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原來有一種感情一旦來臨便無法控制

　　整個早上不在狀態，頻頻出錯。

　　“名凡，你一個早上準備讓我替你挨多少罵??？老總的餐為什么不配他專用的辣椒油？你職位降了不至于連智商也降了吧？”Anh極盡刻薄之能事的沖著她嚷嚷著。

　　那個老總對吃是極其講究的，而且吃得很奇怪，他總是吃別人從來不吃的東西。

　　“對不起．．．．．”楚名凡趕緊去沙拉房拿那個澳大利亞人專用的怪食物品，她只覺得鼻子酸酸的，一直有一種液體堵塞其間，她不敢跟別人說話，她害怕她一開口，連眼里的熱流也要開始崩潰。

　　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她的整顆心及大腦都不在這里，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強烈的思念一個人，她也從來沒有試過要將這樣一種感情壓抑得如此辛苦，向陽離去時的背影，仍然揮之不去，向陽的黯然，令她心痛，向陽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她的心理，腦海里，以及她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他。

　　她無法再對別的事上心。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一向要求公私分明的她竟然在工作中無法擺平自己的感情。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人對男人的情感，它在她二十八歲的人生中忽然到來，讓她措手不及，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為它在她一向自認為一絲不茍的工作中弄得如此狼狽。

　　“這是下個月萬圣節的構思計劃，你回去寫一份交給我?！盇nh把一踏資料扔到楚名凡面前，表示她跟她的談話到此為止。

　　“萬圣節的構思，為什么要我寫？”楚名凡發現她實在走神得太厲害，竟然一直望著Anh半天，只看到她的嘴一直在動，卻完全沒聽到她說了什么，直到最后那句結尾性的命令下達，才把她拉回了現實。

　　“不要你想要誰想？你好歹也去過那么多地方，干過那么多家酒店，我做主管的經驗哪有你豐富啊，這些資料讓你帶回去看，就這樣?！盇nh說完連多一秒鐘都不愿多解釋，趕緊下班閃人了，生怕等楚名凡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之后跟她說“不”，她一向是能推則推，能躲則躲的。

　　楚名凡看著手上的一踏資料發呆，既而發笑。

　　她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領班，卻仍然躲不過每天寫寫畫畫的命運。

　　這就是這些高層管理的作風，有功自己攬，過就丟車保帥，明明是上頭要想的構思，卻硬把它往下面扔，然后一層一層的往下壓，對于這個社會的運轉規律，這些人已經玩得爐火純青了。

　　這是生為人類唯一的不幸。

　　向陽站在酒吧里，用左手單手玩著調酒器，那動作絲毫沒有因為一只手的關系而出現不流暢或者不方便，不一會兒，一杯“血紅瑪麗”便做好了。

　　來這喝東西的一般都是些老熟客，他們喜歡這的環境，也喜歡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欣賞著向陽調酒時的從容與瀟灑，喜歡他如沐春風般的笑。

　　陳柄文坐在吧臺前的吧凳上，喝著“血紅瑪麗”，盯著他那只綁著繃帶的右手，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你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真的很難想象竟然有人能夠砍中你，而且還傷了你那只黃金右手?！?/p>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身手久了不練，也會像刀一樣鈍的?！彼恼f著，扔給他一個仿佛他講了句類似于“米飯是用來吃的”一樣眼神。

　　“嗯，要不要我替你看兩天店，你回家休養一下？”陳柄文好心的提議。

　　向陽白了他一眼，顯然不相信他，因為他從沒過來看過店，雖然店是他的，但是他來店里的次數還比不上他去夜總會的次數，對于眼前的這位師兄，他可了解得很，對于他此刻為什么有時間過來，他也很好奇。

　　“我是說真的，你還是放幾天假吧，我這幾天正好有時間，可以在這蹲幾天，你可別把自己搞得半天好不了，到時候我就更得不償失了。”這倒是真的，因為他清楚的了解他這個師弟的狀況，他知道放任他不管的唯一結果就是越傷越重，因為他沒有對痛的知覺，所以經常會不小心把傷口拉大，既而感染，以至越來越嚴重。

　　“如果你想讓我到醫院呆幾天那就免了，我還是寧可呆在這里。”向陽停下手中的活，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再次重申。

　　“好吧，隨你的便。”陳柄文喝光了杯中的酒，搖著杯子表示再來一杯。

　　他這個師弟還是老樣子，固執的抵觸醫院，甚至一提到那兩個字，都會瞬間翻臉，他對那兩個字的敏感度，已經達到了啊Q因為生過瘌痢頭便對關于“光”啊，“亮”啊之類的詞也不準提的地步。

　　他們是從小被送到同一間武館習武師兄弟，關系鐵到可以財產共享，褲子同穿的地步，他們一同并肩作戰，拿下了很多獎杯，但是，一切都止于意外，從此，他們就像一對過時的組合，迅速的消失在武術界的各大比賽中，隨著時間的沖淡，人們也開始漸漸地遺忘曾經有對這樣的人物。

