安排。”駱秉章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運籌帷幄。
在廣元占了上風的郭富貴,一時想加緊籌集糧餉,于是在廣元境內拉長了戰線。十一月初,順天軍轉戰到儀隴的土門鋪,與駱秉章調集的湘軍遭遇。
兩軍交戰,打了三日也不分上下,持續戰斗到第五日,順天軍的兵士所剩無幾,兵士們已食不果腹,筋疲力盡。到了這彈盡糧缺的緊要關頭,郭富貴也臨危不亂,帶了幾十名視死如歸的敢死隊員,再一次突圍。
卻說湘軍武字營的周達武、護軍營的劉德謙、響導營的張由庚、還有剛入川不久的易佩紳各部雖各有損失,但他們的糧餉就沒斷過,處于優勢的湘軍自然不肯放過這殲擊義軍、活捉主將郭富貴的機會。
湘軍大隊人馬沖上來,槍炮交替射擊,敢死隊員陸陸續續倒下。
“都給我看準了,活捉賊首郭富貴,誰要走眼把郭逆打死了,我就要誰的命。”湘軍統領周達武大聲的喊叫。
郭富貴大喊,“殺出去,兄弟們,為李天王報仇。”
身后沒有響應的聲音,只有對面湘軍嘲笑般的大笑。
郭將軍已經料到了結果,可他還是帶著希望的回頭看了看身后。
身后寂靜一片,身后的義軍都被從后面包抄而來的湘軍俘虜,哪里還有動彈的機會。郭富貴看到此景,丟掉手里的火槍,悲傷的閉上雙眼,仰頭攥拳,極力壓制心里的悲痛。當郭將軍把手伸向腰際,想抽出腰間佩劍的時候,數支長矛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一湘軍士兵用大刀背狠狠的砍向郭將軍抽劍的手,數名士兵立即卸下郭將軍腰間佩劍,將他捆綁起來,推搡著來到周達武面前。
“你這賊潑,興風作浪,殺人越貨,跟著李逆好幾年,落到今天這般下場。”周達武得意的訓斥道。
“好你個楚賊,朝廷的爪牙,駱秉章的走狗,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郭富貴也大聲叫罵,喋喋不休,罵個沒完沒了,直罵得周達武沒了還口余地。
“來人,把這賊逆的嘴給堵上,把郭逆同伙都押上來。”周達武命令士兵。
“賊逆郭富貴的胞兄郭富明帶到。”押解士兵報告。
“賊逆郭富貴的胞弟郭富友帶到。”
“賊人統領何德貴帶到。”
士兵一共押上來二十余人,兼是統領以上人物。周達武和身旁的劉德謙、張由庚、易佩紳等人商議后,立即命士兵將俘虜的千余名順天義軍兵士和統領全部就地誅殺,只留得郭氏三兄弟被押解到省城成都,由總督駱秉章處置。
駱秉章命劉蓉給郭氏三兄弟錄供畫押后,也命立即處以凌遲。
慈禧太后接連接到駱秉章的奏折,都是剿賊大勝的好消息,令慈禧大加贊賞,心里好生高興,可太后又不愿意表露出來。原來跟蹤追繳藍朝柱一部的毛震壽帶湘軍、川軍數萬,竟對藍朝柱無可奈何,陜西方面丟了洋縣,太平軍、順天軍,多股義軍都聚集到陜西,年幼的同治皇帝自然也不明白后果的嚴重。作為太后的慈禧看到奏折,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接連發了五道圣旨,著駱秉章、湖廣總督官文、陜西巡撫劉蓉,協同會剿,并撤了統兵大員毛震壽。
翼王由玉皇樓至橫江后,在橫江屯兵休整達兩月之久,這給湘軍制造了戰機,劉獄昭這次是有的放矢而來,事先也做了全面準備。劉獄昭的湘軍人馬先將高縣收復后,便直開橫江,與翼王大營只一里之地,對壘而屯。
雙方皆按兵不動達兩月,深冬季節,寒冷異常,太平軍缺衣少食,已不宜和湘軍長期僵持,坐以待斃了。翼王決定率軍突圍。橫江一戰,太平軍損失慘重,大敗,翼王只帶出兩千余人突圍,倉惶間逃往大渡河。
駱秉章將唐友耕的滇軍調集到大渡河邊,準備聯合地方土司圍剿翼王。
屯兵在大渡河邊紫打地的太平軍,經過數月的奔波,加之又是缺衣少糧,已讓翼王大軍疲憊不堪。駱秉章趁此期會又派清軍劫取了要道馬鞍山,太平軍糧道盡失,陷入死地。士兵們只得吃野草樹皮填充肚子,翼王急得焦頭爛額,幾位王娘心疼翼王,也不想給翼王增添麻煩,將翼王的幼子留給奶媽后,幾位王娘一起手牽手的走進了洶涌澎湃的大渡河中。
大渡河對岸的清軍大營,豎起“投誠免死大旗”,翼王看了很是刺眼。
翼王叫來張正洲,問道。
“對面滇軍的主將可曾認識?”
