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范淶清連橫御敵 馬達井義軍被挫

　　自從藍大帥和李天王決定將義軍化整為零,以達到擾亂清軍視線,而將力量轉移到省城的軍事戰略后,李天王也將謝華瑤的女兵解散,其實是要這些女兵留守到順天國的各個村莊,并暗中發展義軍兵員。

　　井研至省的道路要經過仁壽，全程差不多有四百余里，仁壽和井研相比，那就是一個景象，蕭條冷清；仁壽無城垣，這在抵御外侵上明顯沒有優勢，只能依靠井研作為保護屏障，以擋住義軍的攻打。

　　井研城外的馬達井、河二坎是至關緊要的隘口，可井研縣衙卻調不出一卒來戍守。縣令劉棣威屢次稟告州衙，以求搬兵援救，州衙才派珠江勇四百名，前往井研。劉棣威委軍功劉玉龍、職員羅忠延等人統領了珠江勇，前往馬達井、河二坎隘口防堵義軍，兩隊兵勇形成聲援之勢。

　　清軍把李天王上省的道路給堵了，李天王自然要教訓清軍一番。

　　義軍已經把整個四川都攪翻了，各州縣衙吏都為之驚恐，相互間都形成了互援的共識，可有的州縣卻各自為政，看著鄰近州縣被義軍攻打，就是不出兵，不打援。

　　資陽的縣令范淶清呈奉了“連橫御敵章程”的文書給總督府，章程共有八條，大概的意思就是以一處賊至，四處鄰封要互援為主，不能幸災樂禍，不伸援手。總督府甚感有理，便褒獎了范縣令一番，并飭責成資陽、嘉定、敘州先辦。

　　三月二十七日，奉憲批令，貽清親帶練勇，前赴井研一路，防剿義軍上竄。貽清帶著練勇趕了四日，才抵達井研，找了來風書院作為大營，將練勇安頓下來住了一晚。

　　第二日，貽清派了他倚重的勇目羅光源帶上隊伍，往馬達井剿賊，羅光源和劉玉龍兩軍聯合，將駐在馬達井的義軍頭領萬有沅給生擒了帶回來。

　　李天王讓卯德興等人四處活動，想通過哥老會的組織，和縣令劉棣威以不再犯井研城的條件來換回萬有沅，在和劉棣威談判期間，義軍一直未再進犯井研。這樣一直僵持到了潤三月的十一日，一大早李天王便收到消息，萬有沅昨日夜間在井研大牢已被牢卒責打致死。李天王大罵劉棣威，并迅速調集了義軍人馬，于巳刻初戰馬達井。

　　義軍來得迅速，清軍還沒有防備，馬達井守軍軍功彭能得急忙差人向風書院大營請求援兵，貽清派出郭軍門帶兵百人增援，待援兵達到馬達井時，義軍早已撤退，守軍被義軍打得狼狽不堪，傷亡慘重，彭能得已被義軍火槍射中，命早休矣。

　　義軍撤回大營，李天王安排休整三日，準備直接攻打井研城。

　　十四日一早，義軍人馬繞過練勇防線，順利到達井研城外，將大營扎下，守城兵勇見義軍已到眼皮底下，便使大炮轟擊，將義軍逼得靠不近城墻。李天王叫卯德興把槍炮都給搬出來，瞅準機會把城樓給轟了。

　　兩軍激戰，槍炮轟鳴，硝煙彌漫。空氣中，令人窒息得喘不過氣來，給人帶來一種曠古未有的顫栗和恐慌。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各自都在一撥一撥的將休息充足的士兵抽上前線，去換下疲憊不堪的交戰士兵。義軍就這樣接連進攻，劉棣威也就這樣組織守城兵勇全力應戰。昏天黑地的打了五日，雖各有死傷，但雙方還是不相上下，井研城終不得破。如此交戰下去，義軍便是彈盡糧缺，李天王很是焦急。

　　卯德興來到李天王大帳前，欲進去，卻被衛兵伸手攔住。

　　“不要攔著我，我找天王有事商議。”卯德興隨手又將腰上的佩劍取下扔給了衛兵。“拿著。”衛兵接忙伸手接住。

　　“卯將軍，天王陛下吩咐過小的，任何人不得覲見啊！”

