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孚的這番恭維正搔到了司馬懿的癢處,他矜持地笑了一聲:“這幾天你有未留意過崔季圭?”
司馬孚鼻中一哼,分不出是輕視還是別的?“打從四年前他們崔家攀上了主公的這根高枝以后,他就抖起來了,不過人前倒還注意分寸。可現(xiàn)在平原候一得了勢,他那幾步路走得……嘿,簡直都沒法瞧了。”
“嘿嘿!”冷笑的是司馬懿:“崔季圭自以為得計,只可惜,卻是吊死在一棵樹上頭嘍!以后好便好,不好?哼哼。”
司馬孚不同意二哥的崔琰只一心巴結曹植的看法,認為崔琰以前就做過曹丕的別駕從事,現(xiàn)雖在東曹就職,但與曹丕仍過從甚密。在對將來的打算上,他跟司馬懿一樣,也還是謀劃得很遠的。
“遠?”司馬懿越發(fā)地冷笑了:“白讓他長了付威然持重的好樣子,又跟了五官中郎將那么些年,竟連那人是個什么角色都沒瞧出來?要說侄女,誰家沒幾個?可怎么能隨隨便便、冒冒失失地就嫁了呢?”
司馬孚聽不懂了,忍不住問,莫非依司馬懿的意思,跟曹氏家族聯(lián)姻沒好處?
“怎會沒好處?,能以兒女的關系攀上主公家這棵大樹,那可真是這天底下第一等劃算的買賣,可那姓曹的二十幾個小子,嫁誰都成,可就是嫁平原候要多動動腦子。我是打曹沖死后就瞧出來了,曹丕是鐵了心要接主公的位子,可主公卻不是那種冥頑不靈,死抱著什么嫡庶之分的腐儒,他嘔心瀝血,戎馬一生得來的江山,肯定是要找個一等一的人來接手,那他在找這個人的時候,就不會太拘泥于那些陳規(guī)舊矩。”
司馬孚對這個話題極感興趣,遂問司馬懿,依他看來,應該是個什么樣的人,才能入得了曹操的法眼?
司馬懿認為,想猜準曹操的心思,只要看已死的曹沖就明白了:第一,此人必得宅心仁厚,能體貼關心下情。從來創(chuàng)業(yè)之主,都是雄才大略,但征戰(zhàn)攻伐,難免殺戮過重,馬上得天下,但不能馬上治之。就像高祖劉邦的帝業(yè),只有到了文、景二朝,無為而治,才能有一個太平的盛世。曹操三十五歲起兵抗擊董卓,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杰,只是初平四年的那次東征,屠戮太慘,有傷天和,曹操對此也心知肚明,是以繼他之后,必得是位仁君才行。
而要想成為曹操的繼位者,第二條肯定是聰明!這聰明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鬧的那種小聰明,而必得是能殺伐決斷于頃刻,睿智多謀過于常人的那種大聰明、大智慧!
第三條,則是有能包容天下、廣被五服的胸襟氣度,這樣,才能四海咸服,天下來歸!除以上三點外,這人還須有出眾的文采!
“你莫忘了,主公自己就是個文章高手,又最是愛才!試想,要是能有個才華橫溢的兒子來接手他的天下,那該是令他多稱心快意的一樁事情?”
“要照這樣說來,倒好像是我的那位,還更接近主公心目中的那個人選了?”
司馬懿卻覺得也不盡然,一則世間之事,波詭云譎、變幻莫測,就是神仙也料不到。他早把人心看得很透了,認為自有堯舜以來,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正不壓邪!因為很多事,君子不善為、不愿為、恥以為,而小人則只要能達到目的,就不擇手段。
“就說現(xiàn)如今的五官中郎將吧,他的為人,十字可道盡:量小非君子,狠毒大丈夫!是以你要是不小心惹著了他,就是一個眼神,他也會尋機給你找補回來。崔季珪居然把侄女嫁給平原候,以后平原候好便好,要有個什么疵漏,這種姻親關系,撇都撇不清。所以,走五官中郎將這條路子,要多加小心,而平原候那里,稍稍假以詞色就成了。”
直到這時,司馬孚才算明白了二哥的良苦用心,他讓自己去平原候府,而他卻挑了陰險難伺候的曹丕。
“倒也不難伺候。”司馬懿哂笑:“也是今天在你面前,我才對這位中郎將說幾句不恭敬的話,他也是命生得好了,做了主公的長子,這才有窺伺大位的資格,不然的話,以他那種只會殺家韃子,外斗外行,內(nèi)斗內(nèi)行,一撞上孫仲謀、劉玄德那樣的人物,就成了門檻猴的窩囊廢。遠的不說,就我府門外街邊上的乞丐堆里,隨便拽出幾個來,不比他強?收籠他這種末流角色,于我而言,不過舉手之勞而已!”
想想近年來,曹丕對司馬懿言聽計從的樣子,司馬孚知他所言不虛。
“不過,”怕他會掉以輕心,司馬懿叮囑了句:“平原候雖好相與,可那也是對了他脾氣時候的話,而且……以前我們都疏忽了,對他究不摸底,只怕會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厲害角色,你在他那里,切切不可大意了!”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wǎng)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