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跋（二）

　　6月20日署名“四川一游客”揮毫斷言：“仁民真大師，中華僅一人”；第二天北京來了一位叫梁斌的說：“真正的大師在我們身邊，有光無芒”；經朋友推薦，奧地利華僑唐信滕先生7月3日中午冒酷暑趕到藝術館，沒等轉完一圈就擼著滿腦門汗水，連說不虛此行，嗚里哇啦發表高論：“這個館很神奇，無論天氣多熱，內心多么浮燥，一進這個門，涼意自然會升上來，心境就能靜下來，許多的塵世事就會淡下去，暗過去?！币晃唤袑O敏的觀眾顯然是熟友，他于6月12日在留言薄上寫道：“今天化半天時間覽閱您的作品，無法用言辭表達，因為，這非一般精神和毅力的人所能及之事，而您卻厚重地讓自己寫出一個大大的‘人’字。您的作品中透露堅韌的意志和人文的仁善，有如蘭花清香、蓮花艷麗。向您母親、我的老師問好，深深祝愿她老人家恢復健康，創造生命的奇跡?！保ㄖ炷甘侵凵绞衅胀又袑W退休美術教師。在籌展和開館初，當時為照料病臥杭州的86歲高齡老母，朱仁民不得不在滬杭間穿梭，兩頭奔波）。

　　也是通過朋友的介紹，有臺灣和法國兩撥人來觀摩，臺灣來的是個龐大的千人隊伍，一面大呼熱，一面興致很高，看得仔細。據稱法國來賓乃經濟藝術雙通之巨頭，傲氣十足，對當代中國藝術不屑一顧，經朋友勸說勉強到訪，讀過后，態度大變，體會有震憾之感，坦然承認這樣的藝術家在十六世紀的法國出現過，但那些先賢的藝術口徑也不曾有如此之寬。東西兩地當即都發出邀請，希望這個展覽能到彼地、彼國去展出。

　　不久，我的一點親歷也加入了這支權充佐證的行列。

　　6月27日這天下午我在藝術館徜徉，有福建省泉州市城建顧問組一行六人到訪，拉我作講介，他們中有規劃、環保方面負責人、分管城建的副市長，都是專家級人物，先瀏覽后細品，很見觀賞功力，他們認為從未讀到過這樣的人物，文理兼工，思想超群，藝術一流，有他，誠為國之幸。臨別，顯然是領隊的副市長轉來轉去象是尋找什么，問了才知是找留言薄，待我將上述那個簡本交到他手上，他先是觀察出土文物一般細看一番后感言：連這個東西都不用通行的織錦面留言簿，夠低碳的，說話間大筆揮下：“大理念，大情懷，大制作，大藝術家”。不能光拿官員造假文憑說事，看這位副市長的書法就知學問不會淺。朱仁民的父親曾經在陳立夫手下做過事，有位前國民黨元老的若干海外親戚看世博，順道來到南碼頭，匆匆走過一圈，就嚷嚷開了：光一副《大運河?河墅河上圖》就足于震撼人了，這樣展覽沒人看，可怕的民心扭曲，國家的悲哀呢。他大概是拿這里和肩摩踵接的世博主場地作比較了，還鼓勵館主寫書，振“筆”一呼，把這個現象寫下來。大概也是位文人吧，文人遇到難題時往往只相信一支筆，似乎“書”能所向披靡。

　　我呼朋喚友，5月22日下午約了幾位作家、編輯朋友到訪，都是跑碼頭有見識的人物：寥增湖，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文學博士、《收獲》編輯；劉迪、董煜，聰慧到單純的女作家；童孟候，賦閑寫家，以一雙很毒的高度近視眼碼字，睿智短文復蓋滬上報刊；張重光，《上海文學》主任編輯，很趕潮流地為廣州深圳的網站寫博文，腦子天天用；董維芬，前《中國城市導報》記者，我曾經的同事，奶奶級別的人，還在用一雙童貞的眼睛看世界；修曉林、錢震華，出版社編輯，錢氏編過朱仁民的圖文，算是熟人，當初疑問就不少，今日讀過展覽，心頭迷霧依然未能廓清。展覽提供的內容還是讓這些家伙好長一段時間不知所措，坦言看著陌生，有說長了見識。過后坐齊了喝茶，竟也無話，偶有開口也乏詞。這樣的人，這樣的作品，跟我們今天熟悉的業圈何其遙遠。都有了，天賦、勤勉、做人的高貴、做藝術的純粹，絞點腦汁提煉個主題未必會比藝術館的陳列更精到，那么，就撂下筆，合上電腦，讀圖，喝茶，天南海北神聊，干脆輕松一下午。記不得他們中間是那一位說的，字句中有火花冒出，且嗶卟有聲：這樣的展覽，太過樸實，缺乏包裝，但是千萬不能成為我們忽略的理由，它在全方位提醒我們注意，在我們自以為不斷在發展、在進步、在擔當、在超越的時候，最好能停下來回過頭好好看一看，我們丟失了什么？

　　兩千多平方的展覽場地由卸煤碼頭長長的傳送帶改建而成，腳底下是架空水泥板，江水訇然有聲，大門外僅二、三十米處便是黃浦江，雄偉的大貨輪，華美的游艇，仿佛是從頭頂一艘艘駛過。正對岸就是碩果僅剩的少數還在浦江運行的輪渡碼頭之一，夜幕里，“上海輪渡”四字挾持著上海人熟悉的輪渡標志，與一江之隔的“朱仁民藝術館”六個字，挺喜氣地交相輝映，成了浦江一景。浪花拍打岸灘，江鷗在身畔飛翔。朱仁民在出門見海的舟山實足生活過25年，現在開門見江。瓜兒離不開秧，魚兒離不開水。與水親近的感覺令他熟稔，溫馨，無比綣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