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隘擁堵的鐵道口,這是楚名凡每天上下班的畢經之路,是絕對不適合踩點上班的,如果踩得好,算幸運,踩得不好,剛好遇上火車經過,等上個十分八分鐘的就算了,還得跟身旁大大小小的車輛掙相擠出這個小道口,如果遇上某個重要人物坐上那輛火車經過,那就更不用說了,可以堵上足足一小時,因為鐵道部會在火車經過之前最少半小時就把道口給攔起來了,就像平常在馬路上遇見的清道情況一樣,所以她從不踩點上班,也從不遲到。
她覺得她的生活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奇,她相信就算有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但是,就是因為她太安于現狀,所以她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戀愛的奇跡,雖然她覺得談戀愛是很花時間和精力的事情,有時候無意之中聽到別人講情話甚至會覺得很無聊,但是,偶爾在無聊的時候她也會想要品嘗一下那其中的滋味的。
可是,奇跡不會出現在每天兩點一線的人身上。
“名凡,有沒有男朋友?”小賣部的許紫菁問。
楚名凡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樓下小賣部,邊在那邊嚼著零食邊看著電視,有時候一看就看到別人打洋,熟了以后便成了朋友,她的朋友一向不多,可能掰著指頭數也不會超過五個吧。
此刻她正喝著瓶花生奶,被許紫菁突然這樣一問,差點沒嗆到。
見楚名凡搖頭,許紫菁便熱情的說:“我哥有個朋友大概年齡跟你差不多,你看什么時候有空咱們一出去吃點東西,聊聊天?”
楚名凡看了她半天,沒敢吱聲,因為上次那一出,她嚇得好幾個月沒敢往這邊露臉。
許紫菁比楚名凡小兩歲,但卻一經家人介紹后火速結了婚,記得第一次是她結婚前,給她介紹了個她老公的同事,還沒約定時間吃飯見面,就讓她無意中在店里撞見了一次,長得又矮又老,開口打招呼便問她家樓上的房子是不是自己的,嚇得她足足半個月沒敢再往那邊跑,后來下樓路過的時候被逮到了,只能推說最近很忙,這件事也就這么混過去了,結果被她那個準公公問了一句“姑娘多大了?”她老實的回答二十七,誰知道她那準公公也是個直腸子,說了句“二十七了還不找男朋友,我都替你著急”,之后她起碼整整兩個月都沒敢在那邊露臉。
還有上一次,也是說是她哥的朋友,結果大半夜的兩個人騎著電驢繞了恨不得半個城池才到達目的地,吃飯的時候也不像相親,更像是一大幫的朋友聚餐,而主角只是個湊數的,酒足飯飽之后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她只想早點回家,因為第二天還要上早班,但對方硬說要散散步,而且是一路無話的沿著河邊從橋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她說她明天要起早,他說他也是,她看不到許紫菁的影子,不知道跑哪邊溜達去了,很怕她把她扔在這一個人回去了,他說回不去就住在這啊,她瞪著他,他說他們家就在橋這頭,她驚恐他的企圖,后來紫菁適時回來接她,她才得救了,想到那次大半夜的跟一個男人沿著河邊一直在往那個男人住處方向在散步,她就嚇得好幾個月沒敢再去許紫菁的小賣部露臉,就算平時走路,也不敢再路過。
她不知道她哥的朋友到底老實到什么程度,總之,她覺得她不是那一類人就對了。
此刻許紫菁更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想要替她找個男朋友,她思量再三,決定告訴她沒有時間,最近很忙,可是話還沒開口,就被許紫菁斬斷了后路。
“就這樣決定了,我替你約,明天晚上怎么樣?你反正現在都不用倒班的,晚上肯定有空,就算沒空你也得給我留出時間,因為這是我說的!”許紫菁一副老大姐的口氣說完用力的拍著她的肩膀,差點沒把她喝到喉嚨眼兒的液體給拍出來。
如果這次再砸了,她想,她也許這輩子都不敢再踏進那個小賣部了。
這次只有她哥和他的朋友跟許紫菁夫婦,他們是在飯后坐鐵道口的一家燒烤店里吃烤羊排,隨便聊了幾句,這個男孩叫紀強,是做汽車修理的,她一向覺得有技術的人是很值得尊敬的,有一種技術魅力,但是,在這個男孩身上,她看不到,她只覺得他還很小,也許,她想找個年齡稍微比她大一些的吧,總覺得同齡人之間的戀愛就像小孩子在玩家家酒。
工作還在忙碌著,紀強也每天都會打電話,她還是不明白戀愛中的人要聊些什么,總覺得如果對方不找話題,她就永遠不知道要說什么,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樣的程度才算是戀愛,她好奇那其中的滋味,但是她發現好像天生就缺乏那樣的情感,而且對于帥哥俊男,她也沒有什么敏感度,往往當別人看到一個美男子很激動的告訴她的時候,她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后說了個“喔”便再也沒有下文了,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要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女人,但是事實上她是的,她是貨真價實的女人,而且她相信,她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女人。
