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大巴上的梁標在夢中做了次英雄式的黨支部書記。夢里的梁標和一幫旅客在山里突遇地震,道路受阻,旅客們只好暫時留下來自救和幫助村民們。為提高拯救效率,軍人出身的梁標照著曾令他激動不已的電影鏡頭組織旅客們:
“是共產黨員的請舉手?!?/p>
共產黨員們都自覺又自豪地舉起了手,報了各自的黨齡和行政職務,并提出各自的營救計劃,于是大家簡化程序,組成了臨時黨支部,由黨齡相當長而營救計劃最合理的梁標做了支部書記。沒誰去懷疑別人口頭報上來的履歷。
不幸的是,梁標夢中的部分情景馬上就應驗了。嘩啦一聲渾響,前方山下一個百來戶人家的村子遭遇了泥石流,氣息尚存者的哭叫聲立即傳遍了山間。
站到對面平地上的旅客們開始用議論聲來安定驚魂:
“這又是老天在向世人警告了。”
“都怪亂砍亂伐?!?/p>
“還有胡亂開發。”
“可悲的是,深受胡亂開發之苦的人,一旦有開發的機會,照樣瘋狂地開發?!?/p>
梁標打斷了談客們的高論:
“與其在這里議論,不如趕緊去營救,反正現在回去也不光彩了。”
眾人一齊投來質疑的目光:
“我們都不是專業人員,萬一幫了倒忙,被人索賠怎么辦?”
“總有些專業技術不高的體力活吧,要是等到營救隊來了才動手參與,不知會死去多少不該死的人,萬一被捅出去,大家都會被推上全國的道德法庭,甚至被單位打入冷宮?!?/p>
眾人終于相信事態會很嚴重,便又問梁標有什么好辦法,梁標卻用上了電影臺詞:
“有共產黨員嗎?”
一個年輕的四眼小伙馬上反問:
“你以為是在拍戲?干嘛非得先強調共產黨員?難道我們就沒有參與營救同胞的權力?”
梁標說他只是依慣例和國情先找點帶頭人而已,當然更希望大家一起組成聯合救援隊。那四眼青年疑惑地質問梁標:
“誰來組織?你嗎?你是誰?能讓大家信服嗎?”
梁標掏出隨身帶著的單位證明,自豪地自介:
“本人姓梁名標,省社科院研究員?!?/p>
有幾個旅友上來驗證梁標的證件,說:
“如今最靠不住的就是所謂的專家呢。”
梁標說可以打電話去問,那四眼小伙冷笑起來:
“電話?誰能擔保電話那頭不是你的同伙?”
梁標說組織大家救人能騙到什么?
一個時尚的女驢友脫下裝飾眼鏡,審視梁標幾下,問社科院是干什么的。梁標說每天負責看書和思考問題。時尚女驢友問是什么級別,梁標說相當于教授吧。女驢友問研究員多少錢一個月,梁標說也就兩三千。女驢友似乎找到了深入質疑梁標的理由:
“天底下還有這種沒出息的工作?”
梁標說現在多的是自以為是的現實主義者,缺的是他這樣講究科學的理性主義者。女驢友看來要將質疑進行到底:
“沒個實際的好工作,還這么瀟灑,誰信?”
梁標終于忍不住,說這真是個說真話沒人當真的時代,但信不信由人,要是大家都不信,他寧愿自己去營救。
一個全身發了福,樣子卻極普通的中年男子終于來支持梁標,說他可以相信梁標,說現在只有拿官員和老板的名頭來招搖,不會有人拿大家都不感冒的書生證件來行騙。發福的中年男子自報來歷說是某縣文化局副局長并亮出了工作證。
那時髦女驢友繼續充當審查的角色,說她不相信縣文化局副局長的工作證會做得比鄉稅務所還寒傖。中年胖子說文化局是靠人施舍的單位,在這上上下下都不需要真正文化的年代里,誰會舍得投錢來給不能創收的文化局?
