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平既感窩囊但又無可奈何。他覺得辛運不杖義,不該對他隱瞞真相,讓他坐臘。若是一般人他早就沖上門去,興師問罪;可姓辛的不是一般人。那一大堆頭銜擺著,他得罪不起,更重要的是收了他50萬。再有預收水波一年的住院費和醫藥費20萬元,合計人民幣70萬元。其中50萬給院里,20萬進了他口袋。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想發飆也沒力氣。現在水波走了,辛運早晚會曉得,肯定得找他。他該如何應對?
他想能拖則拖,誰料,第二天上午辛運就來電話。
“我辛運。”從那冰冷、堅硬的口氣里,馬平能想象出大老板的臉色,他若無其事般、親切地:“呵,辛總呀,你好。”
“好個屁呀!”辛運突然暴了句粗口。罵人說粗話是他由小的習慣,盡管現在地位有別往昔,但這習慣改不了,特別是遇上不順心事兒。他厲聲喝問:“我問你,水波怎么出院了?”
“呵,這…”
“啥這呀那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咋回事?說!”大老板壓根兒沒將他這個院長放在眼里,一迭聲責問。
“是這樣的,”馬平想象得出辛運那地包天的大下巴暴怒的樣子,他緩聲討好地說:“有些話電話里也不好說,還是我當面給你報告吧。”
“那好,你快來。”辛運“咚”摜了電話。
馬平不敢怠慢,立即趕到“好運來”公司大樓、豪華的董事長辦公室。
辛運臉上像是刮了漿糊,緊繃著,那地包天的大下巴顯得更為突出。
“辛總,你好。”馬平謙卑地鞠了個躬,不敢看辛運的臉。
往常辛運總是客客氣氣既讓座又倒水,今天全免了,大下巴抖了抖,氣呼呼地責問:
“馬平,我問你,你這個院長怎么當的,為啥讓水波跑了?”
“這…”
“你說過,你們那兒管得很嚴的,不僅有專人看管,樓道里鐵門日夜上鎖。”
“是的。”
“可人還是跑了。”
“雖說管得嚴,可畢竟不是監獄。”
“你?”辛運被嗆,張大嘴巴。
“而且她不是夜深人靜,偷偷潛逃。”
“她怎么走的?”
“大天白日,她拿著出院證。”
“你開給她的?”辛運瞪眼。
“我怎會給她。”
“那是誰?”
“是她的主治醫生習文。我曾明確告訴他,給水波戴上精神病帽子,這家伙陽奉陰違,同我唱反調,認定構不成,我請來劉教授也罩不住他。你知道,主治醫生有權…”
“你這個院長怎么當的!”辛運喝斷馬平,“這樣的人一腳踢出去。”
“我是想踢,狠狠踢。可他自己先遛了。”馬平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
“這啥?”辛運接過。
“習文的辭職報告。”
辛運瞥一眼,隨手扔在地上。
馬平彎腰撿了起來。
“你去將水波給我抓回來。”辛運命令。
馬平遲疑:
“辛總,我想過,這怕不行。”
“為啥,你怕什么?”
“剛才我說了,咱們畢竟不是監獄,水波也不是逃犯,咱們不能抓人。”
“明里不抓暗里抓,派幾個人悄悄的。”
“也不行,”馬平拒絕。
“為啥,你膽這么小?”
“不是我膽小,”馬平推心置腹地,“辛總,說心里話,我這是為你著想。”
“為我著想?嘿,”辛運大下巴動了動,“為我想什么?”
“是這樣的…”馬平欲言又止,從皮包里取出水波的信,遞給他。
“這啥?”
“你看看。”
辛運看信,馬平則看他的臉。就像他當初看信一樣,辛運的臉由紅轉青,再由青變白,而且大下巴微微顫動。他知道,這一槍起作用了。
“這,這信你沒給別人看?”辛運問。聲音已不像剛才那般氣勢逼人,而有點有氣無力。
“我怎會給別人看呢。”馬平十分知已并且討好地說,“我也不曉得其中怎么回事,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可我想別把事兒鬧大了,這丫頭性子烈,你把她逼急了,對你反而不好,辛總,你說是嗎?”
辛運不說話。他的大下巴乃至全身肌肉、細胞都在不可抑制、神經質地微微抖動。他知道這種貌似關切、實際上是姓馬的為自已的畏怯、懼怕所找的遁詞。雖然如此,你也不能說他不對。再說自已也沒有好辦法。半晌,他鎮靜下來,問:
“你們精神病院真沒辦法?不能將她弄回來?”
“沒有,”馬平緩緩搖頭。說罷又強調一句:“真的沒有。”
“可我給你們付了一年的住院費呀!”辛運突然叫起來。
“…”馬平一嚇,隨后說:“這錢我們會退還給你。”
辛運揮揮手:
“算了,你以為我在乎這幾個錢嗎?”
“我明白。”馬平理解大下巴的心情,安慰他說:“其實水波跑了沒啥了不起,咱們目的已經達到。”
“怎么說?”辛運不明白。
“你想咱們醫院和精神病學權威劉文甫教授已經給她定了性,戴上精神病的帽子,《龍陽日報》上也登了,招告天下,無論到哪,這頂帽子她是去不掉的。”
“嗯,”辛運哼一聲。
“在法律上精神病人是無民事行為能力的人,不管她如何詆毀你、找你麻煩,你想一個神經病人說的話人們怎會相信。辛總,你放心吧。”
辛運心想:這倒是,我怎么沒想到呢?灰暗的心里好似射進一絲陽光,又亮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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