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藍博朗已經幾個月沒有這么近的和一個女孩睡在一張床上了,他此前在橋上的沖動已經沒有了,他又開始思念麥曉韶。包括他遞給唐莎莎的那包衛生棉和拖鞋也是他為麥曉韶精心準備的,但是那個立秋過后,她就像空氣一樣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也看出來今晚這個叫唐莎莎的女孩因為自殺受了些刺激導致她很不清醒,她像被催眠似的,他讓她做什么,她就機械的去做。他感覺她似乎沒有任何自己的獨立意識!其實他知道自己,即使她不在生理期,他也不會動她。對于他來說,性愛是需要感覺和基礎的。就像他曾經的初戀秦諾凡一樣,他也喜歡她,但從未想過和她有肌膚之親。她沒有那種讓他生理可以沖動的那種感覺。他知道只有和麥曉韶在一起,而且不在床上,他才有激情。在床上,他永遠是非常淡定的,這是他的秘密,當然這個秘密只有麥曉韶知道。但麥曉韶他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了。他躺在床上,睡在唐莎莎身邊,聽她均勻的呼吸,他感覺很溫暖。他讓她睡在身邊,真的沒有什么企圖,他只是怕她再出去做什么傻事。所以他今晚有監管她的義務和責任,不能讓她離開自己半步。他只是覺得要讓這個女孩好好的活下去,因為她是那么年輕。而唐莎莎居然那么沒心沒肺的睡著了。藍博朗就想這個女孩真的是太累了,要不就是太單純了?他覺得這個唐莎莎甚至比他的初戀女友秦諾凡還單純。
藍博朗腦海中浮現出的秦諾凡是他讀大學時的女友,他高中的時候心思完全不在女孩身上,他整天打籃球或者和同學出去打架。所以他覺得自己正式的初戀應該是大學時候的秦諾凡,秦諾凡從遙遠的云南一個山區考上這所大學真是非常不容易。她在上大學之前是那個山區一所小學的代課教師,她一邊工作一邊讀書,然后考上藍博朗所在城市的這所大學。藍博朗見慣了城市女孩的俗脂庸粉,賣萌裝乖。所以他在食堂打飯第一次看到秦諾凡的時候是非常驚訝的。他也在瞬間明白了那句詩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钡恼嬲x。雖然藍博朗是個住校生,但他很少在學校食堂吃飯。那天是因為他們幾個同學打完籃球有點餓,他不想再跑去外面吃飯,想在食堂隨便吃點。然后在食堂排隊打菜的時候他看到排在前面的居然是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她梳著高高的馬尾辮,穿著一件墨綠色松松垮垮的繡著民族花邊的外套,一條白色簡單的九分褲下面露出性感的腳踝。女孩東張西望的看周圍的時候她腦后的辮子就在他的臉上掃來掃去的,他的臉癢癢的,然后他的心也就變得癢癢的。前面一個人打好菜后,秦諾凡沒有立刻跟上去,而藍博朗卻一腳向前踩到她的鞋。她的鞋子也很有特色,是舊舊的草綠色鞋面,上面是手繡的茶花,散發著濃濃的民族風的味道。他慌忙對她說對不起,她回頭,他看到她清澈的眼神。他心里一動,然后他又想起那句詩:“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他瘋狂的追求她。她永遠是淡淡的笑,偶爾赴個約。他請她吃飯,她每次都很心疼那些錢,總是說這頓飯可以給學生買多少個作業本、鉛筆、鋼筆什么的。他于是就說要不我們不吃了,把這錢捐給你原來的學校吧,她害羞的點點頭。然后他們真的會離開餐廳,他拉著她的手直接去郵局。這時他會看到她害羞的笑。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他們的戀情是見不得光的,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母親了。
這個城市最大的一家商場是他父親藍韶峰的,最豪華的一家酒店是他母親于瓊的。他從小就養尊處優長大,他不知道錢的概念,也不知道沒錢的滋味。他聽秦諾凡說那些山區孩子冬天在四面漏風的教室里,流著清鼻涕讀課文。她告訴他冬天的時候她每在黑板上寫下一行粉筆字,她都要努力的搓手才能寫下第二行字時,他流淚了。她告訴他,她努力的讀書,不是為了自己能留在大城市工作,是為了以后等自己工作了,條件好了,讓孩子們能受到更好的教育。如果學校一直都沒有什么好的老師過來,那她就還回到學校教書。她現在唯一后悔的就是當初第一志愿報的不是師范,她說當時報的建筑系,就是想留住一些云南的老民居、古建筑的。她說發展旅游業,也可以增加農民收入,進而改變教育環境。他聽她說這些,就發誓一定要幫她重新建一所條件稍微好些的學校。他知道,自己的那點積蓄有限,但他還是準備拿出自己全部的積蓄支持她。