　　“少廢話，本將軍有軍事要稟告天王。”卯德興說著便掀開大帳的簾子，走了進來，門口的衛兵跟著攆進來，卻被卯德興伸手撥到一邊。

　　“天王陛下，小的攔不住卯將軍......”衛兵跪下向李天王申辯。

　　“好了，沒事了，你出去吧！”

　　“喏”衛兵應了李天王一聲，出去了。

　　“來了就坐著說話吧！”

　　“天王，別不高興了，我有好消息告訴您。”卯德興臉上掛著笑意。

　　“哦，有什么好消息啊？是井研城攻下了嗎？”

　　“那到不是，不過快了，我們有致勝的法寶了，不怕井研難打了。”

　　“法寶！你葫蘆里到底裝什么藥啊！快說。”李天王聽到有了致勝的法寶，急切的想知道。

　　“我部下請來一云游高僧，會施法布陣，足以對付劉棣威這個**的了。”

　　“江湖術士，純粹是以花言巧語來騙財度日，這你也信，算了算了。”李天王擺擺手，沒了興趣再聽卯德興說下去。

　　“大哥，井研城都打了五日，還是徒勞無功，這僧人確有高明法術，何不請他相助，如大哥不信，可命他演示法術啊！”

　　“噢，這倒是可以，反正我也煩悶，就當是看戲解悶咯。”

　　“我即刻把高僧請來。”卯德興興沖沖的奔了出去。

　　不一會兒，卯德興又掀開大帳的簾子，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禿和尚。

　　“貧僧參見天王陛下，天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和尚見到天王，也不下跪，只是彎腰作揖，參拜了李天王，天王也沒責怪。

　　李天王上下打量了一番禿和尚，兩只眼睛炯炯有神，長長的白胡子堪比武圣關羽的美髯，看不出和尚的實際年紀。

　　“高僧神采奕奕，面慈目祥，本王倒是想起詩仙李太白的句子來，‘謂余有仙風道骨，可與神游八極之表’，不知高僧貴庚了。”李天王面帶笑容，贊賞了禿和尚一番，示意老和尚坐下說話。

　　“貧僧年過七旬，云游二十余載；得知李天王‘靖**、誅貪官’，深受百姓愛戴和擁護，貧僧也打心里敬佩；貧僧雖是出家念佛之人，可世事終究纏身，逃也逃不過啊！這不又被天王的愛將請來。”老和尚撫著胡須說道。

　　“委屈高僧了，還不知高僧仙號，可否告知?”

　　“道號微賤，不足流芳，再說我是云游僧人，本就不該涉及江湖事，天王陛下還是不知曉的好。”

　　“哈哈，那就不難為高僧了；本王聽說高僧法術高明，可否一試身手，讓本王見識見識。”李天王對這樣的江湖邪術雖早聽過有之，但未親眼所見，故而心存懷疑，要請禿和尚開壇施法，以解大家心中疑惑。

　　禿和尚也不拒絕，起身恭請李天王出帳。

　　大家出了帳外，找了塊闊地，衛兵們早已擺好座椅，李永成、訾洪發、蔡昌齡、謝大德夫婦也都聞訊趕來觀看。

　　堂堂一順天國王，如今卻和眾將一起看禿和尚表演江湖騙術，李天王感到這事很是滑稽，本想叫禿和尚不要賣弄邪術了，不過大家都來了，也不便再掃眾將的興致，只得向禿和尚做了個請的手勢。

　　禿和尚走到眾將前面，請衛兵搬來一張桌子，上了香案，便從隨身的褡褳里掏出了一大堆東西，有毛筆、有黃紙、有朱砂、有竹卦、有銅鈴鐺，還有些叫不上名兒的東西。

　　禿和尚點了香蠟，叫衛兵盛了一碗清水端來，禿和尚握筆沾了朱砂，在黃紙上畫了一道符后，便搖著銅鈴，口中念念有詞。

　　大家都看得有些倦意的時候，禿和尚突然大吼一聲，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禿和尚接著便把畫好的黃紙符伸在蠟燭上點燃，立放在了清水碗里，又用指頭在碗上比劃著念咒。待黃紙符燃盡，禿和尚伸指頭在碗里攪動了一番，才將水分給李永成、訾洪發、蔡昌齡、謝大德他們四人喝下。

