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遵命!”
瘦高個指揮調度干脆利落、有條不紊。眾黑衣人皆俯首帖耳,顯然對他極其畏憚。
他又對一黑衣人道:“把鬼老二的信牌拿出來。”黑衣人聽命,從鬼哭身上摸出了一塊半個巴掌大小,黑黝黝的鐵牌,上鐫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彩金龍。
瘦高個將鐵牌揣入懷中:“走。”眾黑衣人身形晃動,一時間走得干干凈凈。
晏蓮影伏在樹枝上,又怕又驚又急:這是些什么人?展伯伯、顏姨都被殺了么?我現在該怎么辦?是回府,還是……流一會兒眼淚,又咬一會兒牙,心中七上八下,沒個作理處。
最后,她總算定下神來了:黑衣人已守住了回姑蘇的路,回府是自投羅網;可出山的所有道路也都被那些黑衣人封住了。真是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唉,要是自己不偷偷跑出來,怎會陷入這絕境?若自己從前聽家人的勸,多少學一點武功也好啊……這樣一想,更是懊悔:至少,自己要是學學輕功,就能從這重重包圍中逃出去。可現在,真個是走投無路了……
自怨自艾中,不覺晨曦微露。
望著山邊冉冉升起的那一輪紅日,她尋思:自己就是在樹上發一年的呆,亦是于事無補,索性先下樹,設法出了這山再說。至于如何出山、若撞上了黑衣人該怎么應付?她已是頭暈腦漲,根本沒法去細想了。
她手足并用,狼狽萬狀地從樹上溜下,腳才著地,便見白云天臥在一叢長草中,衣衫被翻得凌亂不堪。含淚為他整理好衣裳,本還想尋個地方將他葬了。但在左近轉了轉,一時間,卻到哪去找一個現成的大坑?
當下只得折些樹枝覆住他的尸身,四周搬石頭壓住。就這樣已累得眼冒金星、氣喘吁吁了。勉強忙完,跪在白云天身前,深深地磕了三個頭,含淚默禱:“爺爺,您一世英名,卻葬身在這荒山谷底,孫女無能,沒法像像樣樣地安葬您,望您見諒,您若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孫女,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把“物事”送到法空大師的手里,了了您最后的心愿。”
第二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就勝卻人間無數。
然后一步一回頭地離去。行不多久,便四顧茫然了:該往哪走才對呢?
想起展銘有一次曾經告訴過她:人要是在山林中迷了路,只須沿著山中的溪流前行,便可出山。
于是凝神細聽,左邊遠處水聲潺潺。循聲覓去,果見一條清溪嘩嘩流淌,奔向遠方。于是沿溪高一腳、低一腳地順流而下。
初時聽到個風聲鳥鳴、看到個樹搖草移,她還慌張伏低、躲躲藏藏。餓了吃幾枚山果、渴了飲幾口溪水,夜里山風寒冷入骨,兼之蚊叮蟲咬,不能成眠。而右足背已腫成了一個饅頭,疼痛難忍,鞋子只能趿著。這樣一路連跌帶爬地跋涉,三天下來,她便瀕臨崩潰了。
她不再掩藏身形,思想也凝窒了,只空洞麻木地往前走,渾忘了要去哪里?要干什么?為何要這樣強迫自己前行?
這天烈日當空。她拖著右腳,正在掙命,卻見前方隱隱現出一座繁華的大城來。城門外也是人頭攢動,市聲喧沸。遠遠可見一兩層酒樓,一紅底金字的“福香居”字招迎風飄搖。
她已不知多少天沒吃過頓像樣的飯了,一陣風過,飄來濃重的燉肉香味,腹中頓時騰地痛將起來,如鈍刀在用力切割肚腸,隨之一陣陣頭暈,口中涌滿涎水,兩腳管自便過去了,滿腦子只充塞著一個念頭:總算能吃點東西了……
正是午飯時分,又逢初一趕集、廟會、上香之日,福香居內客如潮涌。老板、小二俱忙得額冒油汗、腳不沾地。
一小二剛將碟糖醋魚端上桌,眼風掃處,見一蓬頭垢面的瘦小乞丐,大刺刺地抓起了店門前蒸籠內一塊熱氣騰騰的糖米糕。
“喂,喂,喂,做么事?說你呢,你個臭要飯的,找打呢?”
晏蓮影正要把米糕送進嘴里,忽見一小二氣洶洶地直奔自己而來。
臭要飯的?他在說誰?
她正納悶,領口已被小二一把薅住了:“快拿錢來,兩文錢!”
她怔住了:可憐她自幼生在朱閣、養在深閨,竟不知道吃東西也是要給錢的。此時她身上哪攜得有半文錢?
“大哥,我,沒錢。”
“沒錢?沒錢你個臭要飯的敢偷爺的米糕?”
小二手一團,一拳便待招呼過去。
“別打,這塊米糕錢我付。”
小二回頭一瞅,說話的是坐在店門邊桌旁的一年約二十,青衫麻臉書生。
既有人付錢,小二當即松手,用力一搡晏蓮影:“滾!算你小子運氣,這位大爺好心,以后沒錢就蹲墻角邊喝西北風去,別再來找打。”
拿著米糕,晏蓮影踉踉蹌蹌地后退數步,也不道謝,木呆呆轉身,歪歪斜斜地剛蹭出兩步遠,就一頭栽在了地上。
書生一怔,站起,欲查看究竟。小二撇嘴:“這位大爺,不是小的多嘴,要攔您一句,這種閑事,您老還是少管的好,咱們這錢塘關,哪天不得有一、二路倒尸的?要是真管起來,能管得完么?”
書生皺眉:“好歹是條人命。”下階到晏蓮影身旁,彎腰抄住她的身子,回臉對小二:“煩勞店哥去請位郎中來。”小二老大不情愿,這個那個地磨嘰。
“給你兩錢銀子做跑路錢。”
小二一聽,喜上眉梢:在這苦死累活地干,一月工錢也不過三錢銀子,現這呆子一開口就是兩錢!昨夜蔡胖子說自己近來要走財運,看來還真被他說中了,當下連聲答應著去了。
書生將晏蓮影抱至酒樓后院自己的客房內,放在床上,才轉身,便見小二領進來一花白胡須的藍袍老者。“活該這小叫化運氣,盛郎中的藥鋪就在隔鄰,倒省了好些麻煩……”小二猶滔滔不絕,一塊碎銀已遞到了手中,于是喜滋滋地到前面忙乎去了。
盛郎中也不多言,坐到床邊,為晏蓮影搭脈。稍頃起身,對書生一拱手:“客官,這人不過餓得狠了,又四、五天沒睡好,加之受驚、勞累過甚,是以才會暈倒。不礙事,只須吃兩付安神益氣、調補身體的藥劑,再靜臥上幾天,就可痊愈。不過……她右腳上好象中了什么異毒?恕老朽無能,無法治得,另……最好能給她換身衣裳,再擦洗一下身子,也于病體有益。”說著坐到桌旁,寫了藥方交與書生。付了診金,書生送他出房。他躊躇道:“呃……還有件事,等下換衣擦洗的事,客官最好是去找個婦人來做。”
“怎么?”
“男女授受不親。”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