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幽藍,孤獨的黑暗。
是誰在樹下清唱,那首淡淡的歌謠。
你——會否聽到?
——李亦塵】
“整天就知道在外面鬼混,回了家也一點忙都幫不上,真不知道養你有什么用!真是廢物,給老娘滾出去,別回來了!”
尖銳刺耳的罵聲幾乎響徹了整條街,隨著那招百發百中的“鐵砂掌”的重創,我連連退后數步后,狠狠摔在了冰涼的地面上,再一次被掃地出門了。
抬頭看一眼剛剛被緊閉的大門,我小聲的咒罵一句,利落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順便活動了一下身體。還好,除了肩膀被拍的地方和剛才用來撐地的手腕有些疼之外,似乎沒受什么傷。
不過平心而論,秦大娘的“掌上功夫”真是長進不少,這次我摔出去的距離明顯比上次遠了很多。
用手按摩著一陣陣泛疼的左肩,心里卻在發愁又要去哪里湊合一晚上。看秦大娘剛才生氣的樣子,估計這個家我是暫時不能回了。不過,我今晚本來就沒有回去的打算,只是小強家都去了好幾次了,看他們父母的臉色,再去恐怕就真的要被趕出來了。
怎么辦呢?
正犯愁著,旁邊的小店里忽然就跳出一個人來。
“嘿!怎么著,塵哥,又淪落街頭了?”劉子一臉幸災樂禍的欠揍樣,樂呵呵的瞅著我。
我狠狠甩他一個白眼,“去你丫的。哥們兒今晚又要睡大馬路了,怎么?不給哥們兒一點援助啊?”說著沖他伸出手去,一副要討債的模樣。想來他這個大少爺平時口袋里也是缺不了的零花錢,周濟我一點還是刻意的。
豈止他毫不客氣的拍落我的手,用的力道還真是一點都沒客氣,疼得我立馬就呲牙咧嘴了。“還援助你呢,劉老二上周為了懲罰我砸人家玻璃,沒收了我一個月的零花錢,一個月啊!”說著擺出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演的還真像那么回事。
一聽他這么說我就樂了,砸玻璃的那事兒還是上星期我慫恿劉子去做的呢。說起來,這件事做的還真叫一個痛快。事情大概是這樣的:隔壁街道住的小子平時在學校里就愛說人是非了,這一次竟然欺負到我和劉子身上來了,借著我抄作業被老班批評的事情,把我罵的那叫一個難聽。說巧不巧,就剛好被我倆聽到了,我雖平時被秦大娘罵慣了,但也最討厭別人叫我廢物,一個沒忍住,硬拽著劉子拿磚頭就追了他一路,直追到他家里。他縮在家里不肯出來,我和劉子一合計,心想怎么著也不能浪費了這大好的磚頭,于是就有了砸玻璃的那一幕。
當時我們砸的是挺過癮,全然沒考慮后果。不過就是最后的結局有點悲慘,劉子有他媽攔著沒讓劉老二把他揍成個饅頭樣,我就慘了,直接被秦大娘砸成了餅。
想想英嬸兒對劉子心疼的樣子,再想想秦大娘,真是不能比。同樣都是當媽的,為什么自己兒子的下場差別就那么大呢?我委實百思不得其解。
“你這好歹還有個歸宿,錢好說,你沖英嬸兒一撒嬌要多少就有多少,哪像我啊,連個過夜的地方都沒有,唉!”說著我很應景的以四十五度角抬頭仰望蒼穹,顧影自憐起來。
劉子撇撇嘴,“得了吧,說是不讓你回去,哪次不是半夜里跟殺豬似地喊你滾回家去啊。你丫就裝吧!”
“靠,你以為我樂意回去啊?還不是秦大娘動不動就發飆拿我出氣啊。我敢回去么我。”整條街都知道,秦大娘喊我回家真是為了為我的歸宿著想?明擺著就是要繼續算賬嘛!
