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

窗外月色清冷，對岸一成不變的煙柳之聲不時飄來。卻像是被什么擋住了似的，怎么也進不了屋。

溫雅如靜靜的坐在床沿，看著不遠處滾落在地的頭顱，不免微微皺起了眉。也是，任誰看著自己的頭在地上做720度轉體都會不怎么爽，尤其是女人。形象啊！溫雅如在內心默默的哀嘆了一聲。無奈的瞧著此刻正變態的摸著她幻化出來的人的脖子的女人。（好多的= =）不由得有些煩悶。瞥過頭，床頭的紅燈忽明忽暗。一絲血色自燈心緩緩升起。溫雅如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已又是滿眼的笑意。該來的，總會來的。。。。。。勾了勾嘴角，溫雅如斜靠在床頭，玩味的看著那絲血色自陰影向女人伸去。

穆水蓮看著手上染著的液體。因光線的緣故呈現出一片暗黑色。本應溫熱的觸感慢慢冰冷起來。

“白墨。。。。。。”穆水蓮苦笑著低低喚出聲來。忽的，原本哀傷的神色間閃過一絲清明。像是在掙扎著什么，不過片刻便頹然倒地。。

溫雅如見狀知道血絲已然攝入穆水蓮體內。起身將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一盞玉杯放在紅燈中央后便把倒在一旁的人輕輕抱上了床。

穆水蓮看了眼干凈白皙的雙手，轉眼環視四周繁盛的梅花。似是有些沒回過神來。在失去神智之前自己明明受到了攻擊。可是當時屋內并沒有別人。難道是。。。。。。不可能！穆水蓮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猛然發現身體的感觸真實到不可思議。而且，自己是站著“醒”來的，莫非。。。。。。

正當穆水蓮思索著種種可能性時，一陣琴聲自遠而來，驚得她渾身一僵。不相信似的望著琴音的來處，四周景象和心中塵封的畫面嚴絲合縫的重疊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呵。”輕笑著理了理衣袖。眼中盡是嘲弄。你既如此煞費苦心的引我進幻象，我又怎么好不配合呢。

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穆水蓮緩步朝琴音走去，就像是踏青的大家閨秀那樣，清麗淡然，靜雅中透著股疏離落寞。

果然，看著不遠處在熟悉不過的人。穆水蓮不由得升出些癡念來。若時間就停在這刻。你還是你，我還是我，會不會更好些？可是，我怎么舍得呢。怎么舍得。。。。。。

像是無意識的舉動，在白墨望向這邊時，穆水蓮微勾著嘴角從樹后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滿眼的溫柔笑意，就像是一個妻子等到了遠行的丈夫那樣滿足。

白墨看著遠處白梅下的女子，她笑的那么的溫柔。卻莫名的讓他心疼。禁不住想向她走去，想將她圈在懷里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想和她頭抵著頭數著家常里短一夜白頭。

第三章

這么想著，白墨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穆水蓮面前。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她右臉上有一道淡淡的傷痕。那傷貼著眼角劃過，若是在偏上一分。。。。。。白墨眼中流過一抹憐惜。忍下想伸手撫上去的沖動，優雅的微微欠身道：“在下白墨，不知姑娘芳名？”

白墨本是清傲之人，這若放在平時，多得是美人主動圍繞。像這樣才一見面便問女子姓名的事實屬生平頭一次。見她久久未答，心想許是自己太過唐突，剛想開口和緩一下便聽耳邊一聲清冷傳來。再抬首時已不見了人影。

“穆水蓮。”輕念出聲。是取清華似水，淡雅如蓮的意思嗎？白墨看著滿地落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淺笑間流露的暖意竟是整片綠萼**也比不上的風華無雙。

穆水蓮離去后并未走遠。而是下意識的藏在遠處默默注視。回想方才所經歷的，無論是無意間步入梅林，還是受琴音誘惑與白墨相遇，無一不是當初和他初遇時的場景。然而，當時的白墨，對她又怎么會有那樣的神色？那眼神就像，就像情人間的無聲呢喃一樣。若非思及自己此刻身陷幻術當中，恐怕。。。。。。