女驢友說就算文化局真的是窮單位,但如今再窮的單位也窮不了領導,大小也是個副局長,怎么可能跟普通旅客一起坐大巴來旅行?
副局長說他就想來一次無拘無束的旅行。
女驢友懶得再啰嗦,轉移話題道:
“果然如今當官還真不錯,想清靜也能碰上露臉的機會?!?/p>
副局長覺著冤枉,說這鄉村里有什么財可發?女驢友說直奔財去,那是普通人的做法,借著好名聲去發財,那才是高手。
副局長一臉怒火了:
“連臨時合作都談不攏,還談什么發財?你們實在信不過,干脆我和梁教授一起去,高攀不起你們這些聰明人?!?/p>
那個走路四平八穩,有點威嚴的男驢友終于站了出來,中氣較足地報上來歷說是附近市府的辦公室主任龍彬,之所以要單獨出來跟大家一起坐大巴旅行,完全是因為市里正嚴禁公車私用,同時跟著領導和同事去旅游,確實要注意承上啟下,很累。如果不相信,他也想跟著副局長和梁教授組成一個小組算了。
多數人確實都相貌平平,只有龍彬官樣十足。一小學校長似的中年男子忙挺出啤酒肚來擁護龍彬:
“再爭下去,不知又有多少生命從我們身邊流走。要相信我們的同胞還是誠信的,我提議由龍主任來擔任總指揮。如果還有更高官職的,請盡快站出來。”
相互間偵探式地東看西看一陣后,沒人再冒出來,都表示同意由龍彬做組長。龍彬謙虛地說教授的思想高深,還是由梁標來。梁標說地方上的事自然要由地方領導管,研究所的人是用來為政府作參謀的。
災情緊急,大伙兒不再推讓,都同意由龍彬來當臨時救援組組長,龍彬照例謙虛地說先暫代,不稱職的話,立即讓賢。
臨時救援隊中也有些非黨員。
急切地救出十幾個還能見到半身或聽到呻吟聲的村民后,政府的救援隊和記者也趕到了。
梁標他們這最先趕到的旅行者救援隊引起了記者的好奇。一聽說是由黨員帶頭后,記者更要抓住這閃光點。
記者請旅游者救援隊的黨員們舉個手,給觀眾再現久違了的感人場面。
舉起的手卻比原來報的數多出了五只,其中那個既像商人又像官員的瓜臉中年男子代表后報者說他們并非刻意瞞報,只因為形勢還不明朗,得保存黨的力量。
隊長龍彬忙說我們的黨員很懂得革命斗爭和社會建設的策略,想不長治久安都難了。
梁標心里冷冷地顫了一下。
龍彬當著記者的面跟隊員們說正規救援隊介入后,他們這幫臨時工就沒多大作用了,得找點更特別的營救內容才體現出價值了。
找村民私下商量后,得知正面臨塌屋危險的重要人物有村西頭的鄉級企業家鐘實和前任村長鐘齊。當年,鐘齊照政策允許村民各干自留地之外,還叫村民種植傳統的鮮甜雪梨和苦中透甘的野菜,而后去聯系了老板。因走薄利多銷的路子,老板愿意繼續投資,因此村民的口袋還真的日漸鼓了起來。有了點錢后,老村長又以入股的方式,征集大家的錢,去城里投資了鋪子和房子,幾番轉手后,入股者的荷包又更脹了。包產到戶后的好幾年里,單干的風氣扯遠了彼此的關系,但鐘齊讓大家有了共同的牽掛,找回了一家人的感覺。從來不動貪念的鐘齊本可以繼續帶領大家繼續致富的,卻在深受多數村民擁護時被安了個非法集資的罪名。村民們都猜測其中的關鍵原因在于鐘齊從不刻意拿大家的錢去孝敬誰。鄉里幾次暗示說縣里要來開現場會,學習和宣揚鐘齊他們村里的致富經驗,鐘齊卻總是冷冷地說沒什么好吹的,只要心里真的裝著大家,自然會找到安居樂業的辦法。
