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文心想憑他的學歷和履歷,自信在龍陽衛生系統不愁找不到一個像樣的位置,因此憤然辭職,離開龍陽精神病院。他同學不少,幫忙介紹,幾家醫院對他很感興趣,有一家甚至已經敲定,就等著報到上班,可就在這關節眼兒上,卻黃了。理由不說,不明不白。介紹的同學委惋告訴他,不是他的學歷、能力,問題是對印度洋幸存者那個叫水波的精神病人的認定上。他也猜到了。十分憤怒:
“作為醫生我要尊重事實,遵守醫德,人家沒有精神病,我不能硬說她是神經病。”
“問題就在這兒。”同學微笑,“你認為沒有,可上面說有,而且這個上面還有上面,你擰得過上面的上面甚至再上面嗎?”
“當然擰不過。”他頹唐。
“那就好。你現在找的都是公立醫院,這些都被罩住。”同學分析,“你只有屈尊找私人醫院或診所了。”
他哀嘆:這是什么世道呀!善惡不辨,忠奸不分,權力,異化的公權力,玷污正義和尊嚴。
不過現在不像過去,不致于一顆樹上吊死人。大路不通走小路,小路不行還有山路。為謀生他找了家私人醫院。醫院人不多,分科也不像大醫院那么細。除了不拿手術刀、不上手術臺,神經科、內科他都看,不僅如此連男性陽萎、性障礙也得看。作為講師,原來擺在面前通向副教授、教授的階梯垮塌了,成名成家夢想也煙消云散,他成了江湖醫生。不過總算有個安身之地。事情源于水波,不過他不怪她。這是他性格使然。以前他一直崇尚正義,但那都是嘴上說說。這次對他為人是一次實際考驗。關鍵時刻,他挺過來了。沒有同流合污,沒有趨炎附勢。在精神上他覺得自己還像個“人”。
他從未想過界入《羅馬人》事件;但現在他是實實在界入了,而且竟然為此受害。從這個角度他更體會到水波的不易。他們成了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他欽佩她,愛她,但她拒絕了他的愛,而且她懷孕的事給他意外的打擊。男性本能的妒忌甚至讓他感到受辱和憤怒。但冷靜下來細想,她并不屬于他,他倆只是朋友,沒有任何其它關系。她有權擁有愛,可以懷孕生子,任何人、包括他在內都無權置喙、干預。而且從交往中他看出,她不是那種水性揚花的放蕩女人。在精神病院那段時間,他們天天見面,日日相處,他沒看到有異性朋友來探望她,甚至電話都沒有。那么她愛上誰?肚子里孩子又是誰的?他想起她說過她的愛留在了印度洋。印度洋救生筏上經歷的那些日日夜夜,那個為了救她,犧牲自已生命的水手。毫無疑問,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倆愛的結晶。想到這些他心中恍然和釋然,不僅不再怨恨而且同情和尊重她。是呀,她的心、她的愛,還留在印度洋,留在那個水手身上。為此,她拒絕他的愛,這正說明她不是個輕浮、輕意移情別戀的女人。說明她對愛的執著和尊重。想到這一點,他更覺得自己沒看錯人,她值得他愛,他也更愛她了。問題是需要時間。時間的水流可以沖刷她心中凝固、那愛的塊壘,讓她從痛苦和思念中走出來。時間的印痕也能表明他的心跡,他的真誠和他的愛。
看了網上眾多對水波的質疑和非議,尤其是船長羅全布兒子羅根興《決不允許玷污我父親》的帖子,他十分氣憤。對這個水果阿興他不了解,聽說前段時間他挺積極,口口聲聲要為父親申冤。怎么時間不長,竟來了個180度大轉彎。世態炎涼,人心叵測。他斷定這家伙被人收買了。由于他的身份,這對水波很不利。
他想的是在這困難時刻如何幫助她?翻來覆去,左思右想,他想到一個人:《龍陽日報》記者陸天浩。此人很重要。水波獲救后第一個采訪的就是他。《印度洋幸存者》報導出自他之手。第二次水波同他見面,談了沒幾句,被“好運來”公司的人強行綁架送到精神病院,未經核實,第二天一早他就發表《印度洋幸存者患有精神病》的報導,給水波戴上神精病帽子,造成極大影響。配合如此緊密,這無疑是有計劃的預謀。此人是個關鍵人物,知道內幕。在精神病院時,他曾提出要找他,同他談談,摸摸情況,有可能做做他的工作。水波反對,認為這是個無恥小人,她不想再見到他,不愿同他有住何接觸,也不許他找他,只能作罷。現在想想應該進行,至少了解一些情況。
他給陸天浩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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