大二的暑假,他和她坐了兩天兩夜的火車一起回到西南她生活的那個山區。到達云南那天是節氣里的大暑,汗水順著他和秦諾凡的臉頰往下淌。雖然此前她曾經說過那里的條件是多么的艱苦,但是對于藍博朗這個一直在大城市生活的人來說,他還是很驚訝的看著他眼中的一切。他曾經在電視看到的,他聽秦諾凡說起的,都不足以震撼他的心靈。因為那些畢竟只是電視的畫面。而他身臨其處,又是另外一番感悟。他見到了她口中說過的小學校長。那是一張非常典型的樸實的農民的臉,面部表情滄桑,他穿著傳統的民族服飾接待了他。秦諾凡告訴他這身裝束是他們這里待客的最高禮節。他也見到了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的所謂的學校:幾間泥土房,破舊的水泥地,窗戶是竹子編成的,光線非常暗。所謂的學生宿舍的床就是在原木地板上搭的地鋪。廚房灶臺上的鍋子銹跡斑斑,一看就知道很久沒有燒過肉了。他知道他必須要做點什么了。他在縣城換車前已經去銀行把卡上的十萬塊錢全部取出來,然后他直接交給校長。他知道這些錢是杯水車薪,但他知道他和父親說,他會幫自己忙的。于是他問校長,還需要多少錢,才能建起比較像樣的學校,校長說大概需要五十萬。
他給父親藍韶峰打電話,讓他匯些錢到自己的賬號,然后他告訴父親這里的情況。他父親說你不是去那里旅游的么?他說順便看個同學的,然后就和同學一起來到她曾經學習和工作過的地方。他說沒有想到中國還有這么艱苦的地方。父親說家里還有些現金在保險柜里,等我匯給你吧。
他告訴秦諾凡他父親很支持他,她用力的抱著他,眼淚都下來了。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是二十三年間從未有過的充實感。晚上,她說服他睡在自己家的竹樓上,他拒絕了,他害怕蚊子。他不嫌棄她,但他嫌棄她成長的環境。所以他一直對她說,讓她離開這里,他可以安排她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他說他可以贊助這里的孩子,也可以自己和父母溝通,再建幾所學校,但他不希望她大學畢業后還留在這里,那她一生都不會有什么希望了。她搖頭。他見自己無法說服她,便難過的搭了車返回縣城。然后在一個看起來還算比較像樣子的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就乘車去了昆明,然后乘飛機回到上海。坐在飛機上時,他還在想著這張機票可以給秦諾凡學校買一架風琴了吧!然后他躺在座位上自嘲的苦笑。整整一個暑假,他沒有給她電話。她寄了一封信到學校,他開學的時候才收到。信里面是照片,是秦諾凡和校長還有村民一起去買建校舍材料時拍下來的。他看到很多木頭、毛竹、磚頭、和她那張干凈的笑臉。他手捧照片感動的哭了。
大三的時候,他和秦諾凡再見面,他略微有些尷尬。但秦諾凡依然那么單純的對待他,她依然那么淺淺的笑。他請她吃飯,再也不去特別好的地方,就只偶爾去夜市攤位上點個田螺什么的,她也吃得津津有味。她從來沒有像其他女孩那樣,問他是否喜歡她或者愛她。他有時候想,她是不是還沒有真正的發育成熟?當然他是說心理上,不是生理上。大三快放暑假的時候,她邀請他一起去看看新的學校,說建好了。他沒有去,他說要和同學去西安看兵馬俑,他說此前他一直想去,但他父母都忙,沒時間陪他去。然后他又說他一直都喜歡張藝謀拍的《古今大戰秦俑情》,這次他要去現場親自感受一下兵馬俑,再順便看看西部母親窖工程是否需要他做些什么。他說是她改變了他。她帶著一貫的他永遠不懂的笑轉身離開。后來他就不再約她一起吃飯了,偶爾見面就點點頭。
在大三快放寒假的某天晚上,他家出事了。他母親于瓊據說是因為行賄被公安局帶走了。等到他聽到消息從學校沖到他家別墅的時候,他只見到在沙發上抽煙的父親。他問父親,能否找人通融一下。父親搖搖頭,說數目不大,但牽扯的人比較多,不怎么好保。他沮喪的爬上樓梯,全身發抖。父親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藍博朗在房間的床上靠了一夜。
