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健(那個真的宋健)的回信遲遲未到,我憂心忡忡,他肯定是遇到困難了,學校不肯放人。心中祈禱千遍萬遍:宋健啊,你一定要幫我達到目的,拜托,拜托了!
弟弟倒是來信了(里面夾有父親的信)。他說他已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八月底就要動身去學校,學雜費是按學年算,上下兩個學期一次性交清,要好幾千元,生活費還不算在內。父親打算把我在教書期間所存的那點錢取出來,自己湊一些,再向親戚借一點,但還不夠,問我討討辦法。
我的薪水除留下必要的零用錢外,都是按月寄回家的,現在還沒到發薪水的時間,我身上并沒多少錢,看來只有向朋友借了。
工程師和我那兩個徒弟肯定肯借,但我是不會向他們開口的,這是很沒面子的事。昌美倒是可以,但他就要回去了,怎還好意思向他要?
我找到了梁光。幸好梁光上月的工資還放著,沒有寄回家。他聽我把情況一說,一股腦兒就把錢給了我。
但數目還不夠。
我又想到了章玉,我知道女孩子都是能攢錢的,很會精打細算,除了那些家庭特別窮苦的外,她們都是“小地主”,只是缺少男孩子的豪爽大方。章玉應該是“小地主”,如果是我去跟她借,她應該不會閃爍其詞。
果然,章玉二話不說就爽快地答應了,馬上到銀行取了錢給我,甚至比我要的那數目還多了兩百元。
我大喜過望,不知怎樣感謝她才好。章玉卻說謝什么,讀書是好事,記得當年高中時本來學習成績不錯的她卻無端癡迷上了舞蹈(那種叫霹靂舞的),偷偷地跑去練,跟著別人去跳,最后逃課在外面瘋,不管老師和父母怎么苦口婆心怎么聲淚俱下怎么聲色俱厲都拉她不回來,等到她想要收心回頭是岸時,時間已無多,高考已迫在眉睫,結果她拼了命也擠不進那根獨木橋,父親一氣之下于是把本來是給她準備讀大學的錢一股腦兒全砸給了哥哥娶媳婦。哥哥是風光了,她卻黯然神傷,提著個袋子就跑出來打工了。因此,章玉對大學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不知是什么的特殊情結。
想不到外表看來爽朗陽光的章玉,還有這么一段傷不起的往事。對章玉,我又多了一份欽佩和愛護,仿佛她就是我的一個妹妹,沒來由的要去關愛和護著她。
那在章玉的心中,我是什么呢?我何嘗又不是她的一個弟弟,需要她的關照和愛護呢?
如果沒有年小蓉,我想我真的就愛上章玉了,她不需要回報的那種熱忱總是讓我感動,讓我總覺虧欠她一份情。
我的好朋友好妹妹好姐姐喲,愿你嫁個愛你的好人,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幸福一生。
以后兩個月的薪水,我都用來還賬了,雖然他們說不急也不催。當然,是每個月還一點。
工程部要選拔一名主管的事終于經工程師之口說出來之后,傳言變成了事實,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猜測著這頂帽子將戴在誰的頭上。雖有前面呂小倫和昌美的話打氣,我似乎有把握了,但我告誡自己要保持一顆平常心,得失隨緣,多往不遂人愿的方面想,以免在意外降臨頭上時不致大悲大落承受不起。
真的,我不希望自己成為別人所說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那種人,我必須要讓自己有一個心理準備。
其實我是多慮了,工程師的任命毫不猶疑,我成為了工程部的主管,他說他早就應該宣布的,只是他這個代理廠長還要走走廠長那邊的程序,一半出于尊敬,一半為我著想,廠長OK了我這個主管做起來也就名正言順了。
工程部里一片熱烈的掌聲,大伙都向我祝賀,我想除了曾佐理有點失落之外,大家都是支持我的。士為知己者死,不能愧對工程師和大伙,我當即表達了我的忠心和認真工作努力奮進的態度。
現在人員充足了,工程部也進行了三班制。唯有我和呂助理是例外,只有一班,從早晨上到天黑,晚上才休息。不過工作倒很輕松了(我指的是體力上的勞累,時間和腦力勞動不再內),基本已不用下車間,大都坐在辦公室里處理事務,主要工作就是抓全面和分配日常的任務,有時也到各個流水線巡視一下。
當然,我的工資也是高漲了一大節,從升職的當月加起。世界就是這樣,越舒服的,報酬越高;辛苦勞作的,所得卻甚少;不好不壞的,所得也不冷不熱。
升職了,請客是免不了的,玩得來的那些個同事和朋友肯定饒不了我,月底一過,工資一發下來,我的三分之一就沒有了,酒店里整了一桌(不是那種大的酒店,我們打工族玩不起那種豪華的),大家玩得七葷八素(我記得是星期六的晚上,那時的中國還沒實行雙休制,星期六的白天是要上班的,只有晚上才休息),很晚才相互攙扶著去休息。
段昌美的辭職報告遞上去了(辭職報告是必經的手續,不寫就領不到當月的薪水),工程師知道留也沒有用,于是很快就批了。我看了一下昌美的簡歷,發現他的出生就在這幾天,于是決定就在他生日那天為他開一個簡短的歡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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