新任的村長鐘實也希望繼往開來,卻只是讓村民們在他的工廠里做工,認為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將他的工場做強做大,那村里更上一層樓的好日子就來了。也有外來的企業資本,卻只跟鐘實的工場簽約。雖然每年分得的紅利越來越少,但村民們覺得總好過沒有,且村里也確實找不出第二個能被上面支持的能人了。
鐘實公事上不很高調和不很低調,但鄉里縣里的相關領導總能在年節時收到他的“小小意思”,所以鐘實能連任,已連任兩屆了。
剛落選村長的那年,多數村民見著時,都會很尊敬的跟鐘齊打招呼,甚至很不平似地希望他想辦法東山再起,但鐘齊似乎已對村里的人和事冷了心,到城里的兒女那里住了好幾年。大概越老越覺著村里的老屋才是最踏實的歸宿,鐘齊又回來了。沒心思時,就去東看看西瞧瞧或喝他的茶;有了精神,就去侍弄他那幾畝田地,鉆研雪梨、野菜、玉米和葡萄的栽種技術。收獲季節時,總有些經銷商會順路來收鐘齊的果實,以致部分村民冒著得罪鐘實的風險來跟他合伙干。
鐘齊的田地里照例被人放了幾次藥,弄得他一夜間死了好些秧苗,或者秧苗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收成不好。合作的村民都猜出是誰干的,卻硬是找不出證據來給派出所,事情也就總是不了了之。奇怪的是鐘齊并不氣餒,依舊自得其樂地繼續在他的田地里玩他的種植花樣。為求安全,他養了兩條相當兇惡的狗,那兩條狗既是他的看守也是他的伙伴。
梁標提議先去營救鐘齊,說論年紀,鐘齊也大些,何況還是有功于村民的老村長?龍彬說他承認鐘齊有他的歷史意義和現實價值,但目前最能發揮作用的,終究是鐘實,還是先救鐘實才好。
龍彬請大家舉手表決,結果沒有一人贊同梁標。梁標說那就由他一個人去救鐘齊。龍彬想了想,同意梁標先到鐘齊家頂住,等他們解救好鐘實家的險情后,就回兵來支援。
梁標無可無不可地徑直朝鐘齊家的方向沖去。
意外的是,見問路的梁標要去救鐘齊,家里險情不很緊迫的幾個村民先跟著去壯大了梁標的隊伍。
鐘齊家東頭三十米處正裂開一條濕漉漉的縫,估計半小時后會整塊散下來。鐘齊卻無事似地拄上拐棍,要梁標跟他先去救鐘仁老叔。梁標問為什么,鐘齊邊走邊解釋:
“當年村里遭饑荒,鐘仁老叔拿出家里最后一只雞蛋來給最餓的村民。當年村里被外人欺侮,是鐘仁老叔帶領村里人勇敢地迎戰,重傷了對方,為此被抓去坐了一年牢。那幾年,村里所有的老輩子中,只有他大力地支持我。不先去救他,我能安樂嗎?房子倒了,我還能到城里找兒女們,但鐘仁老叔的兒子已病死和好幾年,女兒家里也窮苦,他可沒地方挪動了?!?/p>
鐘仁老人連掙扎帶罵地要鐘齊他們先去救村里其他人,但鐘齊叫梁標別動搖,幾個人硬是把鐘齊老人從家里架了出去。
村子面南背北,對著公路而建。鐘仁老人家幾乎已住在村子頂上,朝正面和背面走,都有可能碰上泥石流。往東邊的山梁去,靠近鐘齊家,但鐘齊當村長時,為避假公濟私之嫌,也為保住已遭破壞嚴重的樹木,沒去修路。西邊山梁到山腳的路,近年來倒是被鐘實打著方便生產之名,修得可以通卡車了,卻偏偏留下村頂到西梁的五十米長的銜接處沒修,說是怕村里人誤會他借修公路來擴大自己的生意地盤。銜接處依舊是土路,一到下雨,腳下就濕滑又沾泥,得抓住稀疏的灌木來慎行,否則就有一滾幾十米的機會。