2)后來他知道,事實不是像父親說的找不到人,是因為父親早就發現母親外面有個小男人,他心生怨恨,于是他舉報了母親。鐵證如山,母親被帶去審訊。藍博朗知道了男人的嫉妒心原來也是這么可怕。他無法想象,那個一直積極的支持他做希望工程的父親,那個成功的儒雅的商人竟會如此這般的陰險,用這樣的方法置自己二十幾年的妻子于這么不堪的境地。他憤怒的和父親吵了一架后,再也沒有回到那個別墅,而是住進母親以他名字買的三室兩廳的這幢房子里。然后他按時的去看守所看母親,他就想一直等到法院判決。其實母親于瓊的情況不是像父親說得那么嚴重,她只不過是在每年節假日的時候給客戶買些禮物還有商場的一些購物卡送人,那些購物卡有的還是在父親商場買的。這些情況在其他公司和單位都是約定成俗的東西,不值得立案的。于瓊后來交了罰款,就出來了。出來的第一件事是和父親藍韶峰離婚了。母親出軌是過錯方,那幢別墅是分給父親的。然后她搬到她之前和那個小男人住的小區去了,開始公開和她的那個攝影師小情人秦修平同居。
母親后來也和他有過溝通,她說她不是偷情,是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愛情。希望他理解,她本來是想等他大學畢業再和他父親離婚的,沒想到出了這事。藍博朗很無奈的笑笑,只說他想安靜一下。后來母親給了他一把汽車鑰匙,說他以后要是工作了,會用得上的。他駕照拿了三年了,偶爾開父母的車。他一直都想有輛車,但父母親為了他安全著想,一直沒同意給他買。也許于瓊考慮到父母離婚這件事對藍博朗打擊很大,她想要彌補一下,于是藍博朗有了人生的第一輛車。但他很少開那輛車,除了偶爾帶宿舍同學出去玩。
俗話說“禍不單行”。當藍博朗還沒有完全從父母親離婚的陰影中走出來的時候,半年后,他被同學發現他心理有問題,他偷同學東西的丑事被同宿舍人發現了。一開始,宿舍的東西丟了,沒有人懷疑過他。記得事后,用毛圣杰的話說就是懷疑全校的同學,他們誰也不會懷疑藍博朗的。事發當天是一個周末,藍博朗休息回家了。他同宿舍的萬曉羽覺得天好,加上又快放暑假了,他就準備把宿舍里幾床被子都曬曬。藍博朗住在學校,但他周末回家,所以很少曬被子,同宿舍的人都說被子潮,只有他幾乎從不埋怨也不去曬。萬曉羽一直都覺得這個富二代生活太不會自理了。于是他抱好自己的被子,又去藍博朗的床上抱他的被子,他抱起被子時感覺到藍博朗床墊下面鼓鼓的。萬曉羽好奇的掀開看,這一掀不要緊,他發現藍博朗床底下有很多東西:各種品牌的手機、飯卡、書、手表等等。這些東西都是他們宿舍和其他宿舍的人丟的,有的人還發了告示的。他看到這些東西后,非常驚訝,他喊來班長毛圣杰。毛圣杰也楞了,原來他們宿舍一直丟的東西,居然是全校家境最好的藍博朗偷的。
毛圣杰覺得這事很嚴重,他想還是和班主任鄧建軍說吧。萬曉羽說這樣不好吧,這樣藍博朗的學籍就保不住了,他大學就白讀了,學校知道肯定是開除處理的。毛圣杰說,也不一定,我覺得藍博朗肯定是心理有問題,我要和鄧老師商量一下,找個心理醫生幫他看看。萬曉羽也點頭。然后班長毛圣杰就悄悄和鄧建軍匯報了。鄧建軍說這事不能張揚,問除了毛圣杰還有誰知道,毛圣杰說還有萬曉羽,因為這事就是萬曉羽發現的。鄧老師又找萬曉羽談話,萬曉羽就差咬著手指發誓了,鄧建軍才讓他回去了。
鄧建軍也意識到藍博朗這個學生心理問題的嚴重性。于是他和自己高中時的同學---現在在另外一所大學教心理學專業的教授麥云飛聯系了一下,鄧建軍在電話里把自己學生藍博朗情況和麥云飛大體講了一下。麥云飛于是決定收下這個病人,他覺得這是很特殊的病例。
藍博朗回到學校后,立刻被鄧建軍叫到自己的教師宿舍。他和鄧建軍溝通的時候說,他說自己內心很明白,他只是享受在偷竊的過程中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并不是真正的想要偷盜。因為從小到大,他覺得每樣東西他都太容易得到。因為太容易得到,他就沒有等待和渴望的樂趣。他在讀高中的某個暑假,有一次在母親的臥室里看到一萬塊錢,他看到那錢后,不知道為什么那么激動,就偷偷的放回自己的房間。后來母親和他說起這事,說有點懷疑保姆袁敏阿姨。他說不應該懷疑的,因為袁敏阿姨在他家已經這么多年了。母親說人心難測。他聽后就又悄悄的把錢放回去了。但他一直記得那一夜他的內心感受,想到那筆錢在自己的抽屜里,他就莫名的興奮。然后第二天晚上,母親找到錢后,就說自己忘了地方,真是老了。還好沒有去問袁敏阿姨。藍博朗聽后又暗自竊喜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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