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遺忘的(生活雜感)
每個周末,已經形成習慣了,就這樣跟自己過不去,總是喜歡走著回去。從單位到家,一段很遙遠的路。要走三四個小時,會走到腿腳酸痛,會走到渾無力。可是這樣的行走,如視酒如命的君子,有癮在身,回家之后雖然身體疲憊,但略一休息,又會精力充沛,絕不會懼怕下一次的挑戰。
在兩個點之間,我如一條蠕動的蟲子。如果在我的頭上有一雙眼睛,,一定地會看到我的緩如蝸牛的獨行,感觸到做為蕓蕓眾生的我們的不易,一定會很可憐我,多么不幸的人啊,他在走路,他不著急嗎。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是學生時代就懂的道理。何況現在早就不是學生了呢。但是最近的,是一條通往那座小城的公路,這條路走了許多年了,再熟悉不過。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于是,就想走一條不同的路,同樣也能到達。
產生這想法的是我的一位同事,一個還在捧著書本的同事。稚嫩卻佯裝老成。還有一種放蕩不羈的品性。我想是書本讓他變成了這樣,或者是男人這個性別讓他變成了這樣。在單位里,我們是碩果僅存的兩個異端,兩個另類,再或者,是兩個神經病。我們常常會突發奇想,做一些別人不愿做或者別人愿做而我們打死也做不了的事情。他有許多想法與我不謀而合。他的建議一經提出,就得到了我的立即響應。算是一拍即合吧。于是我們在這個想法提出的第一個周末便付諸實施。一路上我們徒步同行,步子不急不慢,勝如閑庭散步。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我們可以海闊天空的聊,聊到開心處笑聲瑯瑯嚇得行道樹上小鳥驚翅黃葉颯颯。幾乎所有的人都大惑不解,走著回去,真就等不到車了嗎?
瓦疃很小,所以這里的想法也很小,我們這種詭異的奇葩讓所有人大跌眼睛,怎么會長出這兩棵四不象的苗子來,太令人費解了,百思不得其解之后,給出了三個字的結論:神經病!我們是不被人理解的人,許多方面不被理解,關于這一點,也并不心存奢望,有時候我們自己也難于理解自己,似乎總在折騰之中,沒完沒了的折騰。但是對于我們周圍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我們是理解的,或者,我們學著去理解他們。不被理解是件非常郁悶的事情。得到理解,心中是不是非常的敞亮呢?
此后的一段時間,由于時間不能錯開,我們不能同行了。我們各自選擇了屬于自己的更寬泛一點的時間。我們也走在各自選擇的不同的路上。因為在兩個點之間可以有無數路可走的。不同的路上會有不同的風景。
最近的一次,我在緩慢的行走之后,在接近澮河的河床時,我回首來時的路,我看到了我來路的起伏高低,右突左拐,我看到了在淮北平原的腹地,從遙遠的的地方,一個如逗點一樣渺小而無助的我緩慢走來的情景,沒有速度,只有堅持。我突然之間對自己懷有一顆悲憫之心,在身體的某一處,疼痛,如丟在顯影劑里的膠片一樣清晰起來。這種疼痛讓我清醒的認識了現實與我自己。
當然,我還看到了兩個牧羊的老者。在澮河堤下一片荒草雜蕪的灘涂,在我眼里,那是一道風景。河道里陰冷的風吹著羊群潔白的毛,也吹著牧羊老人鐵銹般顏色的蒼老容顏。他們腋下挾著牧羊的鞭子,仰起臉遙望遠方,但是他們的眼睛里并沒有看到希望。他們僅是將這種遙望當作他們生命的常態。他們是河床外面一片高地上的那個村子的,那個村子在我剛才的來路上經過,破落的房舍,沒有幾戶人家,似乎也沒有看見過人。人呢?人在遠方,心也在遠方,于是,這里漸漸被忽略,被遺忘,牧羊人成了村子最后的守衛者。
沿著一條水泥甬道便可登上河底的一條涂著綠漆的鐵皮機動渡船。非訊期,河面不是很寬。掌船的是一位老者,許多年不走這條路,也不再問津,不知此老者是否彼老者。也是牧羊人的臉色,黑瘦,熟稔地操縱著船只,五馬力的小柴油機吃力地推動著鐵皮船,蠢蠢欲動。遠處,一座高大的跨澮河大橋的輪廓漠糊在稀薄的暮色中,竣工在即,當它通車的那一天,也就是這只渡船壽終正寢之時,到時候,它將如牧羊人的村莊一樣,沉寂在落寞之中,真不知撐船老人那時身在何處,不過,此刻,他遙望著暮色中焊光閃爍的建橋工地,若有所思。
每一顆心都向往著遠方。遠方是由一條條路連接著的。在這條路上行走著不同的方式。只要是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文明與原始,現代與蠻荒,在莫測的變幻之中包藏了人生變數,我們選擇,或者被選擇,如渡船之于巨橋,如都市之于村落,如柏油路上的車輪滾滾之于我的踽踽獨行------總有一些東西會被奉為時尚,也總有一些東西會被遺忘-------
那些被遺忘的,也包括我-------
2012、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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