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大婚次日,皇帝與皇后、并熹妃一起,在九州清晏寢宮的第一重大殿——圓明園殿中升座,接受了弘歷與新福晉所行的朝見禮。
弘歷偕福晉富察氏,鳳輿朝服,由兩位內管領的妻子引導,先詣皇帝、皇后前行朝見禮。弘歷施三跪九叩禮,福晉為六肅三跪三拜;接著又向熹妃行禮,弘歷為二跪二叩,福晉行四肅二跪二拜禮。(注1)皇帝、皇后和熹妃自然各自有賞賜予一對新人不提。
當晚,欣然與皇帝就寢之時,忍不住向他逗趣道:
“今兒可算是讓皇上瞧見四阿哥的福晉了,倒是我還比您先看過了!瞧著和皇后姐姐還真是有些像呢,將來也準是能母儀天下的人物。”
卻不料皇帝低低地一聲哂笑道:“怎么的聽這話像弘歷是你生的,就一心等著將來做太后的樣子?”
欣然頓時讓他臊了個大紅臉,禁不住腹誹不止:難怪后世人要說你“刻薄”,其實這詞用來形容你這張嘴,倒是真真貼切得很!
口中卻還趕緊忙不迭地嬌嗔著解釋道:“皇上——您就愛拿人家取笑!您不記得當初圣祖爺托夢的事兒啦?!”
皇帝見她又羞又窘的樣子,越發捉狹道:
“皇考又沒給朕托夢,朕自然可以乾綱獨斷——這么著吧,若你今年有了小阿哥,明年八月二十七,朕就把正大光明匾后頭那個匣子取下來,(注2)讓你親眼瞧著朕寫上小阿哥的名字再放回去;算是給你份兒正正經經的壽禮,如何?!”
這話一出,倒是叫欣然心中一動:聽這意思,難道他真是如同有些四粉猜測的那樣,并不一定想傳位給弘歷?還有可能想傳位于福慧??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倒要抓住了探探他的口氣才是!
忙輕嘆一聲,垂下頭低低道:
“能得皇上如此待我。。。我已是世上最幸運之人!都不知是幾十、幾百輩子修得的福分?哪里還會有別的想法?!于子嗣事上。。。只怕。。。會辜負皇上的厚望?!”
皇帝一把捉住她的雙肩,急道:
“怎的就說出如此的喪氣話?你這么年輕,身子骨比起婉兒——就是福慧的額娘當年強了不知多少倍!朕也還不算老——皇考當年花甲尚能得子!”
又一把抬起欣然的下巴,深深望進她眼里,正色道:
“朕并非玩笑話——如玉,朕早就說過想讓你做貴妃;今日,朕再許你太后之位——五年,朕等你五年!若五年之后你還未能替朕添得子嗣。。。便只能說是天意。。。朕只得另做打算!”
欣然心中電光火石般一默:五年之后,福慧按虛歲算該是十二歲,照古人的標準就已經可以算成人、懂事了;而弘歷那時候是二十二歲,更是已經定型了;看來,他至少現在并沒有真正確定繼承人的人選——乾清宮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匣子里,只是個“應急預案”而已啊!
心念急轉,想到他對自己的這份情、這份心;再想到他對福慧的期望、和一年多以后他將要面對的愛子離殤,欣然不禁心如刀絞,一頭扎到他懷里,緊緊擁住他;一面死死咬住牙關,竭力將眼淚逼回去。
可皇帝本就是個極具識人之明的主;何況一年多的朝夕相伴,對欣然的性情不說是了若指掌,也是差得不遠了;此時見她的表現,心里已是有了七、八分的數,卻只調笑著打岔道:
“哎——昨兒個是誰討饒來著?今兒好了傷疤忘了疼不成?既是主動投懷送抱,那朕就不好推辭了?!”
說著佯作要解她衣扣的樣子,欣然羞紅著臉,輕輕捉住他的手,低低道:“皇上,知道您是玩笑話。。。您是明君圣主,從來不會昨兒剛剛。。。今兒又。。。”
皇帝看著她的樣子,心動不已,繼續逗她道:“昨兒剛剛怎的?今兒又怎的?”
欣然更是不勝羞怯,嚶嚀一聲鉆到他懷里,呢喃道:“皇上。。。您好壞。。。”
心中又是暗暗腹誹:是誰理直氣壯說自己“在藩邸時即清心寡欲”的啊?!這是“清心寡欲”的樣子嗎?!不過,要真是“清心寡欲”了,那多半是非正常男人。。。
皇帝被她撩撥得實在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去,好一會兒才松開她低低道:
“小妖精。。。朕這個居士遇上你,可算是破了功了。。。哪個女子也沒讓朕如此不能自持過。。。可見,你定不是這凡塵女子。。。”
欣然聽得哭笑不得:敢情讓你不能抵御誘惑的女子就不是凡間女子啦?那就是說,在所有凡間女子的誘惑面前,你這個居士都是可以如佛陀般淡定啦?世間還有木有比你更自負的人啊?!
不過。。。這封建時代的女子,尤其是指婚給皇子的大家閨秀們,跟自己肯定是天差地別啦。。。自己這個現代女性,還是學外語的,對于性的態度從來都是自然、大方的;只要愛了,性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這樣的自己,在這里倒也真跟天外來客差不多吧!
法國人有句口頭禪“C'estlavie”——生活就是如此,煩惱與歡樂總是如影隨形。
六月初一日,皇帝接到奏報,說京里有人捏造謠言,風傳朝廷要廣選秀女賜給西洋人,不少京城百姓將信將疑,議論紛紛;浙江則有說滿人官兵將海寧全城人屠殺殆盡的謠言流傳,(注3)百姓更是驚惶不安,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出逃,往別省投親靠友而去。
兩件事加在一塊,氣得皇帝渾身哆嗦,連摔了幾個茶碗;急傳召入內閣大臣,狗血淋頭地罵了地方官足足半個多小時,一屋子人也大氣不敢出地跪了半個多小時;這才算慢慢冷靜下來,發布了長篇上諭,駁斥謠言、直指謠言產生的原因是有人怨恨皇帝的約束懲治太嚴厲;同時安撫民心、表達自己勵精圖治、愛民如子、“務使安居樂業、無一夫不獲其所”的治國方針。
還專門就浙江的整飭事宜做了說明,并承諾“俟能改行率德之時,朕自仍沛恩膏也”;最后,命將此諭發與五城順天府、各直省督撫轉各州縣刊刻頒布,“務期遠鄉僻壤咸使聞之”。(注4)
好在午后接到了河道總督齊蘇勒、西安巡撫法敏、山西巡撫德明、署山東巡撫塞楞額、副總河稽曾筠、河南巡撫田文鏡共同回奏的四年底黃河澄清的具體日期的奏疏,其中稱此事“實為千年之嘉應、盛世之瑞征”,(注5)皇帝的情緒這才真正緩和了不少。
是夜,欣然又千般溫柔、曲意奉承,總算是讓他徹底拋開不快,盡興歡愛一番之后,終于沉沉睡去。
注1——引用自百度乾隆吧主依舊winny的帖子《<欽定大清會典>中皇子大婚及宴會禮節》
注2——據《雍正朝起居注》《清實錄世宗憲皇帝卷》記載: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雍正帝親書儲君名,藏于匣內,置于乾清宮正大光明匾額后。
注3、注4、注5——引用自《雍正朝起居注》《清實錄世宗憲皇帝卷》當日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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