“何止認識,是我們的死對頭唐友耕,這家伙原來是李天王的先鋒統領,才打了三個多月,就在敘州當了叛徒,如今倒是駱秉章身邊的紅人,哪里都有他。”張正洲罵罵咧咧的回答道。
“本王知道了,我在涪州的時候就和他交過手。”翼王說完,便沉思著。
“如今我們兵力薄弱,彈盡糧缺,要給兄弟們找一條活路,本王想和唐友耕談談。”
“大王,那不行,清妖和湘軍都不講信用,再說那唐友耕也不過就是一個重慶總兵,做不了主。”張正洲一聽翼王要找唐友耕談談,心里便明白了翼王的用意。
“可本王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就這樣餓死在這地方吶!”翼王深深得吸了一口氣,眼睛盯著帳外。
“大王,還是謹慎的好。”
“他們都是跟本王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到了這步田地,本王也得為大伙著想,只要兄弟們能活著走出四川,本王也就能瞑目了。”
“大王吉人天佑,不會有事的。”張正洲說道。
“這樣吧!本王先書信一封,搭箭射過河去,倘若對面唐營回信,本王就用我一人的人頭換兄弟們的平安。”翼王說著便已鋪紙研磨,開始給唐友耕寫信了。
張正洲陪翼王來到河邊,翼王看看對岸的唐營,示意張正洲遞上弓箭,翼王將寫給唐友耕的信用布緊緊的裹在箭上,搭箭拉弓,直拉得彎弓嘎嘎作響,翼王才松手放箭,離弦之箭,快如閃電,翼王直看到利箭穿過波浪滔滔的河面,射進唐營后,才一屁股坐在了岸邊石頭上。
士兵快步把翼王的箭呈到唐友耕手上,唐友根慢慢展開,臉上慢慢露出了狡邪的笑容。
“我軍久駐無糧,即是三千之師,猶足略地爭城,況數萬之眾,豈能束手待斃乎,特此寄書,希惟垂鑒,能依請約,即冀飛緘先覆,并望賁駕遙臨,以便調停,庶免貽誤”。唐友耕一字一頓的念道。
“石達開,這回你膽小了吧!涪州之戰讓你僥幸逃脫,這次你是插翅也難飛了,乖乖的受降吧!你也別指望換你手下那幾條命了。”唐友耕邊說著,便叫司文吏按他意思給總督府寫信。
唐友耕派出的信兵往來成都和大渡河之間三日了,才帶回駱秉章的回信。唐友耕接過信件看了后,收回到袖袋中。
“楊大人。”唐友耕對正背著雙手在帳里轉悠的楊應剛喊道。
“總兵大人。”楊應剛停止走動。
“總督大人來信了,可否請楊大人前去紫打地石達開的大營,請他過來說話。”
“這,這。”楊應剛支吾著不想前去。
“有勞楊大人了,如今石達開是窮途末路,我是愛惜英雄之人,揚大人前去勸石達開投降,自然是水到渠成,我也會再總督面前說說楊大人深入敵營談判之功,楊大人得為前途考慮啊!”唐友耕略帶命令的說道。
“既然總兵大人要我去,就是死我還不是得走。”楊應剛不悅的往帳外走去。
“慢,準備幾壇好酒和一些吃的帶過去,不能虧待了石達開的兄弟們嘛!好了,去安排吧!不得延誤了。”唐友耕說完,揮揮手示意楊應剛趕快去辦。
楊應剛帶了幾名士兵滑著木船,過河上岸,將唐友耕的話帶給了翼王,還說唐總兵還特意送來好酒和一些吃的,慰勞翼王部下,翼王見唐友耕如此慷慨,看來是誠心接受受降,料想也不會再生事端。喝了一碗唐友耕送來的酒后,便叫副將曾仕和跟隨一起,和送信的士兵去了唐友耕的大營。
“遠客到來,不亦樂乎。”唐友耕看到翼王走過來,大笑著迎了上去。
“還請唐大人網開一面,放我兵士一馬,讓他們解甲歸田。“翼王雙手抱拳,給唐友耕鞠了一躬。