劉子也不再與我爭辯,轉而換上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哎我說你就不能和你媽和平相處啊,實在不行就互不干涉唄,整的跟后媽似的有啥意思啊。”
我呵呵一笑,隨口說著:“說不定就是后媽呢,誰知道啊!”對此我還真是頗有懷疑。
劉子又要擺出教育我的樣子,我為了攬著這個話題,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就往前帶,“走,陪哥們兒散散心去。”
他象征性的反抗幾下,順從地跟著我就走了。
“哎,隔壁街好像新開了一家網吧。”
“是么?走,去看看。”
我邊走邊漫不經心的回頭看了一眼,破舊的廣告牌上,“秦氏包子鋪”的字樣在經歷太久的風吹日曬之后早已變得模糊不堪。
流浪在新元繁華的街頭,我忽然有些想不起該去哪里打發時間了。就連上網也像是提不起興趣般,早早的就出來了。劉子蹲在我旁邊的馬路邊上,用深沉的姿態抽著煙,頗有痞子味。
而我總覺得這個場景怎么看都像是倆民工在等活。不禁就有點豪氣不起來。
“哎兄弟,我說你被掃地出門就掃地出門吧,好歹也順幾個包子出來啊。這都快天黑啊,晚飯還沒著落呢。”劉子抽著煙抱怨著,看樣子午飯也沒吃多少。
我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煙,丟在地上就狠狠踩了下去。劉子伸手想攔,無奈下手實在難以趕上我下腳的速度,只得心疼的大叫:“別,別……哎,還有小半根沒抽呢!”看他那小家子氣我就覺得鄙夷,整的跟一錙銖必較的大媽似的是干什么呢。
可惜煙早就在我的腳下沒了星火,化成一堆粉末了。他狠狠瞪我一眼。“靠,感情你這是它當秦大娘的腦袋了吧。”
“滾你媽的,不就是根破煙么,看你心疼的那樣。”莫名心里就一陣惱火,忽然就有種想打架的沖動。
“你呀!”劉子見我脾氣不太對頭,無奈的站起來,拍了拍手。“每次和秦大娘開完戰就喜歡拿我發火,我說你改改成不?”說出口的話滿是委屈,臉上卻是一臉的不在乎。
我知道他只是抱怨一下,于是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想改啊,秦大娘也得給我機會啊。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不是打就是罵的,再不然就直接踹出門,我都習慣了,你還不習慣啊!走,老呆這兒跟一民工似的干嘛,等人找我們干活么?”說著不等劉子做出反應轉身就向路口走去。
“哎你等等我啊,又要去找你那相好的去吧?你也不用那么急啊。”劉子在身后哇哇亂叫著,當然,回答他的只能是我結實的拳頭。
“我去!”聽著劉子吃痛的慘叫,我心里頓覺暢快不少。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事的確是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這么一想,我的腳步反倒加快了起來,劉子跟得吃力,一個勁的在后面破口大罵,我忍住沒收拾他。
劉子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們兒,也算家里的小皇帝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對此我很是不解,同樣是獨生子,為什么劉子就能被劉老二和英嬸兒寵的跟什么似的作威作福,我就只能是個奴才命呢?
我曾一時想不開就此問題向李大爺提問過——那時候他還沒有開始外出打工的流浪生涯,當然,回答我的照樣是一頓鞭子。自此我便學會了【少說話多吃飯】的真理所在。
可惜雖然我平時吃的也不少,但離我身高一米八的夢想還是相去甚遠。為此我只能歸咎于秦大娘不間斷的體力剝削。于是矛盾更加深化。
我和劉子兩家相隔不遠,這小子小時候還有幾分自命不凡的土匪氣,自從跟了我之后就徹底收斂了。平時無論我干什么“壞事”都少不了他的份,他有什么好東西自然也不會忘了叫上我——這其中自愿的成分大可忽略不計,漸漸地,當我的“威名”在整條街慢慢豎立起來之后,我和劉子的關系勉強也算得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劉子家在我們還很小的時候就開了家小飯館,平時生意也算不上多好,不過比起秦大娘的包子鋪是場面多了。劉老二也算慷慨,經常在喝多了酒之后甩給劉子一筆不小的票子,每當此時劉子就扯了我一起出去改善生活去。為此我十分尊敬劉老二。
劉子本名不叫劉子,而是劉慶偉。因為平時人們提到他的時候總說“劉老二的兒子”,我們索性直接叫他劉子得了。劉子,劉子,多好聽一名兒。
我記得小時候我就問過李大爺,為什么人家劉子他爸就能給他起一個這么好的名字,我爸就非得給我起個如此低級的名字?慶偉慶偉,慶祝偉大的人誕生,亦塵,亦塵,就是一介灰塵。結果李大爺用涼鞋就回答了我的問題,直接又干脆。后來我的屁股足足腫了一星期。所幸他后來去了外地打工,一年也不回來幾天,我才在秦大娘的暴政下勉強茁壯成長為一個十八歲的男孩。
而事實證明,劉子的名字并沒有把他推到偉大的道路上去,反倒是整天拉著我在一群無所事事的青少年里廝混,最終把我倆都混成了無所事事。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