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別總是令人傷感的,彼此都有份不舍,想想平日里那個熟悉那個打打鬧鬧的身影就要乍然不見(很可能是一輩子都要無緣再見了),能不黯然神傷?即連貴為情敵耍嘴皮子好似長江大河滔滔不絕的曾佐理也收起了他的那份浮華與圓滑,變得凝重與話不多起來。我想要是沒有呂小倫,曾佐理和昌美是有機會成為一對好朋友的。
歡送會那天,大家偷偷準備了一個大蛋糕,說是偷偷,其實只是瞞著昌美一個人,我們想給他一份驚喜。
那天黃昏,我耍了一個花招,拉著昌美四處散步,轉到天黑以后才會宿舍。大伙就利用這個時間溜進了昌美的房間,把里面布置一新,然后就全擠在那兒靜靜等待昌美地到來。
在開門進去的剎那,沒等昌美伸手,有人就刷地拉亮了電燈(其實已換成彩燈了),房間頓時金碧輝煌,炫目的彩光四溢,彩帶交織。我們齊唱著“祝你生日快樂”把昌美團團擁住,把他推到蛋糕前,點燃生日蠟燭,讓他許愿,然后一齊幫他吹滅。
那一刻,我看到昌美笑著的臉上竟是熱淚盈眶。
在工程部,昌美是很有人緣的,有不少人送了紀念禮物給他。
我的禮物是一本相冊,在扉頁上我用隸書工工整整地寫著:祝好朋友此去一帆風順,前程似錦!
呂小倫也送了禮物,居然也是相冊,贈別留言居然也和我的差不多:祝君一帆風順,前途無量!
我調侃道:“呂小倫,你抄我的作業!”
呂小倫笑著說:“哪里,是你抄我的唄!”
工程師來不了,但托呂小倫轉交了一樣東西。昌美打開盒子一看,赫然是一張回鄉車票。這是一份最實際的禮物,實在值得驚喜,工程師真是想得周到。這張車票不只是錢的問題,還省卻了許多麻煩,到過廣東的人都知道,在廣州火車站買票實在太難了,隊伍排成長龍一直站到門外的大街上,而且即使你累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站到賣票窗口了,你也不一定能買到票,售票員說:“沒有了,票賣完了!”讓你恨得牙癢癢的,怎么就那么倒霉?沒有辦法,只得又另起爐灶從別的窗口長長隊伍的最末尾站起,慢慢排慢慢熬唄。
昌美正愁車票的事犯難呢,工程師的這一舉措可謂雪中送炭,好不令人感激與歡喜!
大家喝著飲料(也有喝酒的),分享著蛋糕瓜果的香脆甜,暢談過去,展望未來,紛紛舉杯把祝福的話送給昌美。
臨別在即,昌美很是激動,一一與大家道別,因為明天大伙上班的上班,睡覺的睡覺,很有可能送不到他。人生啊,總是要在分手的時候才愈顯友誼的珍貴!其實昌美原來的打算是還想呆一兩天的,他覺得還有好些要緊的事沒來得及做(嘿嘿,很有可能是對呂助理的事),只是一看車票,日期就是第二天的,能不走?他可不想把票退了再來遭一次買票的罪,何況他豈能駁了工程師的美意?
工程師可不是在催他,只是這份好心有點打亂了昌美的計劃,我想現在昌美的心正急切地打翻了五味瓶。昌美,快行動吧,明天可就與小倫天涯了。我暗暗捏了昌美好幾次的大腿,呂小倫就坐在他的對面(我故意或者是說朋友們有意如此安排的),可昌美就像沒知覺的植物人一樣,無動于衷。我的那個急呀!
昌美,你這是干什么呀?時間甘貴呀,筵席總有到頭的時候,雖然我是這次聚會的發起人和主持人,但我總不能讓聚會一直延續下去吧。看看呂小倫,她今晚似乎有點反常,一直不怎么講話,有著很重的心思。在想什么呢?“女孩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就會把她愛”有首歌是這么唱得的,因此我不敢去猜,這個問題留待昌美來解決來猜。昌美,你去猜呀,猜呀,哦,不不不,現在不是猜的時候,你去說吧!
