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點,她帶我下山,從公園的另一出口出來之前要經過一個游樂園,一架據說參加過抗美援朝的破敗的飛機凄慘地停留在大門的右側。從旁邊的石碑上看到,它還參加過抗美援朝的偵查人物,不過從缺省的程度以及銹跡斑斑的變形的外殼上,它似乎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完成它在這個世界的最后的使命了。站在門口,一片翠綠的竹林下面的石凳子上,依舊是一群老人在無聊的打著牌,舞著劍,下著棋......和在峰那個地方的小公園如出一轍,突然想起了笑笑剛剛跟我講過的跳出來看世界,我會心的笑了笑。
在門口駐留了片刻之后,笑笑便開始催要我離開,她似乎不太喜歡這種人群嘈雜的地方。終歸,我們還是沒有進去,而是徑直的沿著小路朝公園的出口走。從小小的公園走出,嘈雜擁擠的人流車流很快打破了剛剛所經歷的意境。笑笑帶我去這個繁華中心地帶的一家餐館吃午飯,美其名曰美食城。然而,用餐過后,讓我對這絡繹不絕人感到驚詫不已,價格不菲飯菜,卻終歸也什么名堂都沒吃出來。也許,人們吃得不是飯菜,而是噱頭。吃完飯,她興奮地帶著我來到了她的小店,隨著卷閘門的打開,琳瑯滿目的新鮮玩意兒掛滿小店的四周。小店,正兒八經的小店,小小的門面前簡單地用灰色墻紙糊著,正上方用大大的廣告藝術字寫著:異維創意小屋。進去,狹小的空間中擺放一張不大的玻璃圓桌,桌子雖然不大,可是在這片空間中卻顯得非常局促。接著,她帶著我朝里面走,里面的空間似乎顯得更加狹小緊促,但好歹也有個灶臺。灶臺上簡潔明了,除了一些必要的調味品,只有一個簡單的電飯煲素潔的安放其上。
“現在自己是偶爾的蒸點東西吃,炒菜實在不行,因為這里根本就沒有排氣地方,吵一次菜,一個晚上都是油煙的味道。”接著,我們又從廚房退到店面,她習慣性地在柜臺前的電腦面前坐下,我亦在圓桌旁邊隨意的找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小店里東西都是我精挑細選的,自己也做了不少的廣告,去不遠處的學校也發了不下兩千份的廣告,可生意一直就這么不好不壞,冷冷清清的。不過,這一切都無所謂了。小店就仿佛是一個連接口,里面的那些小玩意兒就是我和這個世界發生關系的連接點。每天,早早的起來,打開電腦,聽著柔和的鋼琴曲,看著人群又稀稀疏疏到三三兩兩再到熙熙攘攘,然后沉浸在自己的臆想的世界里,用鍵盤敲打,寫著自認為重要但是在他人眼中卻是一文不值的東西。”
“不錯的生活,置身于繁華的世界,卻也能感受的遠方某個地方的寧靜。”我望著這片雜亂卻又純凈的地方嘖嘖的稱贊著。
“其實,我一直想去這么一個地方,那里只有安靜:安靜的樹木,安靜的花草,安靜的湖泊,安靜得連自己的思想都能看見,似乎從陽光中都感受其中的寧靜,小店只是一個連接點罷了。不過,我知道在心境能達到那樣的寧靜之前必定會要經歷一番黑暗中痛苦的折磨!”
“所以要學會在黑暗中思索,堅定自己的信念,離開思索與自己的信念,那么你將很容易在黑暗中迷失。”
“呼呼”她把臉鼓得圓嘟嘟的,“大道理都曉得咧!”說著,然后站了起來,摸著柜子上掛著的小小的新奇的玩意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還能維持多久。”
我沉默,因為在生活面前,什么安慰的話都是蒼白無力的,漂亮的話誰都可以說出一大堆來,可是這個世界不是僅靠漂亮話就能生活,正如人生不是靠沒有行動的夢想就能維持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只是看著墻壁上掛著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發呆。
“嘿!”習慣性的,她再次打破了沉默,“說說你當初為什么想要寫小說的。”
“唔~~”我稍稍的思索了,“或許是害怕被遺忘吧!”
“傻瓜,這個世界誰都懼怕遺忘。”
“那就或許就是因為只有寫作才能滿足我內心的志向吧!”
“也是,人無大志,草木一生!”
“你呢?”我簡單的問著
“嗯”她把食指輕輕的摁在嘴唇上,認真的思考片刻之后,說道,“我想較之于其他來說,我更喜歡寫作時的那種感覺,一直以來我認為寫作就是對自己靈魂最真誠的獨白,也是一個不斷清理思想上毒素的過程更加是一個梳理意識中那些雜亂的記憶的妙方,使自己的靈魂得到凈化,思想得到升華,記憶得以理順,那樣仿佛能夠感覺自己在不斷地接近生命的本質。最重要的是:我只有在寫作思考時,才覺得自己是個純粹的人,這個世界還能算是個純凈的世界。”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尋找自身生命的價值。”
“然而生命的價值到底是什么?生存又到底為什么?難道真的靠寫作就可以彌補這份空白?”