正好輪到梁標來背鐘仁老人,不知如何穩穩地到達西邊山梁。梁標請跟著的村民貼切地扶緊。
剛邁出第二步,鐘齊就用嘴發出了沖鋒號聲,而后指揮官似地叫到:
“同志們,沖??!沖到對岸就是勝利,不要讓天災的惡魔走在我們前面。”
鐘齊早年當過兵,在搶險中立過三等功,退伍后運氣不好,沒撈著工作,回村后又當過民兵連長和村長,成功組織了多次搶險行動,甚至還有自制的的沖鋒號來鼓勁。
鐘齊的口頭號角也許是一種習慣和喜好,卻恰好觸動了梁標的那根勁弦,穩當而快速地背著鐘仁老人安全到達了西面山梁,然后換上其他人來背,也順當地由西邊山梁下到了鐘實當村長后修好的路段。
生長于鄉村的梁標小時候很喜歡看戰斗片,那時的鄉村多半也只能看到戰斗片。一聽到銀幕里的沖鋒號,梁標就熱血沸騰,很有一種想跟銀幕中的英雄一起去奪取最后勝利的沖動,甚至于領導們在工地上的鼓動性吆喝,梁標聽著也激動。銀幕里的英雄使梁標常常夢想成為一個號手或鼓動者,哪怕是個沖鋒號下奪碉堡的戰士也行。但后來父親告訴他,新時期里的戰士要有文化,于是梁標就一路努力讀書且順利考進了名牌大學,結果陰差陽錯,因為沒有過硬的后臺,分到了省社科院。
走出農村后的梁標曾喜歡西樂,后來覺得中樂才能自然地進到自己的血液里,沒多久又覺著中樂也沒勁了,常常回憶起小時候常聽的沖鋒聲,為此而常到網絡里尋找舊片。即便沖鋒聲來自舊片,梁標依然激情澎湃。
沖出危險地段三分鐘后,龍彬領導的大部隊吃力地搬動發動機的情景赫然呈現在梁標他們面前。
龍彬他們趕到鐘實家表明來意后,鐘實叫他們趕緊去幫他把發動機搬到安全地帶去,說沒了發動機,他的工場就沒戲,村里的工人就會因為口袋變扁而找他麻煩。
龍彬的人馬多于梁標他們,卻多是些沒干過重體力活的人。鐘實的手下們倒多是勞力型工人,卻似乎只是不得不聽從鐘實,骨子里卻不想太賣力。鐘實也會做,先每人給點意思,說事后還有意思,無奈手下們的效率似乎不很高,而且越干越沒力道,裝出挺不住的樣子,中途停下來,想乘機敲錢,鐘實只得忍痛臨時加錢。龍彬那些臨時性的手下則更想留住為數不多的幾口氣。
電視臺記者忽然間不知又從哪里冒了出來,眼尖的龍彬立即來了精神,大叫隊員們道:
“各位同胞,我們來到這里是干什么的?別虎頭蛇尾,別愧對黨和國家的培養,別愧對這村里的鄉親們。振作起來,一鼓作氣。”
龍彬把肩膀架在了最關鍵的位置,隊員們都相當自覺地響應龍彬,說保證有始有終。
無奈大家本來就不是力道中人,也已耗掉大半力道,加之雨天路滑,隊伍已是只有吆喝聲,難見前進。
有人暗中在懈勁,發動機的重量越發壓在龍彬身上,龍彬的腰越發明顯地彎了下去。
鐘仁老人突然命令鐘齊他們放下他,趕緊去借力給龍彬他們。梁標覺得也該為龍斌他們加把力了,以最快的速度去撐住了龍彬肩上的杠子,解除了龍彬跌地被壓的危險。龍彬緊握著梁標的手臂,小聲要求梁標過后留下聯系地址和電話號碼,說以后方便時歡迎去找他。
盡管合并了兩股力量,無奈力氣所剩不多,彼此又還沒有磨合出默契來,反而覺得吃力。
