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失蹤,司徒敏痛苦難言,抱膝檐廊上楞怔多時。忽然一陣微風輕掠,身旁已立有一人。年輕英俊,體格魁梧,尚榮?司徒敏驚喜萬分,忙抓住他的胳膊欲問。尚榮警覺四望,司徒敏立即將他引入內室。
“林雅呢,她沒來么?”司徒敏一開口就打聽林雅的下落。尚榮臉色凝重,緊握著司徒敏的手道:“且慢說她,你目前處境非常危險,趕緊跟我走,離開饒州。”
司徒敏不由淚盈雙眸,“我想見見林雅,這也不行嗎?”他說著,眼淚止不住滾落下來。
尚榮摟緊司徒敏的肩頭,低語道:“想開些,司徒敏。保護文物要緊啊。”
接著他將松坂一郎和米麗的真實身份告訴司徒敏,指出他處境太危險必須馬上離開。司徒敏低頭不語,尚榮以為他擔心司徒錦莊和他姑母,忙將他和朋友們商量妥當的辦法告訴司徒敏。司徒敏非常感激,姑母安危已不足慮,此刻他最想的還是臨走前能見林雅一面。
司徒敏將意思說出,尚榮痛苦地搖搖頭,道:“我實話告訴你,林雅已被那幫日本特務抓去了,至今還沒有查出她被關押在何處。”
司徒敏驚愕萬分,“怎么會這樣?這是怎么回事…。”
尚榮將那天去杏花樓的情況說了,“可能那幫特務發現她和我聯系,追我不著,故而對她下手。”
司徒敏痛悔不已,那天若不是他負氣冷淡使她獨自離去,她怎會遭此危難。
“不,我不走。不救出林雅,我絕不離開饒州。”
“我們會設法救她的。你處境危險,還是先走。”
司徒敏那里肯依。尚榮拗不過他,只得道:“我們盡快救出她,讓她跟你一起走。”
“跟我走?那你呢?”
“我當然護送到底啊。”尚榮一笑道,“你先作好隨時撤離的準備。注意,那個女特務和松坂一郎都是曾在我國潛伏多年的老牌間諜,他們精通中國文化,對古文物亦頗有研究。眼下那女的正在寵絡你,想讓你俯首服從。你暫且不要與她翻臉,不妨將計就計拖延時間。否則,你頃刻就會被他們囚禁起來,那時要走脫就很難了。”
司徒敏默然點首,突而道:“那個米麗跟你一樣,也會武功。”
尚榮眉頭一皺,“是的,他們是一伙不同尋常的特務。司徒敏,我們訂一約定,三天內倘若救不出林雅,你立刻出走,絕不能拖延。”
“不,我去找米麗。”
尚榮臉色一沉,“不,不能讓米麗知道你已知林雅的情況。否則,你和林雅都會遭遇日本人的毒手。”
司徒敏一怔,又落下了眼淚。尚榮握緊他的手直視他眼睛,“我知道你很愛她,但我對她的感情不亞于你,相信我,我們遲早會將她就出來。你答應我,三天后一定離開饒州。”
司徒敏傷心至極,終于含淚點首。林雅,無論我對你的愛有多少,你我已無今后。尚榮,我的好兄長。我相信,生命從開始到逐漸凋零,我們的兄弟情誼能維系到最后一天。
朝陽透過窗簾在床前撒下細碎光點,司徒敏躺在床上不知尚榮怎樣離去,也不知何時昏沉入睡。待他醒來,美艷驚人的米麗已笑吟吟地坐在他床邊。他霍地坐起身,怒形于色,“你,你想怎樣?”
米麗嫵媚一笑,“看看你呀,緊張什麼。”她輕輕地替他披上衣服,嬌柔地笑道:“你不會怪我貿然闖入吧?”
司徒敏閉眸靠著床架,沒有作聲。想到米麗如此姣好的女子,竟是恣意橫行的女特務,心頭一陣寒噤。
米麗挪前摟緊他的肩頭,“怎么,你覺著冷嗎?是病了么?”
她那種溫柔體貼令人心醉,司徒敏卻像芒刺在背,氣羞難忍,用力推她,她絲毫不動,只是瞅著他抿嘴而笑。司徒敏欲疾言喝斥,轉念想到尚榮的吩咐,強咽怒氣,無奈地靠到床架上,道:“你們把林雅關到哪里了?”