　　“天王陛下，四位將軍已是金剛之身，火器皆不能傷及身體，天王可命人以火槍試之。”

　　“要是本王的幾位愛將有恙，高僧也不能活著離開。”李天王心里還是將信將疑。

　　“倘若幾位將軍有恙，貧僧聽憑天王陛下發落。”禿和尚很有信心的向天王保證。

　　“那就用火槍試試。”李天愛著幾位將軍，心里很是心疼，“幾位愛將，就要舉著火槍往你們身上打了，你們怕嗎？”

　　“不怕，袍哥人家，從來都是把頭掛在褲腰帶上過的，天王就放一萬個心吧！”蔡昌齡嘴上說不怕，可身上還是冒出了冷汗。

　　“衛兵試槍吧！”李天王不想看到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慘死在自己槍下，轉了個身子，將背對著四位將軍。嘣，嘣，嘣嘣，四聲槍響，李天王迅速轉回身子，四位將軍都痛苦的躺在了地上。

　　“快把我的兄弟抬起來，快傳郎中，要把他們給我救活了。”李天王大怒，大聲的喝令衛兵們。

　　衛兵迅速上前去抬幾位將軍，把禿和尚丟在了一邊，可禿和尚的臉上還是很平靜的掛著慈祥的笑容，好像什么事都未發生過的一樣。

　　“不用抬了，我自己站得起來。”李永成一推衛兵，自己先站了起來。

　　“兄弟，你差點把哥哥給嚇死了，沒傷著吧！”李天王疾步奔到李永成身邊，將李永成緊緊的擁抱，不停的拍打著李永成的后背。李天王將四位將軍的身體都檢查了個透徹，沒發現有絲毫異樣，頓感詫異。

　　“呵呵，大哥，我們都沒事，剛才被嚇著了，都癱到地上了，還出了一身的冷汗，高僧的法術太神奇了。”四位將軍爭先恐后的大嚷著。

　　“大哥，高僧的法力大，有高僧相助，井研就是屬于順天國的了。”

　　李天王抿著嘴沉思了一會兒。“高僧道行高深莫測，讓本王大開眼界，可有一事本王心存疑惑，不知高僧能否解惑。”

　　“請天王陛下直言相告于貧僧。”

　　“高僧忙活了多時，卻只弄出這一小碗法水，我攻打井研的將士逾萬人，倘都要有這金剛之身，高僧不是要忙活數日了。”

　　“天王有所不知，這金剛之身只能維持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后法力便會消逝。如要讓上萬兵士都有金剛護體，還須準備一個大的器皿來盛裝清水，一丈二尺長的白布用于畫符。”禿和尚這一說，李天王頓時叫謝大腳板立即去把高僧交待的物品準備妥當。

　　李天王把禿和尚請回大帳，向他請教起法術來。

　　“幼時便知有巫術、魯班術，可本王未曾親眼所見，皆不信之，今日一見，本王倒是不佩服都不行了，世間之事，包羅萬象、林林總總，奧妙玄乎啊！”

　　“適才貧僧所用之術，便是藏身之術，喝下法水的人便可躲過劫數。”

　　“聽高僧念念有詞，請的是何方神圣前來，可否相告。”李天王也對這法術感了興趣。

　　“天王陛下貴為人中之龍，貧僧的雕蟲小技真不足為談耳。”禿和尚謙虛的說道。

　　“誒，何談雕蟲小技，高僧是神通廣大、世間少有的高人吶！古有燃燈道人撒豆成兵之法，更有江湖傳說的呼風喚雨，移斗換星，駕云噴霧；‘山海經’有記載蚩尤作兵伐黃帝時，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應龍畜水，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黃帝乃下天女曰魃，才止住住了大風雨。這古代的人啊！那是像本王現在一樣用兵去戰，古人全都聚在那里斗法術了呢！哈哈。”

　　“世間法術多不勝數，可是也魚目混雜，就拿這藏身咒來說，不同版本的咒語都有好幾個。”

