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帶回幾張在學校拍的照片,我震驚了。
落葉,我見得多了。見過“落葉滿階紅不掃”、“葉葉干紅飛”,那滿眼的火紅,直叫人覺得生命是如此燦爛,即使她從枝頭飄落;
見過“碧云天,黃葉地”、“金井梧桐秋葉黃”,那遍地的金黃,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寧靜;
更見過“嚴風蕭瑟枯葉飛”、“枯葉號風天地干”,那漫天的枯焦,如同燃燒后的蝴蝶舞蹈著生命的不屈。
可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一地的翠綠,有一種觸之即碎的感覺。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心情。葉黃而隕,人老而亡,是自然常態。可是,當翠綠的樹葉靜靜地鋪滿你的雙眼,你不會有一絲的沉重?
我想起了我家那盆水竹。
那是八年前過生日的時候,同事送的花籃中插的幾棵。花籃帶回家,沒幾天,里面的百合、芍藥什么的一律香消玉殞,唯獨那幾棵水竹依然郁郁青青。我舍不得扔掉就找了個瓶子灌上水插在里面。
我不是個善于養花的人,也就沒大注意,只不過偶爾發現瓶子里沒水了就給灌點兒,心里還在想:是不是找點兒肥料喂一喂呢?可是想過之后也就忘了。
一天,我發現水竹根部竟然長出了根須。這家伙,竟然吸收著水分,呼吸著空氣就可以生長發達。真的讓我無地自容,我不僅無情,還無知。當然,敬佩之意油然而生。
不忍心讓她們繼續生活在細長的玻璃瓶里,就將一只廢棄的瓷花盆改造成了水盆,將水竹放進去,又把一些亂石放進去給水竹固定。
之后,到期加水,從沒耽擱。水竹也爭氣,不辭辛苦地往上長。
今天,一進家門,一陣熱氣撲面而來,看看溫度計,20℃,這可是我家從來沒有的溫度,很高興。可是看看門邊那盆長了八年,比我都高的水竹竟然黃了許多的葉子,煞是難看,心情一下落到了冰點。掃興。
老婆在廚房做飯,我喊她出來。她看了一眼,比劃著:你需要這樣“咔咔”,再這樣“咔咔”。
我心神領會,把水竹抱到洗手間,從盆里拔出,洗凈了根須,將水竹“咔咔”兩下分成三節,然后揀巴揀巴,依然青翠的留下來,重新組合起來放進盆里,咦,又是一盆翠綠呀。
又揀了兩支,插在一只玻璃瓶里(就是培育出她們根須的那只)。然后把剩下的塞進垃圾袋。
就在塞進去的時候,我猛然有了一種意識:本是同根生,命運各不同。這是誰的過錯呢?
水竹之所以發黃,不是因為屋里溫度突然升高了嗎?白楊樹葉之所以隕落,不是因為天氣突然降溫嗎?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是一種幸福;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里,是一種悲哀;命運掌握在大自然的手里,那是一種什么呢?
簇擁在花盆里的,幸福嗎?插在玻璃瓶里的,痛苦嗎?塞進垃圾袋里的,悲哀嗎?
你能說得清嗎?
那一地的翠綠呢?我糊涂了。不寫了……
自然與人生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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