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4-4 釣魚臺草坪上的喜鵲

　　杜志銘來了電話，說釣魚臺不好聯系，人家計劃排到明年。蘇泰達說，好，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處理。這正是杜志銘崇敬老板的地方，凡是太難的事，他總是自己扛下來，看準下屬能做好的事，放手讓下屬去做，只是不許偷懶。蘇泰達從人脈關系中找到有關管理局的朋友，說明了來意，告訴他：“我就想在釣魚臺國賓館開新聞發布會，我看準了芳菲苑。”這個地方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去開會的，后來的多國會談，有的會議就在這里舉行。蘇泰達去開過幾次經濟論壇的會議，特別欣賞芳菲苑前的大草坪，至少他從來沒有見過建筑物前有這樣大的草坪，你站在這邊，看不真切對面草坪邊緣人的面孔。一大群喜鵲散落在各處，踱著紳士般優雅的腳步，就像在開鳥類的派對。坐在鏤空鐵藝的木椅上，看著藍天，看著不遠處的電視塔（看起來不遠，走起來可不近），甚至能觸摸到樹間流過來的風。就是它了，就是芳菲苑了。不一會兒，又傳來消息，說芳菲苑會期排滿了。蘇泰達說，排滿了不怕，請你出面，會與會之間總有一天間隔吧，我就在這一天。當然要選幾個“這一天”。蘇泰達沒說出來的是，我還要等上海這邊事態的進展，新聞發布會不是想開就能開，要等法院的判決，再說驗尸報告還沒有出來呢。

　　驗尸報告出來了，此刻復印件就在蘇泰達手上。在辦公室會客區里，他渾身放松坐在三人沙發上，雙臂和雙腿都舒展開來，金律師坐在側面的沙發上。尸體正在解剖時，金律師就坐在驗尸機構的辦公室。他在等，沒有什么比這個等待更難熬了。俗話說等人易老，他覺得等這個報告易老百倍。法醫出來，金律師趨前去問，人家不說話，只說等報告吧。法醫寫報告還要單位蓋章，恐怕一時半會完不了。他又不好走，只能隨時把進展情況電話告訴蘇泰達。法醫出來了，關起門寫報告了，報告拿去蓋章了，直到此刻金律師還不知道報告的內容。從法醫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明情況的特征。報告正式形成之前，他們不可能給金律師。金律師打電話給法院的朋友，請他出面通融，總算拿到復印件。他不看過程，只看結論，死于心肌梗塞。死者冠狀動脈高度硬化，不是藥物或食物引起的死亡。金律師拿著復印件奔出那個辦公室，他要趕快開車去告訴蘇泰達。這個時候心里一急，反而忘了用手機。直到坐進車里，氣喘甫定，才罵了自己你傻呀。掏出手機，向蘇泰達報告后說，這是剛才的事。蘇泰達到樓下去等金律師。好啊，勞苦功高。他先看結論。又細看了報告全文，高興地說，辦得好辦得好。金律師看他這么急，自己心里也急，說這是驗尸報告呀，不是法院判決。蘇泰達說，驗尸報告就夠了，他彈著報告的紙頭，動脈硬化，心肌梗塞，這是最過硬的證據，這是鐵證，誰也不能給生命春口服液潑臟水，譚法官也只能按這個證據作出有利于我們的正確判決，這個判決是鐵定了，誰來判都一樣，不管是譚法官，還是什么法官。他隨即給北京的朋友打電話，得知芳菲苑的空檔就在后天，后天？實在太急了，再下一個檔期呢？五天以后。五天以后，不能等了。指示發給杜志銘，后天我們在芳菲苑開會。杜志銘說，蘇總，來不及啊。一天時間太緊了。你今天就找定會議公司，明天人家會議一結束，就進場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