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凡,名凡——”古麗娜猛的沖到楚名凡身后拍了她一下。
“呀,經理,什么事?”楚明凡正在忙著寫這周的人手調配計劃,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拍給嚇了一跳。
“你想什么呢?叫了半天都不應我,這期的業務知識培訓由你負責,你今天把計劃寫好,明早上交給我。”古麗娜說完便以光速消失在餐廳里。
古麗娜說叫了她好半天,她懷疑她如果不是在離她十米開外叫的就是在她自己的嘴邊叫的,總之,她是沒有時間去做像她口中所說的“想什么呢?”的,她現在,只恨自己少長了兩只手,事情多到別人都要以為酒店就是她的家了,從早到晚都泡在這里。
年度里最后一次旅游旺季,持續的時間還特別長,臨時工也找不到,頭大到晚上做夢都在想這個人手問題,偏偏酒店所有餐廳里,客人大多都喜歡在她們餐廳用餐,受金融風暴的影響,整個歐美市場都下滑了好長一段時間,如今的歐美客人,可能還沒她們這些上班族有錢,經常點一個漢堡或披薩要兩個人分著吃,結賬的時候還要拿計算器加個半天,因此,相對于其他專業的食物都是進口的散客餐廳,她們的自助餐廳算是物美價廉了,所以,那些吃不起自助餐又不愿上散客餐廳的客人,都拼命的喊著要在她們這個自助餐廳散點。
顧客就是上帝,他們想在哪吃就在哪吃,于是她們只能夜夜瘋狂,廚房接到單子更的一片漫罵,但是罵完還是得做,因為這就是這份工作的性質,再不愿意,也得繼續下去。
“有沒有搞錯,你們這么大一個五星級酒店是怎么搞的,這粥里竟然有只蒼蠅,你們竟然讓我吃蒼蠅,叫你們經理來,我要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餐廳一角引起了陣陣騷動。
“怎么回事?”楚名凡正在為身旁的一桌客人打折,遠遠聽到另一頭傳來的叫嚷聲。
“主管,一號桌的客人吃到粥里有只蒼蠅,現在正不依不饒的要找經理呢。”領班著急的跑過來說。
“我去看一下。”楚名凡剛走到那邊,那桌的客人看了看好胸前配戴的名牌上面寫著的職業提主管,還沒等她開口便把她要說的話給嗆了回去。
“我不跟你談,我要跟你們經理談,找你們經理來。”
“不好意思,我們經理不在,今天這里我負責——”
“不在你也得給她打電話叫她過來!不然找你們總經理。”
“我們總經理是個法國人,他目前正在休假,可能回國了。”
“那就打電話給你們經理,叫她親自來給我道歉。”那客人噴了她一臉口水的叫囂著要找經理,楚名凡無耐的打電話給古麗娜,誰知古麗娜以她剛休完病假身體還沒復元為由,硬把事情推給她去處理。
“不好意思,我們經理出差了,也不在市里,她今天回不來。”楚名凡剛說完,那顧客便開始對著她劈頭蓋臉的罵開了,雙不能跟他說為他打折,因為他已經結了賬,而他也就想找個有身份的罵一頓出口氣而已,于是楚名凡就成了那名無奈的出氣筒,只能低著頭在那任其罵個夠,她深深的覺得,有時候,職業高,工資高也不是白拿的,這年頭出了問題別人找的就是那職業高的,罵的也是那個工資拿得高的人。
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公平到連被人噴著口水罵的資格也是可以平均分配的,人微言輕的,就連挨罵的資格也沒有。
“你說,這要吃出了人命,你們賠得起嗎?還是,你們認為這是我在危言聳聽?我可告訴你啊,我要是去衛生局去告你們,我非得要你們摘星不可。”那位顧客在罵了半天之后仍中氣十足的說著。
“實在是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誤,還請您大人有大量,給我們改進的機會,我們愿意盡我們最大的努力去彌補你的損失。”這翻話說得楚明凡自己都忍不住在心理鄙視自己的狗腿奴才相。
“好啊,你把這碗粥喝了,你們給我們喝這種不干凈的東西,你給我喝喝看,你喝了我就當沒這回事了!”客人態度非常強硬,一點不肯讓步。
楚名凡猶豫了。
喝掉呵......
“怎么?敢拿出來給別人喝自己卻不敢喝啊?要不然你讓你們的行政總廚來喝掉也行。”客人的眼睛直盯著她,仿佛要把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行政總廚,唉.......也不在。
看樣子,這位客人并不是為了以后的某項消費可以優惠一點或拿什么東西就可以補償的,他要的,也就是一口氣順而已。
與其任這件事捅到各位老總們那里,還不如現在就把火熄在自家門前。
思及此,她拿起那碗粥一仰頭,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然后淡然一笑說,“先生,您覺得滿意了吧?”
