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弘時之喪

　　本章中弘時的死是按照本人自己的理解描寫滴，不喜歡的童鞋。。。可以隨便噴~~~

　　第二日，皇帝再次齋戒；并在處理完政事、回九州清晏進了簡單的齋膳后，乘著御輦出了園子，直奔恩佑寺而去。行至離寺尚有兩里多路處，下得轎來，冒雨步行到了寺中；親詣康熙御容前拈香禮拜，三跪九叩、虔誠祈禱一番，這才重新上轎，回了圓明園。（注1）

　　欣然一整天都在住處望著窗外的淅淅瀝瀝發愁，直到小宮女晴軒按她的吩咐忙忙地從九州清晏回來；向她細細地講了皇帝的狀況，和太醫們診脈的情形；以及皇帝已用過太醫們熬制好的驅寒湯、泡過了她堅持請太醫們配制的驅寒濕的藥浴；她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氣。

　　入夜時分，雨小了些；欣然一面暗暗稱奇，一面掛心著皇帝，上了床也總睡不著；輾轉反側至三更時，竟發覺外頭真的風停雨住；迷糊到天亮睜眼一看：居然是個多日不見的大晴天！（注2）接下來好些日子，欣然都一直被皇帝逮著這事兒，調笑了不知有多少回。

　　進入八月，欣然的心又揪了起來：弘時在幾天之內就會走到他生命的盡頭——而皇帝和齊妃卻都還渾然不覺；盡管欣然大部分時間都隨伺在皇帝身邊，卻從來沒聽到過任何關于弘時的消息；仿佛皇帝真的從來未曾有過一個三阿哥，仿佛世間真的從來未曾有過一個叫弘時的皇子。。。

　　直到六日午后，欣然帶著晴軒、寶琴，和張起麟、劉玉、滄州幾個大小太監一起伺候著皇帝進膳時，一切都還那么平靜，引得欣然不停在心里頭犯嘀咕：

　　不是說弘時應該是郁郁寡歡、病死的嗎？除非突發心腦血管疾病而死，否則早就該有信兒傳進來才對啊？！難道。。。真的像《王朝》里面演的那樣，秘密賜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弘時并沒有像《王朝》里面演的那樣大的威脅性；而且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消息，沒機會進一步觸怒皇帝啊？！這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啊？？？

　　自鳴鐘剛剛敲過17點，張起麟到門外跟人低語兩句后疾步走到皇帝身前躬身道：“萬歲爺，十二爺有緊急事啟奏。”

　　皇帝聞言訝異地抬頭看了眼張起麟那因為極度不安，而越發顯得皺巴巴、緊縮成一團的臉，掃了一圈眾人后道：“傳吧。”

　　張起麟一邊打手勢招呼眾人隨他走，一邊躬身退了出去；而他輕輕的一句話，聽到欣然耳中已然猶如炸雷轟響，一時愣愣的呆在原地忘了動彈；皇帝更加訝異地瞟了她一眼，輕咳一聲，她這才如夢初醒般、逃也似的急急避入次間的簾后。

　　皇帝深感疑惑地盯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后，皺眉默了一會兒，就聽得允裪帶著慌亂、驚懼的嗓音在門口響起：

　　“鎮國公臣允裪恭請圣主萬福金安！”

　　接著，還沒等皇帝開口就哆哆嗦嗦地進了門兒，還讓門檻絆著、差點兒跌一跤，索性雙膝一軟跪在了屋子中間，一連三個響頭磕下去，就伏地不起，只顧著抖索成了一團。

　　皇帝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

　　“何事如此慌張？！都沒個體統樣子了！”

　　允裪帶著哭音兒道：“回。。。回皇上。。。三。。。三阿哥才剛。。。歿。。。歿了！”（注3）

　　皇帝的嗓門立時拔高了八度：“什么？！你再說一遍？！”

　　允裪哭了出來，嗚咽著道：

　　“臣今日。。。剛剛回府，還。。。還沒換裝。。。福晉就來報說。。。才。。。才發現三阿哥吊。。。吊在梁上，放。。。放下來時候。。。身子已經冰涼了。。。”