老村長鐘齊又故伎重演,攝人心魄地叫起了口號:
“同志們,齊心協力,加把勁??!勝利就在前面,敵人在等著看我們的好戲!祖國和人民在等著我們的好消息?!?/p>
叫完口號,鐘齊老村長又玩起口技,嘴上模擬起了沖鋒的號聲。
說也奇怪,大家一下子不知哪里就來了力氣,一齊吶喊著將發動機抬到了安全地點。
幾天后,災情有所緩和,記者抽空來專訪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旅行者救援隊,主角是龍彬他們,梁標和鐘齊早已悄悄離開。
龍彬大概是忘了,沒給具體的聯系方式給梁標,梁標也懶得去問。
一年以后,在鄉村公路上等過路客車的梁標研究員等來了一部公用轎車,車主竟是龍彬。龍彬問梁標又要去調查什么,梁標說想到這鎮上看看有什么潛在的文化資源。龍彬來了勁,說他正好是這地盤上的縣長,請梁標方便的話,盡管將遇到的不便告訴他。梁標直言說附近村里的志同道合者想自發組成合作社來開發和經營村里的肉牛,希望政府只牽線和政策扶持,不要安插什么人來干擾或壟斷。村民們叫他去跟省里說,但既然碰到了所在地的縣長大人,自然得先告知這地盤上的父母官,因為事情還得按程序來辦。
龍彬的臉色很快就轉了陰,建議并鼓勵梁標先到市里反映,他現在得趕著去另一個鎮里平息村民間因爭地盤而引起的對峙;同時,又不順路,就沒法盡地主之誼來招待或載上一程了。
梁標說他還要到鄰村去搜集些相關數據,不急著回城,叫龍書記請便。
望著龍彬巴不得快點離去似的車尾,梁標鄙夷道:
“我也沒指望成為你的同志,急著離去干什么?”
晚上,縣里的同學在一個農莊飯店里以民間方式招呼梁標。昏暗的燈光下,梁標忽然看見龍彬和幾個西裝革履的人在老板娘的恭迎下很熟絡地朝包房里走去。
梁標說他跟龍彬曾是十分鐘的戰友,但現在不好意思去叨擾龍大官人了。同學說走在龍彬前面的那三個人,一個是副市長,一個是縣銀行行長,一個是縣土管局局長。
同學叫梁標別去怨龍彬,說大家都不容易:
“就像我們,即使兒時多么的鐵哥兒們,現在不也難得見上一面嗎?大家都懂得‘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道理,但各有各的情況,屁股決定頭腦和嘴巴。我也不可能強加我的要求給你們??!”
梁標本想說這么多的不容易,其實都是世人自找的,但同學盡東道之誼,他不想爭論個不亦樂乎來掃興。整個飯局里,梁標始終較少說話,笑容也相當勉強。
梁標第二天早上就謝絕同學再玩幾天的邀請,搭上公交車回單位去。路上,車里的乘客也不少,手機里也時不時傳來熟人關切的問候,可梁標卻越發感到孤獨,甚至孤獨到恐懼,只有想起鐘齊老村長和鐘仁老人時,心里才回升些許的暖意。
第二天,梁標又往鐘齊他們村趕去。越靠近村里,梁標卻莫名地忐忑起來,不知鐘仁和鐘齊這些老同志怎么樣了,將會怎么對待分別一年以后的梁標同志。(2012-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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