看看時間,快12點了,雖是意猶未盡,但大伙都有點倦意了,畢竟明天還要上班,我提議聚會到此為止。大伙齊刷刷站起來,同聲唱著李翊君的那首《萍聚》,宣告了歡送會的結束。
在這里,我們應該感謝那胖子俞教官,他的人雖不怎么樣,但應該承認的是他是教會了我們好些東西的,比如這首《萍聚》,就是他在軍訓時把我們教熟的,可以說,每一批在他手下訓練過來的人,都會哼唱,這都快成為我們的廠歌了。
別管以后將如何結束,
至少我們曾經相聚過;
不必費心地彼此約束,
更不需要言語的承諾;
只要我們曾經擁有過,
對你我來講已經足夠;
人的一生有許多回憶,
但愿你的記憶有個我。
……
就在大伙唱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昌美突然打斷了大伙的歌聲,要求大伙安靜,表情嚴肅地說他要宣布一個他這一生最最重大的決定。
大家好奇地看著他,好奇他在這個時候還有什么決定要宣布,我疑惑道:“昌美,你莫不是決定不走了,要留下來?”
“好啊!”大伙轟然傾倒,聲音高得嚇人。我注意到,在這叫喊的人當中,呂小倫是比較叫得歡一個,喜悅不言自明,唯一保持沉默的是曾佐理,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不喜也不悲。
昌美道:“不是,大家誤會了!”
大伙的好心情一下跌倒谷底。
大伙在等著昌美下面的話。
昌美忸怩了好一陣,在足足靜默了三十秒鐘后,突然驚倒眾人地說:“這兩年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鼓不起足夠的勇氣向呂小倫小姐表明我的愛意。”
大伙一時嚇倒!
片刻之后,掌聲暴風驟雨般響起,大家一齊看向,盯著,呂小倫——
羞得呂小倫在眾目睽睽之下倉皇逃離現場,而我們可愛的臭美同志,也鬧了個大紅臉。
紅著臉跑出去的呂小倫又紅著臉跑了回來,懷里多了束紅紅的“鮮花”(塑料的,廠周圍沒有鮮花店),并且這紅紅的“鮮花”轉眼就換到了臉紅紅的昌美的懷里。
在紅紅的掌聲和紅紅的尖叫聲中,紅紅的呂小倫與紅紅的段昌美的臉更紅紅的了。
女人送花給男人,在我的記憶中,除了追星族,這是頭一遭。
正如趙本山大叔所說的,這個世界真是變了,耗子都給貓當伴娘了!
段昌美真是幸福!
這一晚,我難以成眠,整夜都在想著,如果換成是我,我有沒有段昌美那樣的勇氣呢?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要送送昌美。卻沒料到,有人比我更早。
那是呂小倫,她立在宿舍樓大門口已好久了,在靜靜等候著昌美的到來。
看到我,她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我同她攀談起來。
在攀談中,我問到她為什么喜歡的是段昌美而不是選擇曾佐理時,她想了想后,作出了如下的回答:“兩人都不錯,都優秀有能力。一個多才多藝,外向善交際;一個內向木訥,不善言談。但曾佐理太能說了,讓我有著不安的感覺,怕怕的,反而沒有段佐理的踏實給人安心。”
我突然記起不知是從哪本書上或是電視上看到或聽到的一句話:男人要給女人安全感,女人才把終身托付給你。
她又說:“但女人再怎么喜歡一個男人,一般也絕不會主動向他表白的。我也不例外。女人有女人的矜持,除非是那男人太優秀太偉大了,要被別人搶走了。因此看著昌美的怯懦,我也的確考慮過曾佐理。昨晚我就一直在想,他明天就要走了,也許我們倆真的是有緣無分吧!”
我說:“是不是昌美昨晚最后的舉動,讓你下定了決心,讓你做出了最終的抉擇?”
呂小倫笑了笑,說:“是的,太讓人意外了!”
我大笑道:“不,應該這樣說——太男人了!”
我的觀點是——一個女人的心其實一直是向著某個男人的,只等這個男人前來開啟,只是這個自卑或自認無望的男人一直不曾去叩門,倒讓里面的人猶疑起來,從而變得搖擺不定,世間許多的后悔事就是這么產生的。
看來,在愛情這件事上,長袖善舞與不善言談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沒有誰有優勢可言,關鍵看你有沒有勇氣與真誠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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