“不清楚!”我默然地搖著頭。
“不過話說回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直以來都琢磨不透你寫作的思想核心,愛情?事業?親情?”
“說句實在的,我自己亦不是很清楚。如果非要一個所謂的核心的話,我想我是想表達一個一種超越人們所追求的名與利甚至是愛情之外那些東西的情感,具體無法表明,但是它又確確實實的存在我的身邊。”
“不懂。”她傻傻的望著我:“難道是指人內心深處的孤獨?”她再次搖搖頭,“有些像白夜當中的那個瘋狂的思考者!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當一個人真的超越了那些所謂的追求,那么你說他還能算是一個人存在這個世上嗎?”
“是么?可知佛學中講的人生參悟的四個境界么?”
她搖搖頭。
“有,無,非空非有,亦空亦有!”
“還是不明白!”她依舊傻呵呵的笑著
“我想從中最終悟得出來的是一種大愛,那種愛存在世間的一切當中,愛情,親情,友情,甚至憎惡,仇恨當中,超越世間所有狹隘的愛,化為一片虛無,卻最終融于萬物之間,這或許就是所謂的亦空亦有。我只是想試著往那個方向去走。”
“只是自己沒有很深的根底以及定力的話,小心走火入魔哦!”
“就像此刻狀態的我一般?”
“也不是,我想你此刻只是在這個過程的某個位置,可曾看過一本名叫《深谷幽蘭》的書籍?”
“沒有!”我搖搖頭
“書中有說過,如果沒有很深的忍受孤獨的能力,那你千萬不要學他人去深山古剎去隱世,過那種孤燈清影,燃燈古佛的冷幽生活,因為這種人往往沒有過幾天就會產生幻覺,人亦變得呆滯無神,而我所擔心的是你將你口中所謂的大愛轉化成一種對世間的冷漠的態度,最終并非亦空亦有,而是與這個世界的隔離。最終,看透了的結果不過是對于這個世界更加冷漠與冷酷,要知道宗教極端分子殺人可是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每個人本質上都是一個人的世界!并且,一個人不言語并不是代表他一定對這個世界冷漠,也可能是她回歸到追求自我內心的一種平靜。當一個人看待周圍的事物的發生不再帶著諷刺挪揄的眼光,而是已一種更趨平淡的淡漠神情,真,善,美,假,丑,惡,存在既有它存在的道理,當你真正能融入以同一種心緒看待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和一般人站在不同的層次看待這個世界了。”
“未必!”她否定的搖搖頭,“那你說當一個人真正的像那些所謂得到高僧那樣所謂看透了時間的一切,你說這人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所以有句話說過程就是結局嘛!人生本就是無解的棋局,我們只有在這個過程中才算是意義所在,那些所謂得道,脫離塵世,看透人生也不過人們自己的假象而已,因為那些所謂的得道者自己依舊還需要活在在這個塵世中,或多或少的與這個世界發生著聯系。”
“聽你這么一講,人,似乎怎么樣都無法逃脫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也許吧!”說著,她打開柜臺上的電腦,放上了一首柔和的音樂,“不知何時開始,我喜歡沒有詞語的音樂,我喜歡從音樂中去尋找故事,有時覺得似乎只有音樂才能讓我抓住點什么。其實,有時候,我更多的認為生活中的真諦是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就如同你的故事所想表達的東西一樣,那種東西是你永遠無法用文字能表達出來的。倒是那些沒有語言的音樂,雖然朦朧卻反而更能確切表達出我內心的情感,那種情感只能從心靈上感受到,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就如同那些能夠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悲傷并非真質的悲傷,反倒是那些我們偶爾隱約能夠感覺得到,卻又無法確切表達出來的憂傷才是靈魂深處的悲傷,并且往往也很致命,雖然它不會一直占據你,但是它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你的生活軌跡當中,雖然這種憂傷是淡淡地,但往往也是致命的。你有沒有晚上突然醒來,卻又不知醒來為何,只是眼睜睜的開著天花板,沒有從夢境中醒來的回味,只是這么直直地睜著眼,頭腦卻也似乎異常的清醒著的時候?”
“沒有!”我木然的搖著頭
“唉,也許,最純粹的藝術在現實中根本不存在,就如同現在聽到的這首“雪之夢”以及后面的那首“夢中的鳥”一般,最純粹藝術的結晶永遠只能存在人們的意識當中,或許,這就是所謂上帝的音樂吧。知道我認為一個人間藝術家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樣子么?”
“不確定!”我再次茫然的搖搖頭
“不沉于世,亦不脫離于世,就有如蘭花一般的看著這個世界!”說完,她一副高傲冷漠的姿態看著小店外面的世界,仿佛正處于一種遐想的精神狀態中。足足三分鐘后,看著我,她才從遐想中恢復過來,她依舊是那樣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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