米麗暗驚,她雖是奉命接近司徒敏,心底卻著實愛憐這個書卷氣十足的年輕人。幾天來,每聽到他的聲音,見著他的容顏,如飲瓊漿玉液十分愜懷。曾數次飛檐走壁欲探唐古玉瓷藏匿之處,也總有想見到他的沖動。她知道尚榮是貨真價實的抗日分子,亦察明司徒敏與尚榮系美專同學。在杏花樓意外發現林雅和尚榮的特殊關系,便暗令手下扣押林雅,為追尋尚榮的下落,更有泄她心底里的妒意。寵絡司徒敏,當然容不得情敵,但她更清楚,此事若泄漏,必惹司徒敏惡怒,對他們甚為不利。
米麗試探幾句,想弄清楚司徒敏還知道多少。司徒敏也不多言,一口咬定林雅是被她同伙所關押,要米麗釋放林雅。米麗暗自心焦,嘆息道:“我確實不知林小姐在哪里,難道你不懷疑她另有所屬,棄你而去?”
司徒敏臉色發白,冷冷地道:“不管她心屬何人,我知道她是被你們日本人關押,也知道你的能耐,希望看在我的份上將她放出來,有事只管跟我說。”
米麗冷冷笑道:“你根據什麼這么肯定林雅的事跟我有關?”
司徒敏急了,一下抓住她的手道:“我求你了,不要再作弄我們,你就把她放回來吧。”
米麗勃然大怒,司徒敏的“我們”深深刺痛了她,她甩開他的手道:“你憑什麼求我,我又怎么捉弄你們了?她是你的心上人,要救你自去,與我何干?”
司徒敏氣得差點吐血,米麗卻臉色轉緩,“哧哧”地發笑了,又一下坐到他身邊,不無醋意地悄聲笑道:“你心里就這么放不開她么?”
司徒敏情不自禁落下眼淚,“我…不能沒有她,若她有任何不測,我也不活了。”
他轉而望著米麗,很誠懇地道:“我知道你有這個能耐,請你幫我把她救回來。只要她安全了,我也沒有了牽掛。倘若她已另有心上人,我可以再也不見她。”
司徒敏說著又落下眼淚來。米麗忙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溫柔地道:“我想辦法救她就是了,你也不必太傷心。真的,請相信我…。”
司徒敏心頭稍舒緩,他哪里能看到米麗那轉瞬即逝甚是陰鶩的笑影。
林雅果然被釋放了。司徒敏趕到她家,見她已是面容憔悴,生命垂危。他撲上前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林雅輕輕揉著他的頭發,微笑道:“沒什麼,敏哥。他們對我還算客氣,是米麗小姐保釋的,真該謝謝她的好意。”
“你怎么病成這樣?…我請醫生去。”
林雅一把拉住他,流下了眼淚。“沒用的,敏哥。他們給我注射了一針,有毒的。”
司徒敏驚怒萬分,猛地轉身奔出去要找米麗拼命,林雅哪里拉得住。剛出門就被一人擋住,那強勁有力的手臂擁著他,司徒敏哪里還掙得脫?
來人正是尚榮,司徒敏怒道:“尚兄,你放開手讓我走,快讓我走。”
尚榮不由他分說,把他推回了房間。司徒敏還要掙扎,林雅哭道:“敏哥,不要這樣。那幫人心狠手毒,你快離開饒州吧,否則也要遭他們毒手。我已經不行了,你快跟我哥哥走吧。”
“不,我不離開你。絕不離開你…。”司徒敏哭著跪倒在她床前。林雅時時昏暈,情知命不多時,通過幽暗可怕的永恒,能磨滅這一切嗎?她望著司徒敏百感交集。“敏哥,你還愛我嗎?”
司徒敏點點首,哪里還說得出話來。林雅凄然一笑,“你跟著我哥哥走吧,好好活著。我在九泉之下也心安。”
司徒敏悲痛欲絕,只是搖首。林雅微笑道:“你知道我哥哥是誰嗎?…哥,你過來。”
尚榮含淚拉著林雅的手,道:“妹妹,你放心。我會護著你的敏哥出城,你放寬心吧。”
司徒敏頓然心震,一時羞愧痛悔交集,猛地熱流上涌噴出一口血來。
“敏哥,你千萬要寬心…”林雅痛急交加,話未完竟然香消魂斷,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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