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萬圣節終于來臨,大家都忙得熱火朝天,從早上開始就已派人去倉庫把那些裝飾用的大南瓜抬出來,整個餐廳擺滿了各類的鬼怪和稻草人,廚房更是開完早餐之后便開始用食物雕琢各式各樣的鬼怪,就連那些平時可口的甜點,也要被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下午,大家便開始化妝。
岑鐵繼跟往年一樣,負責給所有晚上工作的人化妝,據說他的副業有很多,而化妝正好也是其中的一項,他不停擺弄著手中的調色盤,把每一個人的臉都盡量畫得面目猙獰,然后大家再穿上各種奇怪的裝束,等到晚上一開餐,便把燈光調暗,昏暗的燈光映襯著滿屋的裝飾品及食物,穿著像鬼怪的工作人員在餐廳不停的穿梭,還真有那么一點節日的氣氛,楚名凡討厭往臉上抹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總覺得每次往臉上抹了東西之后臉上就會很不舒服,所以,她只涂了點有顏色的唇膏,挑了個面具戴上,穿著黑色的蝙蝠狀長衣,站立在餐廳的一角。
西方的節日的影響已經遠遠超過了中國自己的傳統節日,楚名凡相信,即便是元旦,可能也沒有如此盛況。
位置在兩天前就已經被訂滿了,但是還是有很多沒有預訂的客人帶著小孩,排著隊等待著空出來的位置。
昏暗的餐廳只有幾絲淡淡的燈光照著餐臺上的食物,舞臺上聚集著一絲晃動的燈光,兩位外籍歌手便開始了他們今晚上的工作,只見手指輕彈,便響起了輕快的音樂,接著便開始唱了起來:
Knock.Knock.Trickortreat?
Whoareyou?
I'maghost.I'malittleghost.
他們反復唱著,不給糖就搗蛋,很快就把現場的氣氛帶向了高潮,人們開始跳舞,打扮成精靈的服務人員不停的為他們收拾吃空的碟子,穿得像妖怪的廚師們站在檔口為他們添加食物,小孩們快樂的在人群中游走,對他們來說,這比兒童節還好玩。
“MayI?”岑鐵繼走到楚名凡面前,很紳士的鞠了個躬,向她邀請共舞。
楚名凡像看怪物一樣瞪著他。
他難道不知道她在工作嗎?還是,他當這是他家私人舉辦的晚會?
就在這時,酒店的各大老總也都來觀摩盛況,只見古麗娜立馬笑得像朵花似的迎上去,Anh也不落后,緊跟著迎了上去。
“吳總,赫總,覃總,Mrmars?!?/p>
“好,好,弄得不錯啊,古經理?!蹦菐屠峡傑妶F,環顧了一下現場氣氛,點頭稱贊。
“哪里,讓各位總經理見笑了,只是在真人面前班門弄斧罷了。”古麗娜一臉謙恭的說道。
“古經理太過謙了,比起去年楊經理在任時弄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眳强傆幸鉄o意的提起了上一任餐廳經理,是想暗示各位老總,這位古經理,夠能干,可以擔當大任。
“哪里,都虧了手下人的買力,才有如此成就,尤其是Anh,她出了不少主意?!惫披惸瓤戳丝凑驹谏磉叺腁nh,順便提了她一把。
“好啊,年輕人就是點子多,以后就都交給你了?!眳强傉f著大笑。
“吳總過獎了,讓Mrmars見笑了,真叫在真人面前耍大刀呢。”她抬眼看著那位一直沒發言的法國老總大人,謙虛的說。
“NO,NO,NO,Anh,你辦得簡直太棒了?!狈▏峡偛僦驳闹形馁澝乐?/p>
隨即又是一陣虛偽的客套。
楚名凡覺得雞皮疙瘩都快掉滿地了,她算是開發眼見,人可以不要臉到這程度的。
待那群老總軍團走后,古麗娜抬腕看了看表,她覺得時間不早了,于是她交代了Anh幾句,便閃人了,反正上了她這個級別是不用打卡的,所以,沒有人管她什么時候上班,什么時候下班,就算她每天只在老總們會定時定點出現的時段里才來露個面,也不會有人敢說她什么,因為沒有人會嫌自己活得太安穩,非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古麗娜走了沒多久,Anh便以她剛產后不可以太晚回家為由,把球又踢到了她手里,讓她頂著,于是,偌大的餐廳就只剩她這個小小的領班負責。
舞會一直持續到深夜十二點,人們漸漸散去,楚名凡早就哈欠連天了,但是,她還得跟大伙一起收拾殘局,就在大家準備跟夜班交接之即,樓下酒吧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乒乓”聲,仿佛是杯子撞到硬物碎裂的聲音。
“Mrmars,請您文明一點?!笔蔷瓢深I班果果的聲音。
“Shutup!”只隱隱約約聽見那位法國總經理罵了句賤人,便再也聽不到動靜了。
第二天,便聽說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那位看起來很斯文的野蠻法國佬在中國的地盤對中國人動起了粗,還拿東西扔到那位領班果果的臉上,害得她幾天見不了人,但是,卻沒有聽說上面有任何裁奪,而酒吧經理平時總是像跟班一樣跟在那法國佬身后出入,除了溜須拍馬,他大概連自己是哪一國的人都不記得了吧。
不久之后,果果便被迫辭職了。
但這件事的具體過程,已經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去關心,就像大海里撒了一點粉沫一樣驚不起半點波瀾,每個人腦子里想的只有自己,那種久違的見義勇為的行為,已經被默認為只有傻子才會去干的事,就好像走在路上見別人被扒錢包,也只能假裝沒看見,因為害怕被報復。
曾幾何時,中國人的勇氣和良知已經吝嗇到可以用稱去稱用尺子去量的地步?
