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忘記了,就一直沉默到想起來。
突然這樣一句話跳進腦海。飛鉥握著書的手微微動了動,收回剛才飄到不知哪里的思緒。
他在一個簡陋的土屋里,四面潮濕陰冷的土墻,整個房間就只有一張床,一副桌椅和一個很大的書架,桌子上點著明滅不定的燭火。
這個洞穴里有無數(shù)這樣的土屋,她便被安置在其中的一間。那間屋子離他很遠,不知為何,在把她帶回來之后,他不想見她。
可是一個人帶在這間屋子里,卻又會不住地走神。他甚至沒辦法看進去一點點的文字,心情立刻變得焦躁而暴戾。
然后,這樣一句話闖入了他的腦海。
——如果忘記了,就一直沉默到想起來。
像是堅定著她能想起來,他沉默地等待著。
可是。
心情頓時又焦躁起來。
放下書,推開房門。
不該是這樣的。不知是什么時候,他變得奇怪了,也許是時間過得太久,他忘記了當年他們是怎樣的關系,也忘記了應該怎樣和她說話,怎樣去照顧她。
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那個房間,手卻在推開房門的瞬間停下了。側過身,把身體隱藏在黑暗里。
房間里傳來小小的抽泣聲。
飛鉥一下子慌了神。不知自己為什么會慌,一股挫敗感涌上心頭,隨之而來的又是羞恥的情緒。即使如此,他依舊顧不得心中磅礴而起的情感,推開房門。
眼前那個嬌小的身影正面對著墻壁蜷成一團,幽幽地哭泣。
快步向前,來到她的床邊,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她的額發(fā),卻又縮回手,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大小姐。”
他喊她。不知為何地一愣,然后才想起來,當年他也是用這個詞稱呼她,可是現(xiàn)在卻覺得異常生疏拗口。
宇文夢轉過頭,看著他灰白色的面頰。下意識想后縮了縮,她用泛紅的雙眼盯著面前的男人,哽咽著,卻不敢說什么。
看著那樣的她,飛鉥默默地沒有說話,良久,他俯下身,擦干了她的淚痕。
——不知道她的封印解開沒有。飛鉥坐在她的床邊,從未笑過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神色。那封印在遇見他之后會慢慢解開的,況且,他還把辟邪給了她。這么想著,臉上的欣慰更甚,深邃的眼眸透出點點的溫柔來。
“飛鉥。”宇文夢坐起身,用貂絨毯緊緊地裹住身子,向后挪了兩下退到墻角,她蜷著身子,還掛著淚水的眼睛膽怯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在意宇文夢現(xiàn)在是否還有些怕他,飛鉥聽見她叫著他的名字,聲音一如從前如深夜里啼鳴的知更鳥,他向她伸出手,示意她不必怕他,“過來。”
宇文夢不為所動,依舊蜷著身子,水汪汪的貓眼看著飛鉥,又低下了頭。
——她還是那么的喜歡撒嬌。在那一瞬間,時光仿佛是突然靜止,然后突突地倒回從前。從前,那個小小的她,和那個冷傲的他,無論時光如何消逝,她都會在不遠的未來一直一直地等他的到來。
飛鉥搖搖頭,漆黑的眸子里開始閃爍起幸福的神采。“過來吧。”他叫她。
宇文夢抬頭,愣愣地看著他,眸子里卻是削不去的膽怯。良久,她小聲地說,“飛鉥,我想回家。”
那聲音是那樣小,飛鉥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實在是忍不住了,心中對爹爹的不安大于眼前這個男人,宇文夢終于鼓起勇氣,璀璨透亮的貓眼毫不避諱地望向飛鉥,“我想回去,爹爹……”
她的聲音猶如響雷在他的腦海里炸開,思想被瞬間麻痹了。沒有心思再去聽她講些什么,飛鉥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她還是像從前那樣,漂亮的眉,嫵媚的眼,可是,那個正在說著話的她,他不認識了。
宇文夢見飛鉥沒有反應,干脆咬咬牙,向前挪了兩步,拉了拉飛鉥的袖子。
依舊是那個不可思議的眼神,飛鉥愣愣地看著她。
“飛鉥,我要回去。”
那是一陣惱人的寂靜,飛鉥在那瞬間忘記了言語。
沉默良久,宇文夢見面前的男人總不說話,膽子又放大了些,正想說些什么。
可是——
——“喀——”
那是骨骼破碎的聲音。
宇文夢驚訝地看著面前的男子方才眼睛里閃耀的溫和神采瞬間褪去,冷漠的表情重又出現(xiàn)在臉上。他看著她,瞬息萬變的眼眸在最后定格為陰暗和冰冷。
飛鉥面無表情地轉身。
下一秒,劇痛傳遍宇文夢的周身。那是種全身的骨頭寸寸碎裂的感覺,即便這樣,宇文夢依舊忍住那幾欲窒息的痛感。
“飛鉥,我要回去。”宇文夢說,那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她盡力克制住自己要倒下的身體,全身因用力劇烈地顫抖。鮮血從每個骨節(jié)中涌出,她緊緊地盯著他,并不在意。
飛鉥離開的腳步頓住,沒有回頭,他淡淡的口氣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的家就在這里。就算你死,也只能死在這里。”
如此霸道,決絕,否決了對于這件是的任何商量的余地。
——為什么?
錐心刺骨的疼痛令她沒法再思索出什么,宇文夢倒在床上,意識逐漸遠去。幸而疼痛感也隨著遠去的意識漸次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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