那位顧客倒想不到她會真的喝了下去,一時之間臉上也不知該擺什么樣的表情,但是既然人家都喝下去了,那他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于是起身離開了。
旁邊的領班,服務員,臨時工個個看得目瞪口呆,驚訝之余不免有些叫做“佩服”的情感暗暗從內心升起。
楚名凡若無其事的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完之后便下班了,在踏進更衣室的那一瞬間,她沖到洗漱池邊猛吐,吐得黃膽汁都快出來了,她努力的想要忘記當那只黑乎乎的東西滑過喉頭的那種感覺,她想,以后她看到粥可能都不太有食欲了。
走出酒店,悶頭上了輛公車,也不管車子開往哪里,她就是想坐在公車上看看全市的夜景,只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竟然還有這么多人搭公車,她只能站在車箱內,透過車窗看著窗外漸漸倒退的燈景發呆,突然司機踩了個急剎車,楚名凡抓住扶桿的手不由得往前移動了兩寸,只見前面那只手閃得比她還快,她現在抓著的,就是那只手剛剛扶著的地方,她抬頭看去,一個身穿天藍色襯衫的男子已經離她有一尺遠,好像她倒像是個趁機揩油的痞子一樣,這個想法讓她本來就不爽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她像一只帶刺的仙人掌,恨不得見人就刺,但是她的憤懣很快便消失了,因為那名長得可以用“漂亮”二字來形容的男子好像并沒有她想的那種意思,他沖她很紳士的笑了笑,然后退到后面去了,那一頭短發跟他的笑容一樣有活力,一根根的直豎著,讓人感覺既干凈又清爽。
車子開了幾個站之后,突然停了,司機打開兩邊的車門,告訴車上的人,車子壞了,走不了了,讓所有人下車自己想辦法回去。
“怎么這樣,你的車子都拐了好幾個彎了,現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要把我們扔在這里?”車上有人抗議道。
“前面五分鐘處就可以打到車了,在這市里面哪有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快點下車吧,我要找人來拖車了。”司機扯著嗓門喊。
在一片漫罵聲中,那一車的人全都下了車。
楚名凡突然覺得有那么一點點歉疚,因為她今天走厄運,連帶著連累了這一整車的人,抬腕看了看表,時間不算太晚,她決定不再禍及無辜,用兩條腿走著回去。
“夢想餐吧”位于一棟商務寫字樓一樓出口處的左邊,那是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格調很溫馨,靠窗邊還放了幾排超大的懶人沙發,每個雅座都掛著水晶般剔透的珠簾,里面若隱若現的透著淡淡的光。
楚名凡此刻就站在這間餐吧門口,覺得有些餓了,便走了進去。
雷電在遠處轟響
一個靜謐的瞬間
我很固執直到你的堅持引導出我最完美的一面
你是月亮我在水中
你是火星呼喚著海王星的女兒
有時那久被渴求的雨降下
我們像一對戀人飄浮在Chagall的畫卷里
周圍是藍色和藍色的城鎮
緊握著映襯結婚禮服的花束
我們生活在高空周圍有衛星環繞......
吧臺處低低的放著那輕快的《The weepies-painting by Chagall》,咖啡色的墻上每隔兩米便掛著一幅用畫筐筐好的夏加爾的油畫,那一幅幅藍色的印著鮮花的街道上空,相愛的人相擁飛翔著,讓人覺得浪漫幸福。
楚名凡環顧四周,偶爾有三五對情侶正隱在珠簾里淺笑,在餐廳的一角,坐著.....剛才在公車上遇見的那個漂亮男人,他正在翻閱著一本厚厚的書,一邊喝著咖啡。
她走到靠墻的一幅油畫下的一張小圓桌前坐下,侍者遞上菜單,她要了杯卡布基諾和一份肉醬意面。
我只是城市中一個卑微的人
那看上去有像我們一樣的無盡的人海
喚醒做夢的人.....
......如果他們有機會他們也會像我們一樣飛翔
耳邊不斷的縈繞著那首創作靈感來自于墻上那幅油畫的作者的歌曲,讓人的心情忍不住跟著旋律飛揚在外面寂靜的夜空。
“小姐您的卡布基諾。”侍者送上咖啡,為她擺上餐具。
她拿過細糖包,小心的撕開一個小口,均勻的撒在細膩的泡沫上,淺淺的啜了一口。
十點了,店里開始有人下班,吧臺處也開始轉換音樂,是丹佛的《Take me homecountryroad》,輕快的樂曲勾起人無限的回家欲望。
“小姐,您的肉醬意面。”楚名凡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維,應聲抬頭,她看到了那張從她進店就看到的那張熟悉的臉,她沿著他的臉往下看,她看到了他胸前掛著的名牌,上面赫然寫著:代理店長向陽
他的確是人如其名,笑得很陽光,臉頰兩邊還有兩個甜甜的酒窩,如果他男扮女裝可能都不會有人懷疑。
“我們見過,在車上。”楚名凡瀟灑的歪歪頭打招呼。
“是啊,就在剛才。”向陽的笑容似乎永遠都只有一款,沒有人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笑還是假笑,不管是哪種笑,總之,不討人厭。
她喜歡這間店,很久以前她就夢想著要開一間這樣的店,只是沒有想到,有人比她先一步把她夢想中的藍圖給建設出來了,她想,她以后應該會經常來吧,來做做夢,幻想一下這間店是她的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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