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武十四年三月二十日,正是曹昚一行人出發(fā)的日子。方時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真真的是個出行的好日子。
宇文曦祥送走了爹爹和宇文夢,轉(zhuǎn)身時分一股懊惱之情就涌上心頭。這此去起桑,曹昚親點了宇文夢,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宇文夢要拉著宇文曦祥,也很理所當(dāng)然,可是可是,為什么爹爹攔著他,卻帶走了李亦昊,明擺著把他當(dāng)外人了都。
忽然有種長子地位受到威脅,大半家產(chǎn)即將落入外人之手的感覺……宇文曦祥滿臉的黑線,咳,倒是還不至于。
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看著帝都瑯軒的繁華,心里卻些許落寞起來。街上人來人往,翩翩公子三五成群,談吐自得,眉飛色舞。宇文曦祥默默地走著,想起來,這些年,他可真是可憐到一個朋友也沒有啊。
于是繁華如斯的帝都,都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寂寞。
所有的緣由,大概都是來源于四年前的那件事。那年,佘家初入帝都瑯軒,外人都以為宇文家會念著當(dāng)年之誼予以扶持,可是那個堂堂上國天府的上將軍宇文秦天,卻借著幼女失蹤之名,班師進京,私闖佘府,給了佘家上下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從那以后,宇文家就落下了功高蓋主,恃寵而驕之名,即使沒人敢當(dāng)面指責(zé)些什么,但是宇文家依舊漸漸落寞了。
可是事實明明那個不是這樣的。每每聽到人們背后的議論,宇文曦祥第一個念頭就是上前辯解,可是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是他與宇文夢商量好來佘府裝死?只為了嚇嚇李亦昊?然后宇文夢真的失蹤了?卻又不知為何回來了?
整件事情不管怎么聽都是一個低俗的笑話。
四年過去,沒有人再在意當(dāng)年事情的真相,可是也沒有人再與宇文家交好了。原先的朋友漸漸遠去,佘墨淵也不再諒解他。如同懲罰自己一般,他不再嘗試去交任何的朋友,便逐漸地,變成了一個如同李亦昊一般的孤家寡人。
真是諷刺啊。
踢開攔在腳邊的石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宇文曦祥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章臺街上。
所謂章臺街,呃,就是瑯軒最繁華的地段,公子貴胄的消遣之地,賭坊妓院林立的地方。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不再扮演街頭偶遇的角色,而是大大方方的拉客之地。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沒有了從前一大堆的朋友的唯一好處就是,不再有人在適當(dāng)?shù)哪昙o(jì)慫恿你去那些個不該去的地方嘗鮮了。
于是,宇文曦祥便從此踏上了一條正經(jīng)人的道路。整理了下衣襟,一副不知在這種地方怎么看都是衣冠禽獸的無辜模樣,準(zhǔn)備穿過這條繁華而熱鬧的街市,擔(dān)負起看家的重任。
“呦,公子,一個人?”
邊踢著石子邊回家的宇文秦天被什么人攔住了。剛注意力都在腳下,被這么一攔,方才抬頭看見那是一個打扮得紅紅綠綠的女子。
為什么要用這個詞兒形容呢,呃,除了宇文曦祥從他爹哪兒實在繼承不到什么文化底蘊之外,那女子確實,紅鞋子綠裙子紅襯子綠頭飾,再加上臉頰的腮紅打得粉嫩粉嫩的,真心見了這樣的人再沒什么詞兒可從腦袋里蹦出來了。
“嗯,但是……”本著禮貌待人的原則,宇文曦祥還是答了她一句。
可是還沒再等他把話說完,紅紅綠綠的女子又接著自顧自地說開了,“公子您可是來對地方了,這整條街就數(shù)我們清婉樓的姑娘最漂亮,包公子見了各個喜歡?!?/p>
再抬頭,才看見自己站的地方的不遠的一棟樓上豎了個紅底黃字的大牌子:清婉樓。真可惜起了個這么清純一名兒,卻又人穿得這么惡俗地拉客。
“不必了?!睕]心思和這些人糾纏下去,宇文曦祥擺擺手想要離開。
紅紅綠綠的女子向前跨出一步再一次攔在了宇文曦祥面前,稍挑了挑眉毛,滿臉的不懷好意的笑,“公子離開得這么匆忙,不會是身子不大好吧?”
