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隆“舅舅”的結局

　　這一章整整糾結了一周，實在覺得隆科多案太難寫！終于決定放棄；只將原始史料簡單總結后照搬進來。。。如果的確有興趣了解更多史料的童鞋，推薦到稽古右文看洗桐女史的帖子《隆舅舅家那點“破事”》。

　　雍正五年九月二十二，皇帝御勤政殿聽政。處理的無數繁雜國事中，有兩樁堪稱重大：

　　一是刑部疏參兩部尚書兼漢軍都統、署理直隸總督蔡珽十八條罪狀，題請應斬立決；其妻、子入辛者庫；財產入官。皇帝降旨：蔡珽從寬改為斬監侯；余依議。

　　二是川陜總督岳鐘琪疏奏：湖廣、江西、廣東、廣西等省之民，逃荒入川者數十萬；請開招民事例，給窮民牛具籽種，令其開墾荒地。皇帝降旨將營田水利捐納銀兩中撥發十萬兩先應急用。（注1）

　　欣然心中一直惦記著隆科多案就在最近會落定塵埃，因此在晚間就寢時忍不住試探地問道：

　　“皇上，今日御門聽政有什么讓您心煩的事嗎？見您一直不怎么高興呢？”

　　皇帝一哂，親昵地擰了擰她的臉蛋道：“得了吧小妮子！就說是你自己個兒想知道不就結了？！”

　　說著拉她坐到懷里，一面撫弄著她如黑緞般光潔柔順的長發，一面絮絮地講了蔡珽定罪之事；欣然如小貓般慵懶而放松地蜷在他懷里，一面乖巧地嗯嗯哦哦應著，一面卻在心里暗暗感慨：

　　這蔡珽純粹是讓他當槍使了；“鳥盡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用在年羹堯、隆科多身上都不合適，可用在這蔡某人身上就真真是恰如其分啦！

　　當初蔡珽在四川巡撫任上因威逼屬員致其自盡，被年羹堯參奏，刑部本已議罪當斬；偏巧皇帝在那時候正下定了決心要收拾年羹堯，于是法外開恩，不僅免了蔡珽死罪，還授他左都御史；后來為了給臣下樹立“倒年”榜樣，又予他兩部尚書兼漢軍都統、署理直隸總督要職，使他一時之間簡直成了又一位炙手可熱的“政壇新星”。。。

　　可惜，這一切不過是海市蜃樓——對皇帝這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來說，蔡珽這種人的存在就是一個巨大的污點！他的價值一旦利用完，皇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污點——不會帶有絲毫猶豫！從這樣的角度來看，皇帝是用了他爐火純青的帝王權謀，輕松地將蔡珽玩弄于股掌之間。。。

　　真真是個奇特的矛盾體啊！至情至性、率真耿直和心思縝密、長于權謀是如此天衣無縫地集于他一身；溫柔、深情與鐵血、冷厲是如此完美地結合在他的性情之中；帝王心術與文人心性是如此和諧地在他身上水乳交融。。。

　　欣然心中思緒萬千，臉上卻只能是一副懵懂、好奇的神情道：

　　“皇上就是為這蔡珽的罪案心煩嗎？”

　　皇帝輕蔑地從鼻子里哼出了一聲道：“為他？！朕九五之尊，還值得為他個無恥下作的東西心煩？！他的命朕已經多留了這么些時日，讓他得意忘形了這么久，他早就夠本兒了——不過是完該完之事而已！”

　　欣然不禁暗嘆：看來皇帝對賜死年羹堯一事，內心深處還是有著很復雜的情感啊；再加上年妃和福慧的因素在一起，那被當槍使的人，越是盡心盡力，便越是會被皇帝在事后狠狠收拾以泄憤吶。。。

　　正在低頭沉思，又聽得皇帝道：“若說這煩心事，倒也是有一件：岳鐘琪疏奏湖廣、江西、廣東、廣西等省之民，竟有數十萬之多逃荒入川！朕聞得此奏，甚為驚訝——湖廣、廣東確有幾處易被水之地，今年卻并不聞甚澇；江西、廣西亦并未題成災之事！”

　　“你說，這幾省地方官是不是可惡之極？！若非他們平日未盡責撫綏、以致窮民失所，何來如此多人逃荒去往他鄉？！”