　　“本王倒是感興趣，高僧可否賜教。”李天王對自己感興趣的事物總想知道得透徹，于是很謙虛的向禿和尚請教。

　　“適才貧僧用的藏身咒乃是魯班法術，咒語也較為像樣，貧僧不妨給天王陛下誦讀一遍。‘藏身藏身真藏身，藏在真武大將軍，左手掌三魂，右手掌七魄，藏在何處去，藏在波羅海底存，天蓋地，地蓋天，揭開云霧看青天，千個邪師尋不到，萬個邪師尋不成，若有邪師人來尋到，天雷霹靂化灰塵，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還有道家藏身咒：‘出門三步緊藏身，腳踏翔云千萬層，一魂藏在老君店，二魂藏在九霄云，三魂七魄無藏處，藏在祖師爺腳板心，凡人見我不見影，鬼神見我不見身，那個凡人見得影，祖師萬代不傳法，弟子隨霧走隨霧行，晉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李老君，急急如律令。”禿和尚隨口就談了兩種不同版本的藏身咒語，樂的李天王哈哈大笑。

　　“哈哈哈，有意思。”

　　“還有一個水醫郎中用的版本，咒語更有意思。”

　　“再請高僧說來聽聽。”

　　“老君賜我一身甲，出門便問藏身法，藏吾身、化吾身，吾身化為北方真武大將軍，一魂藏在青云之內，二魂藏在水中心，只有三魂無藏處，藏在風波浪里面前存，生我之時無有日，長我之日無有時，生我之時無有雨，長我之日無有形，天沉沉，地沉沉，吾身化為普天星，弟子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本王明白了，原來請來的神仙都是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和太上老君。”

　　“念咒語的時候手上還有訣竅的，有的是挽太極訣，有的是子午訣。”

　　“如果這次在高僧的相助下攻取井研城，本王就請高僧出任順天國的國師，還望高僧不必推辭。”

　　“貧僧乃云游之人，本不該涉世事，井研城攻下后，還望天王陛下讓貧僧返璞歸真，倘如有緣，日后還會相見。”

　　“那就不勉為其難了，遂高僧愿望吧！”李天王倒也爽快，不強人意愿。

　　三月二十日，禿和尚開壇設法，給攻城的義軍都施了藏身咒，李天王將隊伍調配妥當，就叫先鋒卯德興的人馬跟著禿和尚來到井研城的北門外，兵士們大聲叫罵，把劉棣威罵得狗血淋頭。

　　守城練勇也和義軍對罵，雙方罵得很是激烈。

　　禿和尚在義軍隊伍前面，來回的叫罵著：劉棣威，出來受降吧，！別仗著你有火槍大炮就想守住井研城，我們可不怕，不信你往我身上開槍試試。劉棣威，你這清廷的走狗，你的死期到了。”

　　“給我開槍斃了這禿賊僧。”勇目張定邦大怒，命練勇開槍射打禿和尚。井研練勇往禿和尚發一抬槍后停下，卻看見禿和尚還在城門外來回叫罵，皆為大驚。禿和尚全身無恙，要是換了常人，全身早就成了篩子，殞命黃泉了。

　　張定邦也為恐懼，急忙折道回去向縣令劉棣威報告。劉棣威一聽義軍有刀槍不入的僧人相助，也是大驚，沉思片刻后，叫勇目趙汛弁搬來四、五斗大米，又命張定邦帶些兵勇在城里收集婦人血衣。

　　趙汛弁和張定邦不知縣令要這些東西有何用，只得立即去找尋。

　　不一會兒，兵勇把劉縣令要的兩樣東西給抬了過來。劉棣威便告訴趙汛弁和張定邦，這些東些乃是破和尚邪術的道具，接著叫趙汛弁上了城樓后，即往賊軍身上擲米，張定邦隨后用婦人血衣將槍管炮筒障之，向義軍猛力開火。