宇文曦祥剛邁開的步子頓時剎住,看著面前的女子都要石化了,眉眼一陣抽搐。她……這是在挑釁他身為男人的尊嚴啊啊?。。。?/p>
為了保持自己的尊嚴再順便保持下自己的貞潔,宇文曦祥剛剛石化了的身子頓時軟了下來,賠上一個有點傻氣的笑,“我沒帶錢唉?!?/p>
“公子可真會說笑?!蹦桥蛹傺b生氣,拿著熏香手帕的手曖昧地撫上宇文曦祥的胸口,“看公子這身穿著也不像是個沒錢的人,還是,覺得媚娘我不夠漂亮呢?!?/p>
呃。聽到她這么講,宇文曦祥這次注意起面前這個女子的容貌。挺小巧的樣子,卻長了張狐貍眼和嫵媚的身子。
可是離宇文夢相比差太遠了嘛。宇文曦祥只瞄了一眼隨即又沒了興趣,這也難怪,誰家里養(yǎng)了個宇文夢也會對街頭那大把的美人視而不見的。
再說了,那雙狐貍眼長得還不如李亦昊嬌媚呢。想到這里,宇文曦祥不由得笑出聲來,要是讓李亦昊知道了他這么覺得,說不定又要和他大打一架呢。
“公子?”也許是看著宇文曦祥的表情覺得有些奇怪,紅紅綠綠的女子試探地叫了一聲。
宇文曦祥卻不再理會那個紅紅綠綠的女子,邁開了腳步。不知何時他的生活中便只剩下了這兩個人,幸而他們都還是當(dāng)年的他們,不曾變過,也從未離開。
“公子!公子!”也許是知道追不回了,那個女子在叫了兩聲之后沒再追上了,而是繼續(xù)招攬其他客人。
步伐稍許輕快了些,宇文曦祥決定不再去想這些惱人的問題,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宇文家唯一的繼承人,這個時候還是快點回家,精練點劍術(shù),不要負了宇文家的盛名才好。
可是沒走兩步又被人拉住了。
沒想到這么快就又有人前仆后繼地招攬生意,又拉得那么緊讓他一步也無法上前,宇文曦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轉(zhuǎn)過身看見又是一個少女,緊緊地拉著他的袖口,楚楚可憐地望著他。
花樣倒還挺繁雜,走了個咄咄逼人的,來了個小鳥依人的。
任憑他怎樣的好脾氣現(xiàn)在也有些惱火了,可即使是這樣,他依舊只是皺了皺眉頭,耐著性子想跟她解釋他只是路過。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那少女站定,“我叫聶曉風(fēng)。”聲音卻不像她的長相那般柔弱,而是輕快而篤定,如同早晨明媚的晨光。
倒是意料之外的話語,宇文曦祥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她一身素色的衣服,不算太高的個頭,白皙的臉頰面容清秀,小巧的眸子熠熠生光。不難看也不出眾,卻給人一種很溫婉的感覺。“既然這樣,”本著面對一個自報姓名的人也要光明正大地報上自己的名字這個優(yōu)良家訓(xùn),宇文曦祥無奈地整理了衣物站直身子,“宇文曦祥。”
聶曉風(fēng)大概是不生在將軍家無法理解他們的這種情懷,看著嚴肅的宇文曦祥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呃……師父在清婉樓里很久都沒出來,我只是想,請你把他拉出來?!?/p>
少女的眸子清亮澄澈,剎那間宇文曦祥有種無法拒絕的感覺。
聶曉風(fēng)被宇文曦祥這么干瞪著很不習(xí)慣,她微微皺眉,率真而直爽地拉起宇文曦祥的袖子,“看你還像是個好人……算了,咱倆一起進去好了?!?/p>
不知為何,也許是太久沒有被一個女孩子接近過,宇文曦祥偷偷紅了臉,他深吸一口氣想把這熱潮壓下,慌張地拉回自己的袖子。
聶曉風(fēng)回頭,愣愣地看著他。
慌忙掩飾自己的失態(tài),宇文曦祥偏過頭,不再看向那個少女,“清婉樓是吧,我去幫你把他找回來?!?/p>
然后飛快地逃離。
聶曉風(fēng)奇怪地看著宇文曦祥消失的方向,那個少年幾乎是狼狽地拔腿就跑,有些生氣地微微皺眉。她又不是老虎,干什么這個怕她啊。
忿忿之緒稍才平靜,又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浮出腦海。
那個叫做宇文曦祥的少年,剛剛光顧著跑,好像都沒有問他應(yīng)該進去找誰。
可是那個人,的確是走進了清婉樓的大門。
呃。
看來是不可避免的,她要親自見識一下瑯軒最繁華妓院的派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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