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弱智的三少爺和蘋果發生了什么？

　　大太太真是的很老了。嘆瑛在和她講話時，能夠清晰的嗅到她身上的老人味。她甚至產生了在和外祖母聊天的錯覺。大太太對她態度和善，談著無關痛癢的話題。她和嘆瑛客氣的一問一答，不時地陷入令人尷尬的沉默。嘆瑛覺得手足無措。

　　幸好這時候，大太太那個弱智的小兒子出現了。

　　他幾乎是一蹦一跳著過來了，二十好幾歲的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實在是滑稽。他看到嘆瑛，居然還記得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姨娘”，然后乖巧的坐到了母親身旁。大太太伸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嘆瑛看到了大太太眼里彌漫著憐惜和溫柔。大太太沖著嘆瑛笑了笑，自豪的說，“東國總是很乖，最貼心。這么大的人了還是離不開爹娘。”嘆瑛顯然是被大太太的自豪感給震住了，結結巴巴的說，“是啊，從來沒見過這么懂事的孩子。”

　　大太太被嘆瑛的肯定調動了情緒，她一邊充滿愛意的打量著兒子，一邊喋喋不休起兒子的可愛與懂事。東國溫順的像一只小貓，若不是他目光顯而易見的呆滯，還有腦袋控制不住的搖動，看起來就是個彬彬有禮的少爺模樣。

　　話題自然而然的到了令人憂傷的地方，談起了東國遲遲娶不上媳婦，大太太的目光黯淡下去。但她很快就振奮起來，堅定的說，“我只是覺得他還不夠成熟。他那么單純，就是一個孩子，等過幾年他長大了，就該娶媳婦了。”但嘆瑛的不置可否讓大太太的情緒迅速低落下去，“他確實是該娶媳婦了，都已經這般年紀……”說著抬頭望著四周，目光落寞而又悲傷。

　　大太太跌宕起伏的情緒讓嘆瑛很不適應，但她似乎很是明白大太太作為一個母親的無奈和痛苦。她性格本就干脆利落，于是直接坦蕩蕩的說，“為啥不給他找一個同樣…單純的女娃做老婆？”她到底是心虛了，沒敢用弱智這個詞。

　　大太太猛然抬起頭，“不可以，我兒子這么單純善良，怎么能找個弱智做老婆？難道讓他們子子孫孫都做傻子？要是那樣，我寧可他一個人，我養到他死。”

　　嘆瑛忙不迭的點頭，心里嘀咕著大太太真是看不清現實，忽然間，她想到了一個人。

　　這幾天蘋果倒是偶爾去青琪房里看一下。青琪的東西基本收拾的差不多了，但陳老爺表示，希望能親自護送青琪回鄉，才能多少緩解一下自己心中的內疚。陳老爺有兩輛小車，平日里用來送幾個老婆進個城逛個街，但陳老爺堅信做領導的不能親自開車，又趕上自己手上司機有限，暫時調度不開，便讓青琪稍等幾日。

　　蘋果覺得，自己是作為嘆瑛娘家妹妹的身份出現的，既然嘆瑛臉不紅不白的不覺愧疚，她就有義務表示一下內心的歉意。但她到底是年紀小，不懂得怎么表達，只是默默的站在青琪屋里，木訥的看著里面的人走來走去的搬東西。

　　倒是青琪，見到蘋果來了便總招呼她坐，給她端小零食吃，所以蘋果來了幾次，忙沒幫上，倒每次都能吃的心滿意足。青琪也不見怪，總是望著蘋果安靜的笑，一副溫溫柔柔的樣子。

　　嘆瑛這幾天忙于刺探情報，根本顧不上蘋果，更別提教她唱歌。蘋果心里知道所謂教她唱歌都是忽悠駱癩頭的幌子，那時候嘆瑛還沒摸清形式，萬一前方是虎口，自己死了都沒人給收尸，自然要拉上蘋果當個墊背的。蘋果心里清楚，只是看見嘆瑛穿著薄呢子的大紅裙子得意洋洋走來走去的樣子，總是忍不住上去搶白她：“小黃楊，你說好要教我唱歌呢？”

　　嘆瑛總是撇撇嘴，“你登幾回臺就好啦。”

　　然后叮囑道，“不許再叫我小黃楊，我叫嘆瑛，四太太嘆瑛。”

　　說完之后一扭一扭的走開。

　　但這一天，蘋果照例問道，“小黃楊，你說好要教我唱歌呢？”

　　嘆瑛突然嚴肅的盯著蘋果，認認真真的說，“我今天要教你的你一定要記住。你是要靠唱歌吃飯的，所以最主要的不是怎么唱歌，而是要到哪座山唱哪支歌。”

　　蘋果不屑的說，“你又在故弄玄虛了。”

　　嘆瑛的表情變得高深莫測，“你會明白的。”

　　眼下已經快立秋了，天依然燥熱，但漸漸黑的早了，卻總是陰沉沉沒精打采的樣子，偶爾還會落點小雨。小雨總是淅淅瀝瀝的，滴滴答答，滴答滴答，不緊不慢的下一整天。蘋果站在屋檐下，懊惱的看著烏突突的天和連綿不斷的雨，嚷嚷道，“要下就痛痛快快的下，要不就干干脆脆的晴，這么憋著真不得勁兒！我就喜歡爽利的！”青琪正打著傘走過，笑著說，“看你這年輕人的性子，真是急躁！老天爺的事，哪能想怎樣就怎樣，這你也管呀？”蘋果使著小性兒，“光說我年輕，你就老啦？”青琪哈哈笑了，“你連婆家都沒有，還和我比老？”蘋果扭頭假裝生氣，“哼！就會取笑我！不理你了！”卻有一絲顫動，悠悠的從心頭飄過。

　　到了晚上，雨依然沒停，卻分明比白天大了許多。雨點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戶上，聽著有些吵，更讓人心亂。蘋果心里煩悶，吃過晚飯便想回屋休息，卻被嘆瑛叫住，非要蘋果陪她坐一會兒。蘋果翻翻白眼，揶揄道，“你現在是四太太了，哪里又輪得到我來陪？”嘆瑛不以為意，露出了真誠的微笑，“你陪我從老家過來，這份情誼還不值得我們一起聊一聊？”蘋果無奈，便坐下了。

　　不知聊了多久，蘋果暈暈乎乎的起身告別，回自己的屋里睡下。

　　兩屋的距離不遠，平日里幾步便到，今天蘋果卻覺得走了很久；等她有些踉蹌的回到屋里，勉強推開屋門，便一頭栽倒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甚至不知道，屋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