　　一抬槍炮聲后，硝煙彌漫，周圍都是濃烈的火藥味，待硝煙散盡，才發現禿和尚已被擊斃，死傷的還有義軍百余人。

　　禿和尚一死，義軍兵士頓時亂作一團，慌不擇路的往后跑，李天王見高僧法術被破，義軍早已慌亂，只得命將士們撤退。

　　“此等邪術乃是雕蟲小技，也不足恃。哈哈哈。”劉棣威破了法術，打了勝仗，很是得意。

　　資陽的鄉勇也派出數百人馳援井研，畢竟這連橫御敵的章程是縣令范淶清提出的，他當然的首當其沖，做個標榜了。隨資勇出陣的還有資陽的城隍，大清國這些年來雖有西方文化流入，可這些官吏的信仰里對鬼神還存有信奉的，就像西方傳教士信奉耶穌基督一樣。資勇將這些泥塑的城隍老爺們供奉在行營，以卜休咎；資勇被調上城樓應戰義軍時，也不忘將城隍老爺、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的請上城樓，設香供奉。

　　二十三日，東方剛泛出魚肚白，義軍潛到北門城墻附近的火神廟，埋下了上百斤炸藥的地雷。天剛明，義軍便將地雷引發，幾聲轟鳴之后，城墻被炸，往外坍塌，資勇有十余人被炸死，傷者也有數十人。

　　卯德興想帶上義軍趁勢攻進城去，可和資勇廝殺了半個時辰，也越不過城墻半步。

　　李天王在北門外不遠的小山上將一切都看得真切，叫李永成傳令卯德興撤退。

　　“天王陛下，我軍都快攻進城了，為什么不打了？”李永成疑惑的問到。

　　“你沒看見井研城樓上站著兩個大官在督戰嗎？”李天王伸手指向井研城樓。李永成順著天王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未發現有何大官在督戰。

　　“沒看見啊，現在還在嗎？”

　　“還在指手畫腳的，你沒看見嗎？”

　　“沒，沒看見。”李永成揉揉雙眼，又往井研城樓看去，這次他看清楚了，兩個頂戴花翎的朝廷官員在城樓上，像是在施號發令。“天王，是不是湘軍的肖啟江來援井研了。”

　　“井研離成都四百多里，肖啟江不會這么不辭辛勞的，他現在和崇實都尿不到一個壺里，還在成都斗氣呢！再仔細瞧瞧。”在一看，兩人都吃了一驚，城樓上哪里還有大官身影。兩人有揉揉眼睛，再往城樓上看去，

　　“天王陛下，小的們看見對面城樓有兩戴花翎子的大官，若隱若離，小的們仔細一看時有沒任何蹤跡了。”一兵士跑國來向李天王報告。

　　“大家都看到了？”李天王問到。

　　“都看到，天王陛下，聽說資勇在城樓上供奉了城隍老爺......”未等兵士說完，李永成便打斷他的話，叫他退下。

　　“不許胡說，下去。”

　　“城樓上供奉了城隍老爺，城樓上供奉了城隍老爺。“李天王喃喃的重復著。“難道是城隍老爺顯靈了？”李天王突然頓悟。

　　“快吩咐傳令兵，命卯德興撤退，不得戀戰。”

　　李永成看見天王焦躁急迫，便轉身大喊道：“傳令兵，傳令兵，傳天王命令，命卯將軍撤退，不準戀戰。”

　　卯德興戰得正酣。突然聽到天王讓撤退的命令，極不情愿，大聲的罵道：**的劉棣威，老子暫且讓你多活幾日，留你狗頭看看我是怎么登上井研城樓的。”卯德興罵完，才轉身命兵士們都撤退了。

　　卯德興見了李天王，心里還為撤退的事有些不痛快，把整個臉都拉得長長的。李天王拍拍他的肩頭，說道：“怎么？還在生氣，呵呵，咱們可都不是孩子了，得為眾兄弟考慮。”

　　“天王，為什么突然間就叫撤退呢！如果再戰一個時辰，我們就可以沖進井研城了。”

　　“你好像很有把握的能攻進城去。”李天王反問卯德興。

　　“攻下井研城是絕對的，城都被炸開了，守成的兵勇都快繳械投降了。”

　　“城樓上有兩個戴花翎子的指揮官是誰，你看清楚了沒有。”

　　“這里山高皇帝遠的，哪里有戴花翎子的，城樓上就劉棣威那龜兒子在指揮，還被我們打得衣冠不整的呢！”

