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登高望遠

世間志趣高遠、抱負遠大之士，常喜歡登高望遠，或寄豪情壯志于這映入眼簾的連綿山脈，或借這清風增添那浩然之氣，或于這山之巔思考漫漫人生。

如前所述，宇軒是“江湖中人”，其心中自然藏有古代先民的俠義之氣與浩然正氣，因此與他相識相知的日子里，郭劼也少不了沾上些他的江湖氣，而這江湖氣于生活中的體現很大一方面在于登高望遠。

　　　他們祖輩生活的地方被稱為“八山一水一分田”，這里少有平地，然而山也不高，多是丘陵。這正好成全了郭劼與宇軒登高望遠的意愿，在高考這段特殊的時間里，所有太過浪費時間的舉動都會讓人在心理上過不去的。

　　　郭劼所在的學校便建在一處山坡之上，進入校門需走上百來級臺階才能達到教學樓前，而教學樓后又是靠著一個山坡，山頭并不高，走過上操場進入植物園便可走上這山頭。這個山頭便是郭劼與宇軒常常在傍晚時分登高望遠的地方。

　　　高三以來周末時間縮短為周六晚上與周日白天，這天是星期六，照例做完一份試卷之后，默契的一個眼神，郭劼便與宇軒不約而同地朝上操場走去。這是三面環山的上操場的一側山頭。整個山頭覆蓋著茶子樹，這是一種分布于我國淮河-秦嶺以南，北回歸線以北的一種常綠小喬木，種子可榨出油，茶油色清味香，在郭劼的印象中這種茶油被祖輩曾用來洗過頭發。

　　　他們一路聊著走到山腳下，除了平日里很重要的考試，他們彼此很少談及學習考試成績，只談人生只談理想，這是他們之間約定俗成的，也是他們之所以心照不宣的原因。夕陽照在光滑的茶子樹葉上不少反射出來的光卻有著朝陽般的活力，在微風的吹拂中不停地跳動閃爍著，從山下有不少通向山頂的路，宇軒向來選擇這一條——從山腳到山頂連成了一條直線，可以省去很多事。

　　　山雖不高，這條路卻是陡峭的，足有六七十度的斜度。宇軒提起電子手表，“走”一聲令下，二人便如弓上之箭般飛出，手腳并用著向山頂奔去。這條小路兩旁的茶子樹葉會從身上滑過，可這不會影響到他們，每當這個時候郭劼都覺得這時候自己的眼神應該是堅毅的，與“江湖中人”在一處經常會覺得胸中有一股力量在沖撞，充滿活力。

　　　“四十三秒，比上次又快了一點?！表斏鲜且粔K面積不大的平地，宇軒立在山頭，眼神飛揚地說道。

　　　郭劼有點小喘息地向他豎起了大拇指的手勢，每一次的這樣超越自我都會讓他們感到高興不已，即便這什么也說明不了。

　　　山頭依然是一顆挨著一棵的茶子樹，不過這還不足以擋住彼此的視線，整個校園盡收眼底，偌大的操場來了不少人，人們往來于教室、食堂、宿舍之間。還有遠處的連綿山脈，重重疊疊之間若影若現。每個來到這里的人都會感覺神清氣爽，這里可以獨坐靜思，可以暢所欲言。

　　　郭劼與宇軒坐到了一棵茶子樹下，微風吹拂中望向遠方，其實每次來所能見到的景致大致相同，但每次所思考的東西卻是不同的，景物與思考的結合又使每次的感受大不相同。

然而年少的他們能聊的無非是與這個年齡相應的迷茫、幻想，以及幼稚卻又可愛的想法。這段走向高考的路上的時間，他們所想的事會更多，包括對事物的認識，或者說是青年必經的所謂價值觀的形成。這期間或幼稚或可笑，亦或是錯誤的想法都該是美麗的，年少之所以被懷念是因為：花朵年齡的無知而無所顧忌，沒有資本而無所畏懼。最近郭劼與宇軒共同看了有關毛澤東的書，這些交集變成了他們平日里交談的話題。

　　　“自古以來，卓爾不群、英勇剛毅的英雄豪杰莫不崇尚英姿勃發的虎虎生氣，仰慕呼嘯震山岳的非凡氣勢以及虎略龍濤的大智大勇?！庇钴幾⒁曋胺?，有力地說著這段話。

　　　“我看過,這些話真是太振奮人心了?！边@段話郭劼記得，是宇軒前幾天推薦他看的有關毛澤東的心路歷程的書中的一段話。

　　　“是啊，我覺得毛澤東是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最近我看了一些他的書，越來越佩服他了。”

　　　“恩，能打拼出一片天地的人能不厲害嗎，其實我看的關于他的書主要是更關注于他少年時候的經歷，還有成長歷程，有些東西是可以感同身受的，他也曾迷茫過，但最終還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并堅定的走下去了?！?/p>

　　　“是的，不少偉大的人物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對了，你一般都怎么看書??？”

　　　“就那么看唄，還能怎么看，你怎么看？”

　　　“呃，我一般看的是傳記，當我看到一個偉大的人物經歷一件事的時候，我會合上書本，想想如果是我遇上了這事，我會怎么辦。想到差不多時再看書，看看我與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再進行比較、思考。”

　　　“這方法倒是不錯，可我覺得傳記的許多情節寫得太夸張了，感覺上不像是傳記倒像是小說，所以我不怎么喜歡看?！?/p>

　　　“有一句話說的是‘轉識為智’聽過嗎？”

　　　“聽過啊，怎么了？”

　　　“看書的過程只是獲得知識，這并沒有真正成為你的東西，只有經過思考，這些東西才能是你的智慧?！?/p>

　　　“恩，不錯，不錯，說得很對。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說！”

　　　“你說一本好的傳記，是誰的成功？寫作者還是被記者？被記者偉大為什么不是每個人都能寫出好的傳記，既然作者能夠寫出那么好的作品，有力的話，為什么自己沒能成就一番偉業？”

　　　宇軒聽后哈哈大笑。他們聊了很多，談笑風生，仿若不在人間。這種時刻總是過得太快，天色漸暗，直到夜色降臨這座安靜的小城，萬家燈火亮起，他們才回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