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走向死亡（3）

　　殺手全金和刑警隊長匡正雙雙斃命，聽到這消息辛運興奮得合不攏嘴。這正是他希望和追求的結果。用刑警隊長匡正滅掉全金，這看似冒險，但確是一著好棋。此前，他猶豫過，但細細一想，沒問題。他了解刑警隊長，不管有啥想法，基于“同乘一條船”的共同利益，匡正會這么做。屆時強悍的全金必然拒捕，匡正將他擊斃名正言順。全金必死無疑，而且由刑警隊長匡正執行。本來他還考慮，全金消失后如何處置這位刑警隊長，現在好，一石二鳥。

　　現在所有嘴巴都閉上，所有知情人都消失。人們可以懷疑他。但法律講證據，誰也拿不出他謀害的證據。想到一個個消失的人，辛運也覺得未免血腥。但這就是殘酷的生存法則，不這樣，他姓辛的就完蛋。

　　但他高興了沒幾天。這天午夜他接到一個意想不到、真如同五雷轟頂的電話。

　　“我是周濤，”電話里傳來周濤的聲音。作為政法委書記兼公局長平時講話或電話，總有一種內在的威勢，但此刻那種慣有的威勢不見了，而是頹唐無力。

　　“呵，阿濤，什么事？”他問。他知道沒有十分重要事情他不會打電話，尤其是深夜。

　　“水波沒死。”

　　“什么？”他不相信自已耳朵，“你再說一遍。”

　　“水波沒死，”周濤重復，聲音打顫。

　　“怎么會呢？”他不相信。

　　“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她確實沒死。”

　　“那，我…我想辦法。”他低聲吼叫。

　　“來不及了，”周濤哀嘆，“公安部和省公安廳聯合調查組明天一早進駐龍陽。”

　　“啊！”辛運喊一聲，大下巴半天也合不攏。

　　這是水波上訪的結果。

　　陸天浩一位在中央某新聞單位社情部工作的同學，聽了水波的敘述和遭遇極為震驚，連夜寫成《27人命喪印度洋，知情人遭活埋》的內參，第二天一位領導同志憤怒批示：“權黑勾結、無法無天。”公安部和省公安廳成立聯合調查組，進駐龍陽市。

　　市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周濤停職檢查。

　　“好運來”航運公司董事長、總經理，市政協常委、企業家協會會長辛運被刑事拘留，罪名是唆使《羅馬人》船長羅全布作假、篡改船舶數據，和指使工作人員水波騙取適航證，致使該船沉沒。

　　辛運終于見到他費盡心機、甚至不惜殺人都未曾弄到的那本船長羅全布的筆記本。這是水波交給調查組，調查組作為罪證向他出示的。事情到這一步，他也無所謂了。說到底這是一起嚴重責任事故。罪不致死。他憂心和恐懼的是爾后的謀殺。人們想當然是他干的；但法律不是靠想象、而是靠證據。所有人都死了，死無對證。證據決定一切，沒有證據定不了他罪。

　　他很淡定。審訊人員兩次提審，問他，讓他考慮考慮，他斷然搖頭，一本正經地說：

　　“謀殺事兒我不知道。我反對謀殺，也從未參予謀殺。”

　　“本來我們想給你個機會，讓你主動坦白交待。”第三次提審時審訊人員說，“遺憾的是你執迷不悟，心存僥幸，還裝成正人君子。為便于你回憶交待，現在給你看一段錄像。”

　　那是全金死前警方在病房里對其突審的錄像。全金斷斷續續地說：

　　“因…因為拿不到那…那個要命的筆記本，辛總非…非常憤怒。抓…抓住欣躍販毒的小辮子，讓…讓我收拾他，逼他將水波埋…埋了。為…不讓他咬狗，又…讓我制…制造一次交通事故，將他滅…滅了。”

　　警察問：

　　“施云龍也是你殺的？”

　　“是，”全金頷首，“也是…是根據辛總的指…指示。”

　　“辛運為啥滅他？”

　　“辛…辛總沒…沒說。”全金停頓，“我想是因…因為他知道太…太多了。”

　　警察問：

　　“你替他殺了這么多人，他對你就放心？”

　　“以…以前沒…沒想過，”全金呼吸急促，“現…現在知道，他…他要滅…滅我…這個人狠…狠啦…”

　　“你怎么知道？”警察問。

　　“他派…派來那個姓王…王的就…就…”全金掙扎著想說但說不出話。警察讓門外的醫生進入搶救，但回天乏術。

　　“辛運，沒想到吧？”錄像關閉，審訊人員問辛運。

　　辛運臉色慘白，張大嘴，地包天的大下巴上下抖動，久久說不出話。

　　周濤交待，同辛運談話時，他明確表示反對兇殺，辛運表示他也不想走這一步，但水波死活不肯將筆記本交出來，他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也就是承認活埋水波，將欣躍滅口等兇殺是他策劃指使。

　　根據監控他和殺手全金通話錄音，他唆使和資助全金逃跑。

　　給匡正50萬銀行卡和兩人手機通話記錄，證明他賄賂刑警隊長、讓他除去殺手全金。

　　這一系列直接和間接證據，結成一條強有力的證據鏈。檢察院以謀殺罪和弄虛造假、造成重大責任事故罪對辛運提起公訴。法院經審理，判處辛運死刑。押赴刑埸時辛運不由懊悔并反問：自已做人是否太貪婪、太霸道、太兇殘？如果…。當然，他是沒有如果的了。

　　政法委書記兼市公安局長周濤身為領導干部，慫恿、包庇辛運犯罪行為，成為其保護傘，接收房屋、禮品、現金價值達200萬元。鑒于認罪態度較好，揭發辛運的罪行。而且后期對辛運適時監控，取得一些犯罪證據，從輕處理，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判處有期徒刑10年。

　　水波在《羅馬人》號適航證取得上犯有嚴重錯誤。鑒于其認識錯誤，信守誠諾，對犯罪份子辛運進行斗爭，免于刑事起訴。不久她生下一個男嬰，取名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