　　“地方上本就有耗羨銀兩可以為賑恤貧民所用；再者也當及時題請、上奏，設法撫恤才是！哪有坐視百姓窘迫、不加賑恤之理！”

　　“岳鐘琪題請開招民事例，給窮民牛具籽種，令其開墾荒地。朕已降旨將營田水利捐納銀兩中撥發十萬兩先用著——不過，需得嚴加稽查，以免遠來之人，良奸莫辯、反成良民之擾；又恐愚民無知、但圖目前之利，以至輕去其鄉；更斷不可寬縱湖廣等省地方官吏坐視百姓遠徙異鄉、而不知軫念！”

　　“朕已命岳鐘琪會同巡撫憲德，行令四川州縣，將雍正四年秋冬以后各省入川人戶，逐一稽查姓名籍貫；若果系窮民，酌量安插；再備造細冊，咨查原籍；將所用于窮民之銀兩，著落原籍之州縣官照數補還！”（注2）

　　欣然聽得皇帝一番慷慨陳詞，心中激動之情難以自抑！她的父親就是湖廣填四川時的廣東梅州人士后裔；父親家族中的親友們，好多至今仍操一口道地的客家話——正是皇帝所施仁政，令得父親的祖先們在成都近郊扎下根來、并得以開花、結果啊！

　　欣然淚光盈盈，抬頭望著皇帝，鄭重道：“皇上！您真是個好皇帝！大清江山有您、天下百姓有您。。。真是有福之至！”

　　皇帝眉峰一挑，既有幾分感慨、又有幾分訝異地道：“哦？！瞧這樣不像只是拍馬屁、倒像是感同身受的樣子？！”

　　探究地微瞇起眼瞧了欣然一會兒，突然“噗”地一聲樂了出來：

　　“朕一貫自謂是具識人眼目之君，卻每每懊喪于識不清自個兒的愛妃——如玉你啊；可轉念一想，竟是朕自尋煩惱了：你本就不是這凡塵之人；原是一只從什么‘蟲洞’飛來的‘蝴蝶’，怎能用‘人’的眼光來看待你？！想來，今后朕也不必再費神思量你這‘蝴蝶’是怎么的一回事兒啦！”

　　欣然又是感動又是開心，撒嬌道：“皇上——您這是拐著彎兒罵人家不是人呢！”

　　皇帝故作驚訝道：“哦？你原本就不是人，只是化作人形的‘蝴蝶’啊？！”

　　欣然嬌嗔著道：“皇上——您好壞！不行，人家不依啦——”兩人又笑鬧作了一團。。。。。。

　　雍正五年十月初五丁亥，多羅順承郡王錫保等疏奏，奉旨會審隆科多案，定罪四十一款；其中大不敬罪五、欺罔罪四、紊亂朝政罪三、奸黨罪六、不法罪七、貪婪罪十六；擬斬立決。

　　五款大不敬罪指其私抄玉牒收藏在家；對康熙御書不敬；妄擬諸葛亮，稱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時；妄奏盛京兵部主事馬岱之事；及拖延三年，不遵諭旨修理公主墳墓。

　　四款欺罔罪指其妄稱康熙駕崩之日，自己一直在御前、并身帶匕首以防不測；妄奏以提督之權，一呼可聚二萬兵；故意在新皇面前夸大時局風險、常稱有刺客；妄奏指被參官員為好官。

　　三款紊亂朝政罪指其于皇帝謁陵之日妄奏諸王心變；妄奏調取年羹堯來京必生事端；還妄奏舉國之人皆不可信。

　　奸黨罪六款指其交結阿靈阿、揆敘，邀結人心；保奏查嗣庭；徇庇傅鼐、戴鐸等人；比暱門下屬人；因倉場分賠案袒護法敏等人；以及曲庇菩薩保。

　　不法罪七款指其在吏部尚書任上遴選官員皆自稱“佟選”；縱容家人勒索財物、肆行無忌；因徇私囑吏部官員改換成例；延誤應給發潛人犯口糧及應補兵丁事宜；捏造、夸示關于“佟”姓的謠言；罪行敗露后私藏、轉移財產；還挾勢用強、恐嚇內外人等。

　　而其貪婪罪十六款，涉及銀近五十萬兩、金八百兩，還收受有紅寶石等財物。（注3）

　　注1、注2、注3——均引用自《雍正朝起居注》《清實錄世宗憲皇帝卷》當日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