“哈哈,翼王何必行如此大禮呢!唐某立即就派士兵們去迎接翼王的大軍,不過要暫時委屈翼王了。按你翼王的意思,唐某已經給大王約好了總督大人,不過總督大人要在成都見你,如何啊?”唐友耕顯得很友善的樣子,一副商量的口吻和石達開說道。
“請總兵大人善待敝人的部下,我石達開聽隨總兵大人的就是。”
“翼王不愧是智勇英雄,識時務的俊杰啊!那我就不客氣了,先帶翼王等人去見布政使劉蓉劉大人吧!劉大人已經來到了我們大營,方便得很吶!”唐友耕手一揮,周圍侍衛立即將石達開、曾仕和綁了,拉出了大帳。
翼王、曾仕和等人被押到劉蓉大帳,劉蓉咪著眼,靠近仔細瞅翼王等人,似乎要辨個真假似的。劉蓉黑著老臉便開始審問翼王等人,三更時分,師爺將記錄的供詞交給劉蓉看了,又請翼王等人畫了押。
翼王神色湛然,無一毫畏縮態的畫了押,向劉蓉說道:“劉大人,本王投誠,也是爾等向朝廷邀功請賞的資本,但本王部下全是無辜貧民,希望劉大人不失諾言,放他們回家。”
“呵呵,翼王就放心吧!此去成都,路途三百余里,勞累翼王了。”劉蓉打哈哈的糊弄道。
看著被押出大帳的翼王石達開的背影,劉蓉深深地嘆了口氣,和身旁的師爺說道:“一副梟桀堅強之氣,溢于顏面,大有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風范!頭都快掉了,還沒有一絲慌亂,石達開不愧是當今俊杰,不過啊!石達開這樣的梟雄都攥在我們手上了,天下也快太平嘍!”
翼王等人被連夜送往成都,至于他的部下繳械投誠后,發路票遣散四千余人,尚有二千人安置在大樹堡寺廟,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暴雨突降,給這個黑夜籠罩上了一層陰森的神秘。此時的清軍,在駱秉章的指示下,突然向投降后困囚在大樹堡的太平軍發動襲擊,全部慘遭毒手,葬身異鄉。
翼王被押解到成都,駱秉章為了驗明正身,來到死牢囚房。
“果真是翼王啊!本總督還擔心請錯了貴客。”
“哼!”翼王看了駱秉章一眼,閉上了雙眼。
“今日被擒,為汝計,亦是值得。想汝縱橫天下十余年,荼毒百城,吾封疆大吏死于汝手就有三個,將士不計其數,今汝以一死完結,汝這條命也是夠本兒了。”駱秉章捋著胡須說道。
石達開哈哈大笑,毅然而答:“所謂成者為王,敗則為寇,今世汝殺吾,安知來世吾不殺汝?”
駱秉章被翼王激得來氣,大聲說道:“吾先殺了爾這賊首,來人,立即行刑。”說完駱秉章便轉身出了大牢。
是夜,翼王被押到刑房,幾名劊子手抖動繩索,欲捆綁翼王。石達開從容脫去衣服,凌然說道:“不用綁了,本王經受得住。”
劊子手見翼王臨危不懼,自己心里都不免有些打怵。
“翼王,你得忍著點,凌遲這刑很疼痛的,我們哥兒幾個在動手時麻利點。”一名劊子手有些膽怯的說。
翼王坐在凳子上,一邊解扣脫衣,一便說道:“‘王于西方’,張真人果真言中了,本王這條老命還真是亡于西方了。”翼王大笑,粗狂的笑聲充滿了陰暗潮濕的刑房。
幾名劊子手一刀一刀割在石達開身上,翼王始終沒有哼過一聲,鮮血將地面積成了血洼,全身皮開肉綻的翼王泰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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