揉了揉太陽穴。穆水蓮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仔細的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按理說，無論在強大的幻術也必定有它的漏洞，只要找到漏洞，破解它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也得看進入幻境的方式。若只是單純的神識進入幻象，那么只要個人意念夠強悍，隨機應變又不怕傷害自己，還是比較好應付的。可若是整個人都身處幻象之中，那么事情就棘手了。因為這樣的幻術需要施術者掌握目標性格行為，從而織就幻境讓目標在幻術中通過自己的習慣一步步走向死亡。也就是說，即使目標發現自己身處幻境，但由于思考方式，習慣等原因，同樣可能自己跳進坑里還傻兮兮的添把土把自己給埋了。更別說有些惡劣的施術者專門讓你發現，然后看著你自己把坑越挖越大。但是這樣的幻術對施術者的要求相當高。不僅要求施術者在智力上擁有非人的嚴密邏輯和強大的算術運用，還必須具有極其變態的精神力和絕對可靠的耐心等。此外，若是不幸遇上同樣精通幻術的目標還極容易兩敗俱傷，同歸于盡。所以，穆水蓮誠心祈禱著自己不要那么倒霉。

不過。。。。。。看著天邊一片夕陽醉暖，煙霞似虹的良辰美景，穆水蓮頗為無奈的盯著蹲在梅樹上的女人。

白墨走后，穆水蓮本來是打算折回去，看看最開始自己所處的位置，說不定會有什么發現。誰知沿途景物竟然沒什么變化。倒是地面的落梅很按自然常理的多了一些。可幻境中的自然常理往往才是最危險的！更何況還忽然看見前方不遠處那團紅的刺眼的艷麗。

得，什么也別想了。這人都在眼前蹲著，直接問清楚豈不方便。

穆水蓮走到溫雅如蹲著的那顆梅樹下，也不多說什么。只略微抬頭就直接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知道的是她懶得兜圈子我直接你直接大家清清楚楚該干嘛干嘛。不知道的鐵定當她在挑釁找死，別人地盤上還如此囂張。溫雅如瞥了眼沒什么表情的穆水蓮。暗自為自己在來之前品過她的血從而甚知她的本性而慶幸不已。好在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歡短話長說的人。

溫雅如起身從樹上一躍而下，宛若游龍。好心情的對穆水蓮笑了笑，似乎是滿意自己的完美落地。隨后在穆水蓮身邊坐下問：“知道醉紅燈嗎？”

醉紅燈？穆水蓮皺了皺眉，忽的，心中升起絲不好的預感。

溫雅如看著穆水蓮的神色，知道她必定有所耳聞，當下也不急著解釋。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說話。畢竟，一直仰著頭實在不怎么好受。

穆水蓮看著地上鋪滿的白梅花，猶豫了片刻便坐了下來。看著溫雅如問道“你說的是上古荒神當年騙媳婦兒的那個？”

呃。。。。。。騙媳婦兒？這，這也太直白了點吧。溫雅如在心里默默為師父的形象哀悼了一下。遂嚴肅的點頭道：“對，就是那個！”

“哦。”穆水蓮瞇了瞇眼盯著溫雅如疑惑的開口。“你不會是想說你店門口掛的那破燈就是吧？”

。。。。。。破燈?溫雅如看著穆水蓮一臉嫌棄的盯著自己，不禁抽了抽嘴角。很是糾結為什么會有人覺得這么個一臉欠扁神色滿口找打直話的人很清麗淡雅？雖然她自己在不久之前也同樣這樣認為過。

不過，回想了一下那紅燈，還真有那么一點，嗯，不太好說。深吸了一口氣，溫雅如決定自己老老實實主動向穆水蓮說明情況。免得內傷！

白梅花紛飛似雪，在被殘霞染透了大半的天色下顯得分外寧靜。兩人一同坐在梅樹下，遠遠看去，竟是說不出的和諧。

穆水蓮低頭思索著。按照溫雅如的說法。是這醉紅燈自己選擇了她，讓她回到了從前，重新來過。直到時間發展到她與溫雅如在小樓里初識的時刻，一切便又會恢復正常。而她在這段時間里所做的改變會直接影響到恢復正常后的空間。也就是說，本來自己與白墨并未在一起，可是若能在這段時間內抓住機會，等恢復過后，自己就和白墨在一起了。

聽起來，非常誘人！而這，是穆水蓮唯一的想法。她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是往事已成空，經歷了那么多，現如今又要重頭來過，她沒有那份精力。況且，她為事從不會后悔，即使現在可以重頭來過，也僅僅是把以前的路再走上一遍。和自虐又有什么區別？

溫雅如看著穆水蓮低頭不知在想著什么，也不好出聲打擾。坐在一旁靜靜的陪著。就在溫雅如已為她睡著了的時候，穆水蓮抬起了頭。眼中沉靜淡漠，木然的看著溫雅如問道：“如果這段時間我躲得遠遠的不再和他有任何關聯，是不是等恢復過后我和他就只是今天的初識的兩個陌生人。”雖是問，但是語氣平緩，明顯是已經知道答案了。

溫雅如別過臉，不想看她眼里刻骨的落寞。

許久后，只聽穆水蓮淡淡的道了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