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從電梯里出來，往南一拐，就進到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是兩個門框，標志東面是四病區和西面是五病區，八瞎子帶著劉玉琪走進五病區，在四號病房門口站住，說看15床，就是，劉玉琪看到的是一個臉色枯槁的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個穿了一件短袖襯衫的皮膚很白的短發中年婦女坐在床前，這個病房有六張床，都睡滿了病人，幾乎每張床前都坐了一兩個看護病人的人，男女都有，看見八瞎子和劉玉琪在門口。都抬起頭往他們身上打量。

　　那個15床的中年婦女站起來，走到門口，跟八瞎子打招呼，說：“你來了，找到人沒？”八瞎子指了指劉玉琪道：“就這位，你看合適不合適？”中年婦女上下打量劉玉琪，問：“阿姨，做過護理沒？”劉玉琪可不敢說做過，只是含糊的說：“過去只護理過家人，醫院護理沒做過?！敝心陭D女搖搖頭說：“我家老太太可不大好服侍，要耐著性子?！眲⒂耒鞯溃骸斑@個我知道，老人都這樣?！?/p>

　　中年婦女說：“還有你要配合護士，假如發現水快吊完了，要及時告訴護士?！眲⒂耒鞯溃骸斑@個我知道。”“另外，你要值班，夜里也得看著，這里每晚可以租床，每晚五元。你要是自己解決吃飯，工資可以高點，每天一百元?！眲⒂耒魉斓拇饝溃骸靶校易约航鉀Q?！崩钐m香告訴過她，這醫院里就有大食堂，只要買張卡，可以就餐。八瞎子一看他們談妥了，就說：“那我走了，你好好看著病人吧?！逼鋵崉⒂耒餍闹羞€是七上八下的，但是既然干了就得硬著頭皮干。

　　八瞎子走后，劉玉琪老老實實坐在15床前，老太太一動不動的在吊水，似乎睡著了。這時大約已經十一點了，走廊里一陣喧嘩，就聽到有人喊打飯了，劉玉琪伸頭一望，只見走廊里突然擠滿了人，都拿著碗，杯子，一輛食品車子推過來，就見在第一間病房前停下來，那推著車子，頭上戴了一頂粉紅色的帽子的婦女喊：“一號打飯了。”就見一個男子手里拿著一個大茶缸沖出來，又一個戴了粉紅帽子的女子手里拿了一把大勺子，往男子的茶杯里倒了一勺肉熬蘿卜，一勺炒冬瓜，又在男子遞過來的大飯盆里盛了一飯盆米飯，接著是第二個人上來，劉玉琪看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肚子一下感到分外饑餓，這才想起中午怎么吃飯，這時雇主，那個中年婦女過來了，對劉玉琪說：“阿姨，你中午吃飯就拿這個茶缸打，還有湯菜，用這個搪瓷盆。”說著，遞給劉玉琪一個大茶缸，一個飯盆，劉玉琪問：“大姐，這飯我吃了，你們吃什么？”中年婦女笑道：“一會兒家人送飯來?！弊源耍齻冎g的稱呼就定了下來，劉玉琪喊雇主為大姐，雇主喊劉玉琪為阿姨，雙方連姓氏都不要知道，更不用說互相問一下哪兒的，姓什么。這也許就是如今做護工與雇主之間的潛規則。

　　劉玉琪等這輛食品車到了四號病房門口，擠在一群拿著飯碗打飯菜的人堆里打了一飯缸的大米飯，兩個菜都在盆子里，湯沒處放，就都打在茶缸里，就回到15號床前，拿著自己帶來的勺子吃飯，這時大姐在床的另外一側給老人倒尿液，她將導尿的袋子取下來，里面依稀有些發紅的液體，劉玉琪忙將飯盆放到自己坐的凳子上，說：“大姐，我來?！贝蠼愕溃骸安患保阆瘸燥?，我來，你看老太太的尿液有些發紅，看來腎有問題了?！闭f著走出病房去到尿液。

　　劉玉琪就又坐下，吃自己的飯，床上的老太太依然一動不動，似乎睡得很香。

　　此時病房內，所有的人都在吃飯，有病人，也有看護，劉玉琪初來乍到，還弄不清他們之間的關系，老太太對面床上是一個年輕男子，躺在床上也在吃飯，劉玉琪有些奇怪，心中納悶，這病房怎么男女混雜。其余幾張床也都是有男有女，還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坐在床上邊吃邊玩，她的父母一看就是外地農村來的，那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孩子父親，很黑很瘦。

　　大約11點半，來了個年輕姑娘，穿著一條黑色打底褲，高跟鞋，很時髦的樣子，手里提了一個保溫飯煲，見了大姐喊了一聲媽，劉玉琪連忙站起來，大姐說：“這是我女兒?！庇謱ε⒄f：“這是新來的阿姨。”女孩一下就會意了，對劉玉琪點點頭，劉玉琪也笑了一下，雙方就算認識了。

　　女孩來到床邊，摸了一下老太太的手，問：“怎么樣？”大姐道：“還好，就是尿液有些發紅，我剛才找了護士……”話沒說完，就見幾個戴著口罩的青年護士走了進來，一個年長的護士問：“15床，尿液有問題，我們已經通知內科來會診了。等會就到。”說著示意一個小護士說：“給15床查一下生命體征。”那個小護士立刻拿了體溫表，掀開被子，給老太太量體溫，劉玉琪緊張的站在一邊看著，所有的的人都不說話，只有年長的護士說：“老太太沒有幾天了，你們家屬這幾天要加強護理。”又對劉玉琪問道：“你是新來的護工。”劉玉琪不置可否，嘴里支吾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