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三月,大地萬物正待復蘇,孕育著勃勃的生機,仿佛就是在等待著一場春雨的到來,而即將到來的春雨就能夠喚醒山川河流、枯草鄢木的生命,再度綻放這個宇宙賦予它們的絢麗。
李永和、藍朝鼎率領起義軍趕過橋頭鋪,正全速的往五通橋挺進。
在秀才坡殲擊了張萬祿的五百清軍后,義軍撤出鹽場的路上順暢了,一路上雖有清軍追擊,但都是只追不戰,遠遠的避著義軍,料想這清軍是被李、藍的義軍給打怕了,都不想再送掉自己的小命。總督府衙的曾望顏被蒙在了鼓里,還不知道此時追剿起義軍的清兵將士都貪生怕死,出工不出力了。
義軍一路上聲勢浩大,加之體憐百姓,沿途深受百姓愛戴,義軍到達名山縣城,名山的百姓早已大開城門,載歌載舞的歡迎義軍,獻出了名山城。
李、藍二人觀察到清軍動向后,立即商議如何將清軍兵力分散,以尋機再創清兵。對于強大的對手清軍,義軍目前還不能硬拼硬打,張萬祿這支隊伍的覆滅,占泰少了一路勇捍的助手,義軍根據對自己有利的態勢,決定再采取迂回牽制的戰術,鞏固后方的力量,引誘小股的清軍隊伍。
“陛下,咱們剛到達五通橋,清軍就接踵而至,這些**的鼻子比他媽狼的還靈啊。”藍將軍一見到李天王,嘴里就開始不干不凈的罵起清軍來。
“這幫**的可是很辛苦的一路跟著我們啊!把你請過來,就是要你出個計謀調動和分散敵軍兵力,
藍朝鼎歪著頭,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又伸出右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額頭上。
“我怎么就這樣笨呢,天王,你肯定是想好了誘敵之策才叫我來的,哈哈,你說吧,是讓我守根據地呢還是北上?我就是想早些時日到這成都會會曾望顏。”
李天王朝藍將軍胸脯揍了一拳,哈哈笑道:“知我心者,還是大哥藍大將軍也,先喝上一杯老窖再說,咋兄弟倆邊喝邊議。”
“這酒啊!還是在鹽場的時候卯德興弄來,咱們上次沒喝完,留了這么幾口;這四川人啊!有一句諺語,‘有來一頓充,無來敲米桶。’這就是說那些顧前不顧后的人,糧餉的儲備上就得謹記這句話,不然拿什么來反清,總不能讓兄弟們餓著肚子和清兵抗衡呀!”李天王一端起酒杯就有提起糧餉補給的事。
藍將軍端起杯子敬李天王,碰過酒杯后,藍將軍抿了一口,將杯子放回案上。
“這酒好啊,舒筋又活血,可惜舍不得一口將它喝進肚子去,還是細水長流的好,是吧,陛下。”
“我怎么沒看出來你舍不得喝呢!早就饞酒了吧!不用擺樣子給我看,喝完了你再出去籌些回來就是了,哈哈哈。”
“這籌酒的事倒是沒有比籌大軍糧餉那般困難,實在籌不回來,咱們都別喝這口黃湯了,還不成嗎,干了它。”隨著杯子交錯的聲音,兩人已喝下了好幾杯,臉上都泛起了紅暈。
“藍大哥,下一步怎么走,你可是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你帶朝柱兄弟在犍為地區,我帶卯德興等部北上;謝大腳夫婦就留下籌集糧餉。”
“不行,北上的任務交給我,你守根據地,卯德興部留下,謝大腳板夫婦就在根據地籌集糧餉,有他們二人給我提供后勤保障,我心里就塌實。”
“那就依了你,你率部沿岷江北上,一路上能攻的城池就想辦法拿下,我們的目的是向成都進軍,給成都的曾望顏施加點壓力,我們分兵行動的目的就是要牽制他,做出欲攻取成都的態勢,曾望顏難免會有恐慌,只要他把清軍都調回成都,我們再合兵而進。”
“上省之路有榮縣、樂山、眉山、彭山、名山等縣,只要能破兩三座城池,料想那曾望顏在成都也會坐不住的,只是要道之處都有重兵把守,而且清軍各部的駐地都相距不遠,有遙相呼應之勢,這些駐守清兵當中有對我們知根知底的唐友耕,現已經升為守備銜職了,還有提督占泰和陜西的候補知縣田良,一大批的精銳,我們是困難重重啊!”
“唉,大哥,還沒遇上對手,怎么能言困難之苦呢,只要咱們擺出上省之勢,我敢打賭,這些駐守的清軍精銳都會被調往成都,現在的成都可是空城啊,曾望顏比我等還要著急呢!”