　　“你真沒看見城樓上有戴花翎子的？”李天王簡直不相信卯德興是真的沒看見，卻又似乎以為自己在山上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可他和李永成是看得真真切切的，還有兵士們也看見了。“這事蹊蹺了，果真是城隍老爺顯靈了。”

　　“天王，那我們還打不打井研？”卯德興雙眼疑惑的看著李天王。

　　“還打，可不是現在，咱們的糧餉不多了，謝華瑤已經去籌集了，這幾日大家就休整待命，各營不得私自出擊。”李天王仰頭感嘆著說道：“可惜啊，高僧就這樣離我們而去，連他法號都不知道，想給他老人家立塊石碑都不知道怎么書寫。”

　　卯德興見天王心情有些糟糕，卻又不知怎么勸慰，心里想到干脆讓天王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待上片刻，或許更好，站了一會兒便出去了。

　　義軍就這樣一直休養整頓的熬到了四月初一日，卯德興、李永成、訾洪發、蔡昌齡、謝大德這些將軍們都問天王何時才能出戰，再這樣休整下去，人都快逼瘋了。

　　李天王笑笑。“大家都急了吧！可古人卻說‘欲速則不達’，不過出戰井研城倒是明日就可的事。”

　　“我們一催促天王就說可以了，早知道這樣，我們早就來催促天王了。”蔡昌齡開玩笑的說，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玩笑歸玩笑，要是你們催早了，本王還真不會安排出戰，上次出戰井研就花費了我的家底，謝大德家那口子今天給我弄來了千斤炸藥，有這東西才可以去井研城墻下埋地雷啊！哈哈。”李天王一笑，眾將都開心的笑了。

　　第二日夜半時分，先鋒主將卯德興便派司職地雷的兵士攜帶了炸藥，悄悄的爬近了城墻。守城的兵勇早生困意，都歪歪斜斜的靠在城樓上打盹，城樓偶有巡回監視的兵勇來回走動，可義軍多日不戰，他們的防備心理早也松懈。

　　倆兵士靠在城墻下，各自在相距倆人一仗的地方掏出隨身小刀，在城墻腳下刨出了兩個小坑，將炸藥填了進去，不怪他倆刨出的坑子太大，炸藥委實是太少了，倆人湊在一起用手勢比劃了一陣，就爬回了埋伏在山上的義軍陣營

　　“將軍，炸藥太少，要想把城墻炸開，每個雷區還得再埋上兩袋炸藥。”

　　“再多派幾人和你倆帶炸藥去，一定要給我小心了，地雷埋嚴實點，威力才夠大，埋好了就炸。”卯德興特別囑咐。幾名兵士將炸藥捆縛在背上，往城墻摸索著去了。

　　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候，卯德興命義軍兵士們悄悄向井研城接近。兩聲巨響，眾人都感覺到地面晃動，眾人再往城墻看去時，那城墻如山崩地裂般的倒下兩丈有余的一段，卯德興命兵士們快步直奔城墻。

　　城樓上的守軍被這突然一來的巨大響聲給震驚醒了，有些受傷的兵勇在哭喊著，亂做了一團。

　　“賊逆攻城了，賊逆攻城了。”兵勇們一邊大喊，一邊點燃火把查看。

　　勇目傅占彪急忙登上城樓，看見慌亂的兵勇漫五目的奔跑，大聲的呵斥。

　　“不要亂，各就各位，抵御賊逆的進攻，其他人搬東西把炸毀的城墻口子給堵上。”

　　城里的兵士全出動了，有搬取桌柜的，有抬畚取土的，全都往坍塌的城墻跑，用桌柜一層一層的壘堆了，又填充以土，筑成了厚厚的城垣。義軍沖到城下時，雙方槍炮混戰在一起，守城兵勇將義軍死死的阻截在城墻外，不能寸進。

　　炮火的硝煙迎來了晨曦，天色漸漸的放亮了，卯德興唯恐城外地勢開闊，無遮無擋，把義軍完全暴露在守軍眼下，對義軍很是不利，命兵士們撤退。

　　劉棣威撫著傅占彪的尸體，淚如泉涌，眾人也都掛淚勸之。

　　“占彪守城英勇，多次冒險應戰，如今血濺疆場，英雄美名，當是萬古長存啊！把他梳洗干凈，厚葬他，送占彪最后一程吧！”劉棣威踉踉蹌蹌的欲走下城樓，吳訓導忙上前攙扶了，把劉縣令徑直回到了縣衙。