　　皇帝被電了一般跳將起來，兩步跨到他面前，一把將他提溜起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自己親自下旨讓給弘時改了名兒的事，厲聲喝道：“你、你說的是弘時？！”

　　允裪更是抖得像篩糠一般，完全不敢看皇帝那噴火似的雙眼：“是。。。是。。。臣罪該萬死。。。辜負圣恩。。。但。。。但憑皇上責罰。。。”

　　皇帝兇狠地瞪著允裪，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也動彈不了；終于狠狠地一把推開允裪，頹然跌坐回炕床上；一時間，仿佛突然老了十歲一般！

　　允裪被推得一個趔趄，又順勢跪倒，趴伏在地，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似的；屋子里頓時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竭力掩飾著語氣中的悲涼，低低道：

　　“起吧。。。先料理后事。。。就按你鎮國公子嗣的喪儀規制。。。按病故、用改的名兒報備。。。去吧！”

　　允裪哆哆嗦嗦地應了聲“嗻”退了出去；欣然心中極度震驚地反復念叨著：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難怪關于弘時其人、弘時之死的史料如此稀缺！”

　　一面又心急火燎地擔心著皇帝，一撩簾子沖了出來；

　　就見皇帝臉色慘白，嘴唇兒哆嗦，眼神空洞地望著虛空中的某處發呆；欣然心中一痛，眼淚刷的流了出來，跪撲到他腳邊，想要抓住他的手，觸手之處只覺得一片冰涼！

　　他卻粗暴地一拂、甩開了欣然的手，啞著嗓子道：

　　“起開！朕好好的！死的又不是朕，哭什么哭！”

　　欣然咬咬牙，擦干了淚，仍舊抓住他的雙手，將臉貼了上去；他執拗地又掙了掙，終于長嘆一聲放棄了掙扎；

　　兩人靜靜地、一動不動直呆到自鳴鐘敲響了18點，欣然覺得他的手終于暖和了回來，膝蓋也不再微微顫動，這才抬頭瞧了瞧他的臉色；見他已基本恢復了血色，嘴唇緊抿，眼中也有了復雜的情緒明明滅滅；倒是略略放下心來，低低道：

　　“皇上。。。讓齊妃姐姐去瞧一眼吧。。。畢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您是天下之主，她可不是。。。婦道人家最記得牢的，就是自己個兒是額娘啊。。。”

　　皇帝略動了動，一抬手，捧住了她的臉蛋兒，拇指輕輕撫弄著她的臉頰良久，清了清嗓子低聲道：

　　“你呀。。。怎么的有這咸吃蘿卜淡操心的喜好？！也不信佛的人，倒有一副菩薩心腸？！索性做個女居士得了！”

　　說著愛寵地擰了擰她的臉蛋兒，又拍了拍，長出一口氣道：

　　“還不快起來？看一會兒又走不了道了，還惦記著讓朕抱著你走不成？！”

　　欣然頓時兩抹紅霞飛上了雙頰，忙搭著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來；皇帝放開她，對著門口叫道：“張起麟。”

　　大太監躬身進門，偷眼細細瞧了瞧皇帝的臉色，這才放下心來哈腰回道：“奴才在；萬歲爺有何吩咐？”

　　皇帝沉吟著道：

　　“傳旨齊妃，著她輕車簡從，速往鎮國公允裪府中；三阿哥病故，讓她在入殮前瞧一眼——傳旨四阿哥、五阿哥。。。并八阿哥一同前往——只瞧一眼，若上上下下有一句廢話的，朕必治以重罪！這就去吧。”

　　這一夜，皇帝第二次如同四年萬壽節前夜般的“瘋狂”，與欣然一遍又一遍地歡愛；欣然盡力迎合著他，極盡溫柔，卻終究承受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討饒，才讓他最終安靜了下來，疲憊地沉沉睡去。

　　注1、注2——據《雍正朝起居注》《清實錄世宗憲皇帝卷》當日記載。

　　注3——據百度雍正吧網友帖子《雍正家譜》及洗桐女史專題文集《雍正皇帝的家庭生活》轉載的史料記錄：世宗皇三子弘時死于雍正五年八月六日申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