“名凡,今天晚上出來吃飯吧,我開車去接你。”電話那端的紀強說。
“今天我可能要晚點才能下班,因為有很多事都還沒處理完。”作為一個餐廳二把手,也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下面會把什么問題都丟上來,上面的也會把工作直往下壓,她這不上不下的,就好比肉夾饃里的那塊肉,熱狗中間的那根熱狗腸,被夾得喘不過氣來。
“沒關系,我等你,你下班了給我打電話,我就在你們酒店大門口等你。”說完便掛斷了。
“喲,男朋友呢,領導,你還不快點下班?”顧云這邊才說完,那邊接著又說,“啊,對了,我下星期六要跟瀟紛飛換一天休,我會讓她給你打電話的,還有,這是下星期的入住率和用餐營業指標,這是下星期我們所能請到的臨時工的名單人數,這是辦公室秘書打好的道歉信,經理說讓你親自帶人上去道歉處理這件事,啊,對了,還有最后一件,這個是上個星期總經理列的個人定量菜單,以后他的菜就按這上面的走。”
楚名凡越聽眉頭皺得越緊,什么早點下班啊,你們這是巴不得我永遠不要下班,換休,又是換班又是換休的,怎么那么多事啊?還有那個亂七八糟的道歉信,經理為什么自己不去,讓她去打頭陣,而且還派她的下級來傳達,這叫什么事啊?
她覺得她的頭快要炸了,待一件一件處理完了以后已經是七點多了,天都黑了,她趕緊打電話給紀強。
“怎么這么晚?快點上車,他們都等急了。”紀強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他們?還有誰啊?”這難道不是約會嗎?怎么還會有其他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別問這么多。”
車子一路馳向南邊,最后在一間大排檔門前停下來。
楚名凡走進去,里面已經有一大桌的人圍在那等著開飯了,她驚訝于他們的隊伍的龐大。
席間,他的朋友有當老板的,有跟他同行的,總之,貌似相當豪爽就是了,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叫囂著要敬酒,她有些尷尬,她覺得她跟紀強應該還不算男女朋友吧,只不過見過一次面而已,連臉熟都算不上,而這才第二次見面,就被以這種身份拉出來見他的朋友,未免也太夸張了點吧?
他的朋友一個勁的說要敬她酒,就差沒喊嫂子了,她很為難,因為她不會喝酒,但別人不會相信,只當她不肯賞臉,后來有人起哄,叫紀強替她喝,她不想被這種氣氛中架上這種莫名的身份,于是她一堵氣喝光了,誰知道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給了第一個面子就等給第二個面子,面子是給不完的,而這些人的一張面子也夠值錢的,可以用好幾次甚至好幾十次,她發現她完全被圍攻了,而旁邊的紀強竟然一句話都不替他說。
對啊,他們還不算熟呢,他又怎么可能了解她,說不定他就是跟他們一樣等著看她笑話的,或者,他也在試探,她到底值不值得他追。
她決定一口都不會再喝,什么給不給面子,關她什么事,面子值幾個錢啊?為了陌生人的面子把自己灌醉了犯不著!
見她說什么也肯賞臉,他朋友中有個當老板的開腔了。
“姑娘你這樣恐怕不太好吧,萬一以后你老公要是出去談生意,你不肯喝酒那對你老公的事業不是很沒幫助嗎?”
“對呀,對呀,而且你一點酒都不喝,如果你結婚當天別人敬你酒你也不喝,那大喜的日子不是很掃臉嗎?”另一個立馬幫腔。
一時間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就好像楚名凡注定就是要嫁給他紀強一樣,老公談生意關她什么事?誰規定老公談生意要每天都把老婆帶在身邊當陪酒女郎啊?還把結婚那天的事拿出來說事,結婚當天難道老公就不能替她喝嗎?這點體貼都做不到,那她嫁來干什么?還不如現在這樣的瀟灑!
他們的思維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本來席間紀強一直不幫腔她已經很失望了,她也不好太掃許紫菁面子就這樣拂袖而去,但是后來紀強送她回家時問了她一句,“不會真的醉了吧?那你以后結婚怎么辦?”
她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使勁兒的甩上車門后自己走回家了。
是不是所有大齡的女生都必需要面對這樣或那樣的問題,還有這樣或那樣的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會因為大齡而讓自己急于嫁人到盲目的地步,在這方面,她是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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