“天王的意思我明白了,就照這計謀行事。”
“還有,每到一地,都要安撫民眾,不準尋滋擾民,要依靠民眾的支持和配合,我們的隊伍才能壯大。”
“放心吧,天王,這是我們順天軍的軍紀,是我們生存的基本道理,我會嚴格要求部下的。”
“我在根據地擴展兵力,做好后勤補給,對未被調動的清軍做一次清剿,我想把何軍師留下,他是個難覓的將才,不僅計籌無人能及,武藝也高超,讓他訓導新招募的兵士,你看如何呀!”
“訓導新兵之事也非他莫屬,他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我沒什么異議,不過用完了還得還我,我還真舍不得把他留下。”
“大哥,你就這性子不好,直來直去,藏不得也掖不下你看不慣的事,逢戰你都是沖在前頭,苦的累的你都給兄弟擔待了,遇事還是要多冷靜考慮才行,我們的大業才剛剛開始啊!急不得,有句話叫什么?欲速則不達,出征前你和軍師好好交談一下吧,要喝酒我這還拿得出一些,那何軍師現在是酒量比功夫還好了。”
“天王,我雖識幾個字,但我現在是行伍,出行入伍就是要能征善戰,你就不要為我擔心了,我的命可大著呢。”李天王聽后哈哈大笑起來,藍將軍見天王如此反應,便又說道:“真的,小時候我父親找一卜卦先生算過,是富貴之命啊!我還要留著這命消受富貴呢。”
“我心里怎么能踏實啊!這一路上別的防區不說,光馬踏井就是一個堅固的堡壘,對占泰的底細我們是知之甚少。此人是幼嫻武略,由偏稗洊升為提督的。戰功很卓著,朝廷都嘉賞給他‘伊克斯巴圖魯勇士’的稱號,不是一般人吶。”李天王想到這些,有些過于憂慮,藍大帥便和李天王對占泰此人做了一番分析揣測。
“我們入川時,此人還是公同知府,受命后便帶勇援剿咱們,和我們交戰數次,我們都不能敵,只得撤退。大哥,倘若這次交戰對我軍不利,請大哥悉心調度,保存我們的實力最為重要,現在不是硬碰硬的時候。”
“天王你就放心吧!”藍大帥只得說些寬慰李天王的話。
李天王忍不住的又笑起來,笑罷,李天王把雙手交疊在一起搓搓,又將兩只酒杯斟滿,端起杯子和藍將軍碰在一起。
“干了它,兄弟我就等你在前方的捷報了,大哥。”
兩人將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抱在了一起。他們的眼里,有悲傷、有希望,更有壯士一去不返的豪氣。兩個背井離鄉、為重生而走上不歸路的男人,灑下了壓抑很久的眼淚。
藍大帥率軍由嘉定境內借道順岷江北行,一路上有二帥主藍朝柱陪著,他也不愿多說一句話,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二帥主看出哥哥心中不悅,也不敢再說話,生怕說錯話被哥哥責罵,騎著馬就一直跟在藍大帥的坐騎后面。
距馬踏井差不多只有十里的時候,前方探兵快馬而來。
“大將軍,前方距馬踏井不足十里了,小的問詢過當地老鄉,得知清軍提督占泰已經率軍駐守在馬踏井,觀其大營規模,恐有千人,田良也隨占泰在軍中施職。”
“好啊!占泰、田良二人兼在軍中,真是巧啊!聯絡上幫會中兄弟了嗎?”藍大帥說的幫會中兄弟,指的就是當地的‘哥老會’組織,這當地的哥老會組織已經秘密發展了幾百人,只等順天軍一到,就隨順天軍一起征戰。
“虎老六已跟袍哥聯絡上了,此刻正去拜見堂主。”
“歇息一會,吃飽了,給我繼續再探。
“小的遵命,小的這就出發。”
“等等,帶上這個,邊趕路邊吃吧!”藍大帥從身后的馬背上掏出幾個大餅,伸手遞給探兵。
探兵接過大餅,拜謝了藍朝鼎、藍朝柱兄弟倆后,又躍上馬走了,這馬一越出,探兵就急忙把大餅往嘴里送,還回過頭來看看身后的大軍隊伍,估計這探兵是餓極了。
藍朝鼎、藍朝柱兄弟倆見探兵如此餓像,都忍俊不住地笑了。
“二弟,探兵們很是辛苦啊!可要讓他們有足夠的盤纏,不能餓了肚子啊!”
