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緯國

　　第一章

　　在安徽皖南績溪縣，這一代山清水秀，山里有個有小莊叫上莊，村里南頭竹林邊有間草屋，住著一個前請的老秀才，看一把白胡子，滿臉的皺褶，起碼也有80余歲了，膝下有個才18歲的孫子胡緯國度日，1964年，老人家才從挨餓日子挨過來，從1959年到1962年，祖孫倆整整吃了三年野菜，到了1963年方稍微緩過氣來。

　　眼見到孫子就要高中畢業(yè)，老秀才拿出家中一堆舊書道：“孩子，我也老了，也照顧不到你，眼看你也成人了，等高中一畢業(yè)，你就到新疆建設兵團找你叔去?！彼噶酥改嵌褧溃骸白詮?9年你爸跟著老蔣去了臺灣，我這輩子恐怕是看不到他了，這書是你爸小時讀過的，除了這個，還有張照片，我藏在墻縫里。拿油紙包了，你走時帶上?！闭f著，手抖著，從身后床邊的一道磚縫里，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胡緯國。

　　胡緯國那時還是個清瘦的少年，除了到績溪縣縣中讀了三年書還沒有出過遠門，今天聽到爺爺這么一說如同五雷轟頂，一時張嘴不知說什么好。說老實話，有爺爺在身邊，就那最困難的三年挨餓，有爺爺山上挖點野菜，家里腌的小魚，那是自己放暑假期間在河邊小溪里淘摸的，再加上山筍，野菜，祖孫倆都沒有餓死，倒是家中值錢的東西變賣了不少，如今老秀才只有從牙縫摳出的剩余的50元錢，加上這幾本破書。

　　胡緯國早就看過家中那幾本書，一套曹雪芹的《石頭記》，一套羅貫中的《三國演義》，一套《水滸傳》，再加上一本《黃帝內經》和一本已經爛的幾乎無法翻閱的《傷寒論》。不過平時喜歡的還是《水滸傳》，在初中就讀過一遍。

　　胡緯國打開油紙包，里面是張照片，一個穿著西裝的少年，爺爺指著道：“你爸爸是在南京中央大學上的學，那年才23歲。25歲有的你?！?/p>

　　一天晚上，爺爺不聲不響悄悄的走了，胡緯國含著一泡眼淚，在親戚的幫助下，買了一口薄皮棺材，在一座山包上安葬了爺爺，把舊屋都交給自家堂叔關照，就出山到新疆找他叔叔。

　　胡緯國先坐了汽車到了蕪湖，又從那兒坐船到南京，再坐火車，路上足足走了七、八天，才到烏魯木齊。

　　下了火車，一出火車站，迎面一陣風沙，讓他這個南方人還真不習慣，在火車站買了一碗羊肉湯，剛吃完飯，看見開來一輛建設兵團的車子，一問是開往石河子的，就好說歹說，司機讓他上了車，到了石河子，找到石河子一中，他的叔叔胡亞時是學校的副校長，書記，

　　胡亞時沒有想到表侄會找到這兒來，一聽說叔父去世了，心中有些慘然，留著胡緯國在家吃了幾天飯，就安排胡緯國暫時到學校食堂當了臨時工，每月胡緯國能拿到18元工資，每個月要從工資扣下來5元錢作為伙食費，其余還能有十幾元零用，胡亞時給胡緯國在食堂邊找了一間倉庫做臥室，胡緯國就安頓了下來。

　　后來，因為學校圖書館臨時要人幫忙，胡亞時又把他安排到圖書館做了管理員。

　　文革開始后，叔叔被造反派批斗，關了起來，胡緯國失去了依靠，就靠著在石河子給人打零工，蓋屋搭把手，慢慢學出了點兒門道，自己找了幾個人也能承包個小工程。

　　到了74年，叔叔解放了，恢復了職務，就找了胡緯國，問他可愿意到學校教書，由于文革，好多老教師不能教書，學校非常缺教師，尤其是高中老師。

　　胡緯國在學校圖書館呆了幾年，把學校里那些書，中外書籍翻得滾瓜爛熟，自己覺得教書也不成問題，再說自己本來就是老高中的底子，文革期間的高中生程度也就是小學生的程度。于是痛痛快快接受了，把自己的建筑隊解散了，搬到學校一個宿舍里，當了一名老師。

　　一來二下，他和也教高中語文的劉新民也熟了，過去他只是看到劉新民到圖書館借書，看他只借書，從來不和人打招呼，以為他是架子大，文革開始后，看到別人給他貼的大字報，才知道劉新民解放前還是三青團員，國民黨青年報的副刊編輯，上海人，59年，被遣送到石河子的，他來到新疆后，老婆也離了。

　　他和劉新民聊天中，發(fā)現(xiàn)劉新民讀了不少書，就拜劉新民為師，在他的指導下，讀了不少古籍和外國名著。

　　時間到了1977年九月，胡緯國在石河子一中教了三年的高中語文，再加上幾年讀了不少中外古籍在肚子里頭，有了劉新民的輔導，胡緯國才氣橫溢，把一堂語文課講得生動有趣，博得那些高中生大大好評，回到家都跟他們的父母講，希望胡老師一直把他們帶到畢業(yè)。

　　突然一天，胡緯國聽到全國就要開始文革結束后的第一次高考，他馬上想到北京大學，他做夢都想讀的一個是北大的歷史系，另一個是北大的中文系，要不然就是中國人民大學的哲學系，立刻派他的學生出去打聽，那些高中生一聽說老師要和自己一塊兒參加高考，嘴上不說，臉色卻露出怪像來，回家跟他父母一說，父母擔心自己孩子被老師耽誤了，一個勁的埋怨，還跑到學校去反映?？墒呛晣傺b不知道這些事，照樣復習自己的。

　　到了考試那天，胡緯國和自己的幾個學生分到一個考場，拿到語文卷子，胡緯國是胸有成竹，那些內容都是自己講爛了的，看見自己的學生一個個愁眉苦臉。他是心中暗暗好笑，誰叫你們不聽課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