　　退出后的陳柄文選擇繼承父業，到父親所開的酒店管理公司工作，并在幾年內迅速的擁有了自己的分店，還有大大小小的咖啡館，西點店，和酒吧，而向陽則選擇去歐洲學廚藝，包括各種飲品的調制，所以當陳柄文說自己要分店要向陽回來幫他的時候，他立馬就回來了，他們仍然還是好搭檔。

　　在終于打發掉那個坐在吧臺前一邊喝著雞尾酒一還盯著他研究個不停的陳師兄之后，他彎腰提起垃圾袋要去后門扔掉，就在他轉身回屋時，他看到了楚名凡，她懷中抱滿了資料，就那樣木然的看著他良久。

　　向陽兩手不由得緊了緊。

　　“你路過？還是來喝一杯咖啡？怎么不走正門啊？”向陽故作輕松的問著，手不由得握得更加緊。

　　“呀，流血了，你上藥了嗎？”楚名凡一直盯著他裹著繃帶的右手，突然看到一絲血浸透了白紗，不由得沖過去抬起他的手猛看，她多么希望這支手可以像小時候玩的變形金鋼一樣可以自由裝卸，好讓她可以帶回去好好治療，等好了再裝回去。

　　“上了，小傷，不礙事的。”向陽抽回他的手，笑了笑說。

　　楚名凡這才發覺她有些失態，隨即正色道，“我來喝杯咖啡，順便趕著寫一份計劃。”

　　“那里面請吧，我馬上幫你做?！毕蜿柊l現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奇怪，彼此都變得意外的客氣，就好像是客人和店員。

　　他驚訝于自己的發現，他們本來就是客人與店員，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成為了比客人與店員更熟悉的關系，也許，那可以叫做“朋友”

　　吧，而此刻，那種熟悉又親密的關系突然又被拉成了很過遠，遠到他們都懷疑他們曾經是否真的達到了朋友的程度。

　　坐在自己平常坐的老位置上，楚名凡打開電腦，翻開資料，眼角卻不由自主的瞟著吧臺那邊正在做咖啡的向陽，所幸他并沒有用那只右手，否則，她會緊張得坐立不安，甚至會比之前更失態。

　　“你要的咖啡?！毕蜿柖诉^一杯泡沫細膩的卡布基諾，輕輕放在她面前，她抬頭說了聲謝謝，然后便開始心跳失控，她的血紅素也迅速的爬到了臉上乃至耳后根，燒得她快喘過氣，她討厭這樣不受控制的自己。

　　“你發燒了嗎？你的臉紅得都快可以燒開水了?！毕蜿栒f著伸過他的左手試了試她的額頭，是有點燙。

　　不是，不是，不是的，楚名凡在心理不停的搖頭否認，但是她發現，連她的嘴巴也開始不受控制了，她傻傻地坐在那里任向陽試她的額，并看著他為她把頭頂的排氣扇關掉，給她拿來涼毛巾降溫。

　　呵，向陽，只要你靠近我就會把自己燒死，她在心理告白著，但是，她說不出口，她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在寫什么計劃？是關于化妝舞會的嗎？我來幫你吧?！毕蜿柦舆^手中的資料，低頭看了看說。

　　“你會做？”楚名凡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喔，我曾在國外呆了幾年，所以這種事對我來說應該很簡單?！毕蜿枓伣o她一個自信的眼神，便拿過她的筆記本開始操作起來。

　　西方的萬圣節，也被稱為“鬼節”，源自于古代的凱爾特民族的新年慶典，是為了祭祀亡魂和拜祖的日子，當晚小孩會穿上化妝服，戴上面具，挨家挨戶的收集糖果，這一節日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流行，漸漸的一些成年人也在這一天穿上新潮的化妝服，畫著各種各樣的恐怖的臉，拋下平日的矜持，聚在一起狂歡，家家戶戶都布置著南瓜燈，連餐桌上也都是各種各樣的用食物雕制而成的裝飾品，像“鑫滿斗”這樣的國際型酒店更是不能缺少的，這不僅僅是氣氛的關系，對于商家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吸引顧客的機會。

　　“你出過國？那為什么要回來？”楚名凡總算理清了自己的思維，組織成了語言，她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很不可思議，他擁有太多讓人驚訝的地方了，也太讓人無法理解了。

　　“出國是為了學東西，但是并不是為了成為那里的人，況且，出國前欠下的一大筆債，不回來怎么還得清？”向陽苦笑了笑，繼續任手指在鍵盤上游走。

　　“你，欠了什么債？”楚名凡發現，她在問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小得可憐，他的表情讓她問得很膽卻，她害怕聽到不好的理由，比如，他曾好賭，酗酒。

　　向陽聞言抬眼看了看她，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出國是需要錢的，所以我向銀行貸了款，以及．．．．．”以及出國前那筆龐大的醫療費，但是，他說不下去，因為他討厭提到關于那個詞的一切字眼。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楚名凡知道她不該多問，所以，她迅速轉移了話題，她愿意相信，他沒有讓人無法想象的不良行為，可是，他的表情為什么讓人覺得如此的想要探究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