“大哥,我會安排好的,放心吧,不會虧待了這些兄弟。”
藍大帥調轉馬頭,對身邊將領吩咐道:此處地形有利于屯兵,可在此搭寨設營,休整一天,明日進攻占泰大營;傳令下去,大軍停止前進。
李永成和藍朝柱立刻將藍大帥的命令傳達下去,仔細查看周圍地形后,交代兵士將營帳搭在了有利地勢,又派出哨兵對各隱患部位嚴加看守,以防清軍偷襲。
子時剛過,探兵們都陸續回來向主帥報告。
駐守馬踏井的占泰大營還未有發現義軍已陳兵十里外,無任何戰備舉措;當地袍哥已做好糧草補給,還組織了精壯大漢五百人,司從藍大帥號令。
藍大帥在主帳聽完匯報,寫了一封書信,把信交給了兩名探兵,要他們快馬將信送達哥老會堂主,準備辰時出戰,要堂主的數百兄弟快速聚集,扼守馬踏井東邊要道。此信關系明日大戰的勝敗,不得延誤。
倆探兵接受任務后,又火速出發了。藍大帥叫兄弟藍朝柱把各營主將立即招來。
藍大帥來回的在帥案前度著方步,待主將們都到齊了,他轉身走回案后,卻沒落座。
“深夜把各位叫來,有擾大家,但戰爭就是這樣的突然,時刻要有作戰準備,以后大家還得習慣。現已探明,距我大營十里的馬踏井,有清軍千余人駐守,主將是占泰,隨從田良,兩人兼是難以對付的敵人,我等都不能大意從事。當地的哥老會兄弟已做好了糧草補給,但這只是以防萬一之舉,我不想耗在這大山里,再說這占泰、田良雖是能人之輩,可他們二人也妄想困住我。”
藍大帥停止了走動,落座便端起案上的茶水灌了一肚子,自感口不再干燥了,才站起來又繼續說道:“各將聽令,丑時造飯,寅時出發,直奔馬踏井,消滅了馬踏井的清軍后再吃頓飽飯;”
“李永成、藍朝柱各率五百精兵任前鋒,直搗占泰大營,清兵一亂,我即帶領主力殺進大營,張第才率五百兵士守住外圍南邊要道,我擔心的是東邊要道,我們沒有時間繞道截攔清軍,只能讓哥老會堂主派人扼守了,他們的武器陳舊不堪,恐有不支,先鋒隊得擇機接應那幫兄弟們。”
“都回去準備吧!料想占泰、田良他們已逃不了。”
主將們都退出主將大帳,回去張羅各自的任務了。
這初春的早上,天明得較晚,辰時初,才見天邊泛起魚肚白,山溝里又冒出陣陣濃霧,將整個馬踏井籠罩著。
占泰和田良兩人照例騎馬巡視完大營,未發現有異常,便回主帳用早餐去了。
突然,大營內殺聲大作,李永成與二帥主藍朝柱率的五百精兵已經直殺進清軍大營。占泰沒料到義軍會來得如此迅速,忙下令讓兵勇奮起反抗。
這些清軍都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隊伍,主將一指揮,陣腳也不亂了,義軍漸漸占了下風,二帥主見形勢不妙,急下令撤退,邊戰邊退的撤出了占泰的大營,還好撤退及時,損失不大。
占泰見義軍逃出大營,本想趁勝追擊,可看到濃霧還未散去,又怕上了義軍的引誘之計,步協成張萬祿的后塵,就阻止了追趕義軍的兵勇。
藍大帥見馬踏井不能輕易拿下,占泰確實是個不好啃的骨頭,只得繞過他的防線,改變了戰術,打起了游擊戰,轉戰于青神、蒲江、名山一帶。
占泰也只能尾隨追擊,可他幾無收獲,藍大帥早已在沿途張貼了‘占泰、田良免送’的帖子,占泰只得撕下這些張貼在樹上、墻上的帖子,揭貼后拿去上報,以邀戰功。
談虎聲低亦變顏,警聞烽火照鄉山。
見賊縮如鼠,逢人怒如虎。
這就是百姓眼中的清軍,他們的真實寫照被百姓這寥寥數語給詮釋了。
各地的團勇也邀功心切,常常將逃難鄉民殺害,搶其財物,再以此圖賞邀功,百姓和清軍的矛盾亦越積越深。
總督曾望顏對義軍以鐵山為大本營,不斷轉戰于眉州、彭山、蒲江、名山的態勢,做了一個大膽的分析,認為義軍的目標是成都府,義軍現在施展的游擊戰就是想引誘省垣的力量前去,再趁機殺到成都府,決不能上了義軍的調虎離山之計。
彭山、蒲江、名山都丟了,連國之根本的鹽場都丟失,還有什么必要再被義軍牽制著呢?省垣才是重要之地,倒不如把都調回來駐守省垣。
曾望顏隨即下令,將占泰、明耀光、唐友耕各營,都調到了成都府。
藍大帥見清軍的主力都撤走了,順勢直攻邛崍,一舉將邛崍攻打下來。
李天王收到藍大帥傳來的捷報,和何軍師高興很久,并將藍大帥攻下邛崍的消息通報義軍各部,義軍上下很是振奮。
曾望顏急了,這駐軍才撤回成都府,義軍就掉轉矛頭攻到眼皮子底下,這邛崍離成都可不遠了,這賊人是吃豹子膽了,太歲頭上的土都給掀翻了。
義軍把四川攪得天翻地覆的消息傳到了京城,那些大臣們都在議論紛紛,有的還收到了四川方面彈劾總督曾望顏膽小怕事、調遣不當,督師又不力的柬子。
恭親王也接到了四川方面的消息,丟失了城池不說,連大清之根本的財賦重地,自貢鹽場和犍為鹽場都被李、藍大軍給搶占了,總督府自然得承擔這一切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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