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盧曉菀來教委找他,給他拎了一兜帶殼的煮花生米,這是她姨家種的,剛刨下來。
盧曉菀紅著臉道:“以后我不會給你親自送過來了,別的時候,你可自己來鎮中拿呀。”
林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這么關心我,給我送煮花生米來,我要說聲‘對不起’,勞煩你親自跑腿兒送來。”
“你誤會了,笙哥,不是那樣的……”盧曉菀低下頭。
“哦?小盧,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嗎?”
盧曉菀幾乎掉下淚來:“剛才,我來的時候被白主任看見了,他把我叫到他辦公室,問我一些工作和生活情況,可說著說著,他上前來摸我的手,還想……我便跑了出來……”
林笙攥緊拳頭,切齒道:“想不到他這么可惡!小盧,你以后得提防著他一點兒,少理他!”
“我才不會主動理他呢!”盧曉菀委屈道。
“好了,好了,咱不提他了。”林笙撇開話題:“我問你件事好嗎?”
“嗯,問吧。”
“嗯——小盧,我問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與李子祥有感情了?”
盧曉菀停了停,輕輕點頭:“是的,笙哥,我們確實建立了感情。平常工作上、生活上互相關心和照顧……我感覺李子祥這個人很老實,很穩重,也能體貼人……”
“他是很實誠,是一個能長相廝守過平淡日子的男人……可是,我以為,他……他只能是一個過平淡日子的人……從氣魄上、從能力上,還……小盧,你不想找一個更優秀的嗎?”
盧曉菀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除了他,我不會再找別人,我現在遇到的就是更好的、最好的,我不求他什么榮華富貴,過平淡日子就很好,我無怨無悔……”
看著她淡定而堅毅的神情,林笙微微點著頭,他由衷地佩服盧曉菀的選擇與執著。
“曉菀,我很佩服你,也衷心地祝福你們。”林笙親切地看著她。
她笑了,笑得很是燦爛……
有人在辦公室門口干咳了一聲,林笙和盧曉苑菀轉過頭去,發現白碩金正臉色陰沉地盯著他們,他們頓時無言了。
白碩金道:“小盧,工作時間,你怎么不在學校呆著,晃悠什么呢?”
盧曉菀道:“我給林笙送資料來了。”
林笙也忙接口道:“是呀,是有關教改的資料。”
白碩金道:“剛才還說說笑笑的,不是在討論工作問題吧,可別耽誤了功課呀,這是立身之本。”
“嗯,我記住了,白主任。”盧曉菀說完,馬上起身離開了林笙的辦公室。
林笙呆呆地站著,在等著白碩金繼續說話。
白碩金冷冷地盯著他,像盯著一只紗窗上的蒼蠅,半晌,才發話道:“你看,你看,樓道里的衛生保持得不夠干凈,你們年輕人怎么都這么懶,你打掃一下樓道里的衛生,保持好咱教委的臉面和形象,前兩天鄉鎮的黨委副書記還給我開玩笑呢,說是書香之地,怎么夠不懂雅凈,你們幾個人呀,平常要勤快一點兒,類似這樣的小事,就別讓我操心了。”說完,白碩金踱步走了……
林笙的臉此時一陣發白,他咬緊牙關,雙手抱胸,來到窗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過了片刻,他拎起拖把,在水房里涮好了,便彎腰拖起教委樓道里的地來。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拖著,拖出了不下七八遍,他額頭的汗滾落了下來,卻全然不顧。
他又用抺布一遍又一遍地機械地擦著挨樓道的門窗,也擦了不下七八遍,臂膀都有些酸痛了……
他在這種勞動中感覺到一陣快意,盡管這種快意是憤懣的……
收拾完一切,他幾乎虛脫了,他四肢無力、目光呆滯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地看那白色的天花板。
天花板只是一片單調的白,就如他此時的大腦……
他這個敏感的人似乎已經全然麻木了,只是一眨一眨的眼瞼暗示別人,他還有知覺,還有思維……
許久,許久,也許他從空空如也、白白如也的天花板上看出了什么,他飛快地爬起身,來到辦公桌前,拿起筆,在素色紙箋上靈動地寫著什么,他寫得那么急促,那么忘我,幾乎一揮而就——
致伊
為拭去暗夜滴落的瑩淚
請借我天邊一抺云霞
在芳草如茵的大地
我迤邐的身影無倦地
剪裁著凄美的童話
是誰,搶在春季來臨之前
敲開緊閉的門窗
奉上一朵含苞的玫瑰
縷縷清香把孤獨纏繞
此刻,心已不再荒涼
為你斟滿一杯美酒
泡沫明滅著晨昏
杯中起伏著日月
如果醉就同醉
何必管那飛馳而過的年輪
那彩虹幻化的清潭
蕩漾著彎彎的小舟
短槳劃開一片云水
岸邊自由生長的綠樹
綴滿閃亮的百靈的歌喉
我們可以丟落那蹣跚的足印
借著山林間一陣輕風
挽住飛天的衣袂
讓唇印染紅袖間的花朵
灑向萬里關河的迷夢
……
他寫完了,又躺在床上,喃喃吟詠著……
他不知寫出來的這首詩將作何用:展示給別人看?他當然不會,因為這只是自己寫給她的。贈給她瞧?他又怎么好意思呢,有些難以名狀的情感只能默默埋于心間……
他過了一會兒,又爬起來,來到辦公桌前,拿起那寫滿詩作的素箋,用火柴點著了……
然而,沒多時,他又飛快地把這首詩重又寫在了紙上……
他不忍心燒掉,因為這是他真誠的心靈的傾訴,哪怕“知音世所稀”,但天可知、地亦明,這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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