楚名凡害怕變成那樣,每每午夜夢回,照著鏡中陌生的自己,都會令她驚出一身冷汗。
“名凡,這個是感恩節那天活動的資料,你回去做一份報告,明天交給我。”Anh幾乎是用鼻孔在跟楚名凡交代這件事,仿佛楚名凡該為她有這樣的榮幸而自豪得千恩萬謝。
“請恕我無能,我沒有那么多獨到的想法,你上次那次萬圣節不是辦得挺好的嗎?連吳總都贊不絕口呢,我想,我還是不要亂出主意,班門弄斧的好。”楚名凡明顯的不想再攬上身,把那疊資料又推了回去。
她仍然記得,她只是個領班,她可不想越俎代庖,她只管在其位而謀其政的事。
“你存心想挖苦我是不是?上次那個方案明明是你做的,我哪有什么規劃?。俊盇nh不高興的挑眉叫道,她討厭被人拒絕。
“敬愛的主管大人,您就甭謙虛了,我知道您有內含但卻低調的不愿外露,這次,我死也不敢再搶您的活干了?!背舱f完也學著她,趕緊下班走人,免得再多停留一分鐘,便有無窮無盡的煩惱。
上次那個方案明明是你做的,我哪有什么規劃啊?
Anh那句話還縈繞在耳邊,她忍不住在心理啐了一口,哼,還知道那是本小姐之作???我還以為你早就飄飄然的對號入座了嘍,在老總們面前不是挺能吹的嗎?有本事,再吹一次?
楚名凡鐵了心這次不再當軟弱的被壓榨者,
“名凡,這個感恩節的計劃交給你做,Anh剛休完產假,還比較虛,所以,請了幾天假,所以,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惫披惸纫荒槆烂C的把之前那一踏資料又遞到了她手里。
此刻,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了,因為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如此地步,她知道無論她說什么,該扔給她的活她恐怕是逃也逃不掉,只是她平生第一次發現,剛生產完的女人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享用她的特權和優待,她也想知道,“無恥”兩個字會在這些人身人如何體現得淋漓盡致。
“美女,需要幫忙嗎?那是我的專長喔!”岑鐵繼如鬼魅似的整天不聲不響的跟在她身后,此刻那聲音更是近得離她的耳朵只有一兩厘米,那呼吸掀動著她腦后的碎發,令她不驚寒毛根根直豎。
要不是正在工作場所中,她不能想象自己使用暴力的樣子。
“楚媽媽說她已經煲好了湯在家等我們回去喝,所以,我來接你下班?!彼^續移動他所有的五官,笑著說。
“我媽叫你去我家喝湯?”楚名凡這一聲驚叫非同小可,惹得全餐廳的人紛紛側目。
“噓——別激動,雖然我不介意昭告天下我們相親成功正在進入談戀愛的階段,但是,我不想你惹人非議嘛。”他把食指放在嘴上,輕聲說。
誰跟他正在進入談戀愛階段?相親成功?惹人非議?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竟然能把莫虛有的東西說得這么......
她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才短,此刻竟然找不到任何詞語可以形容眼前這個男人,看著他那張越靠越近的臉,以及那五官老擠在一起的笑,她真想找個地方去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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