　　劉縣令回到縣衙后，叫吳訓導回去，明日再召集守城各營主將、地主鄉紳來縣衙議事，自己倒頭便沉睡了。

　　這些地主鄉紳都不愿把自己平時巧取豪奪、百般榨取來的錢財捐出來，接到劉縣令召集議事的消息后，大多以諸事借口不露照面。劉縣令見到衙議事的地主鄉紳甚少，不曾參半，很是失望，不禁大罵不來議事的地主鄉紳，指責他們見死不出力，都是唯利是圖的虛偽君子，還沒向他們討要一兩銀子就都躲藏了，眼看著井研處在殺戮之中。

　　“井研被滇賊強攻已一月有余，守軍數次拒力應戰，井研得以保全，卻已滿目滄桑；今日請大家前來，就是希望大家都為井研城防出謀劃策，有銀子的出點銀子，有力氣的貢獻一點力氣，我劉某在此謝過大家了。”說完，劉縣令向眾人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眾鄉紳都被劉縣令感動，紛紛表示愿捐籌修筑城墻所花費的銀兩。

　　吳訓導提出自己對城防工事修建的看法，他建議在南門內，另筑土城，周圍五丈，再撥出兵勇在此安炮設防，以備地道轟突。再于城墻下浚以內濠，下置竹簽，以蘆席蓋之，上鋪以土。這種小孩子嬉鬧事常玩的陷阱游戲，被吳訓導引為城防之用，眾人都極力推崇，認為有效可行。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高招，這樣一來，外城即被賊逆轟到，賊人也不能直入城內。”劉縣令贊賞一番后，便委吳訓導負責城防工事的修筑，再委鄉紳徐國昌籌集銀兩。

　　二十三日，守城兵勇直搗義軍大營，義軍未有防備，慌亂中被兵勇殺死義軍兵士數十名，住房已被燒毀二座。

　　義軍奮起抵抗，珠江勇大旗軍功鄒鑒亭揮著大刀，接連砍死義軍二人，李天王命炮手瞄準珠江兵勇，亂炮轟炸。鄒鑒亭腹部受炮火擊中，手下兵勇見頭目受傷，無將指揮調度，頓時亂成了一鍋稀粥，不敢再戰，急忙把奄奄一息的鄒鑒亭抬回城中。

　　鄒鑒亭傷勢嚴重，整個腹部儼然變成了一個大窟窿，血跡斑斑的內臟都看得清清楚楚。被抬回井研城后隕命。

　　吳訓導陪同劉縣令查驗了鄒鑒亭尸體，命兵勇置棺木裝殮。劉縣令和吳訓導談到鄒鑒亭的往事，無不感慨萬千，歷數鄒君行伍以來，屢歷黔、楚軍務，此次援守井研城，鄒君尤為得力，就連十四日開仗時戰死的井研勇目張定邦兩人都追憶懷念。無奈逝者已去，留給生者的除了追憶便是感嘆生命竟如此的短暫和脆弱。

　　二十四日夜，吳訓導急奔縣衙，向劉縣令稟報，城中糧食已只能維持三日，是否諭告井研富戶獻米糧，對獻米糧者給與軍功頂帶，多獻者，準與詳請官職，劉縣令答允督辦。劉縣令叫吳訓導備了筆墨。

　　“訓導幫我寫一道文書給寧遠府的史致康太守，我要請他轉稟大憲，促令諸將進兵來援井研城，再稟告一事，城中僅三日糧矣。寫好后即刻遣勇攜告急文書連夜出城，不得延誤。”

　　其后的幾日，總督府調集的兵勇都先后趕到。參將明耀光、舒洪元，部郎楊熙，共統兵勇萬余名，將營扎在井研城下。

　　義軍數次攻打井研都不克,如今眾兵簇擁,義軍想要攻克已是天大的困難了。李天王不敢再輕易出戰，只得命將士們休整待命，等待戰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