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4-1 釣魚臺草坪上的喜鵲

　　4釣魚臺草坪上的喜鵲

　　蘇泰達到家時已是凌晨一點，他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沒有一點聲響地開了門，收鑰匙也是輕輕的，生怕鑰匙碰撞發(fā)出細微聲音，會被漆黑的夜放大成驚雷，擾了童端儀的夢境。其實，童端儀并未進入夢鄉(xiāng)，她在床上輾轉反側，發(fā)出了耳朵無法辨別的聲音，早已把未成的夢驚破。他并不知道蘇泰達被生命春口服液“吃死人”事件纏身，公司的事傳到她這里總是滯后，她知道他去美國是為新的生產線融資，融資未成，她總覺得胸中有一股氣透不出來。蘇泰達走到床邊，童端儀正要翻過去的身忽然停住了，成了一個容易造成疲勞又不平衡的姿勢，他很快發(fā)現了，沒有人會采取這種姿勢睡覺，坐到床邊輕輕把她的身子扳正，童端儀伸手抓住了蘇泰達的手，蘇泰達說，我知道你沒有睡著。童端儀仍然閉著眼，他感覺出她手上的溫柔，忽然溫柔變成了生硬，使勁捏了一下。你知道我睡不著，怎么這么晚回來？公司的事沒有忙完。總是公司的事……。

　　童端儀肚子隱隱作痛已經好多天了，一直沒有和蘇泰達說，一是實在找不到說的時間，二是說了只會給丈夫增加壓力，她一直忍著，忍著痛，也忍著傾訴的欲望。蘇泰達從童端儀的話里覺出了她一定有什么事，以前她不是這樣，他腦子還沉浸在公司的煩冗之中，就沒有往深處想。沖好澡，他鉆進被窩，感覺出童端儀手掌一直捂著肚子，就問有什么不舒服？童端儀沒有出聲，只是輕輕地揉著。蘇泰達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隨著她的手動著，有時童端儀會停下了重重地按著，蘇泰達感覺手掌下松了，他也跟著向下按著，不一會兒，蘇泰達拿開童端儀的手，自己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是這兒嗎？不是。是這兒嗎？在黑暗中蘇泰達能感覺妻子點了一下頭。他在那個地方按著，揉著，痛嗎？幾天了？童端儀不想讓丈夫擔心，就說可能是胃痛。胃有這么低嗎？可能是腸子。這兩天拉肚子了嗎？童端儀說，沒有，好好的。蘇泰達說，那會是什么痛？他們都不知道童端儀患了致命的病，要活體檢查才能確診。這一夜，童端儀忍著疼痛，歸于寧靜。睡了一覺，蘇泰達醒過來，看童端儀的手掌不再放在肚子上，略微放心。什么時候陪她去醫(yī)院查一查，這幾天是不行了，法院正審哪，卡在死者的死因上，這是判斷案件性質的關鍵。可是死者的家屬不愿意做解剖，案子的審理就停在那里了。

　　金律師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是雞尾酒。金律師就喜歡安福路這家酒吧調的雞尾酒。蘇泰達平時就注意同自己打交道的人的嗜好，每次同人家談事，就會找他們喜歡的餐館酒吧。蘇泰達喝的是XO，他是挑自己喜歡的點。金律師說，我找過死者家屬，他們死活不肯做尸體解剖。蘇泰達心中明白，現在什么事不能用錢擺平，死者家屬起訴，就是為了錢，開口一百萬，總不能給一百萬讓他做尸檢，打贏官司卻輸了錢，那現金流就會少掉一截。他請金律師再想想辦法。金律師的目光投向遠處，蘇泰達在不知不覺中，稍微偏轉了頭，不遠處有一對男女在親熱，是情人？是**？還是**？其實金律師是似看非看，他心中在盤算，如何解開這個結。整個案件就操在譚法官手里，他在掌控全局，蘇泰達再明白不過了。擺平法官，這是律師職責范圍內的事，不用委托方來提醒。金律師是聰明人，蘇泰達也不比他傻，他在等金律師自己想出辦法來。金律師說，我和譚法官不太熟，找了另一個法官去同他講，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誰跟誰呀，誰不知道誰，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法官的基本操作程序，金律師當了十幾年律師，民事、刑事都涉及，清楚的很，法官們都差不離。看來只有在譚法官身上下功夫。蘇泰達有潔癖，他不愿意摻和這種事，可是事情還要辦，只能托給金律師。他只要結果，不管過程。只要不出大格就行，控制在當今社會允許的范圍內。他說，你去辦吧，需要什么盡管說，我這里終歸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