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來自肥西的護工們

　　安徽肥西縣劉老圍子村，四十歲左右婦女劉玉琪正在家中著急，女兒考上省立醫專后她突然感覺到啥事沒有了，原來女兒上高中，她要一早起來給孩子燒早飯，騎著電動車送女兒上學，現在一切都不要做了，女兒在市里上學，一個月才回來一次，丈夫遠在杭州打工，自己家中的地早已租給了大戶，她身體很結實，矮矮胖胖的，精力十分旺盛，但是卻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可做。

　　就在這時大門被推開了，一個同樣胖胖的中年婦女進來了，這是一個村子的李蘭香，她今天衣服穿的分外光鮮，皮膚好像也白了許多。她們平時并不見面，李蘭香最近很少在村子里露面，劉玉琪早就聽別人說李蘭香在市里一家醫院當護工，究竟掙了多少錢，劉玉琪可是不知道，李蘭香見劉玉琪坐在家中，就說：“嗨，還咋在家中坐著，怎么不出去打工？”劉玉琪笑道：“正想著這事呢，你能不能介紹一個。”李蘭香可是留不住話，說：“眼前就有一個，去不去？”劉玉琪問：“什么事？”李蘭香道：“我剛接到八瞎子電話，說她醫院要一個護工，女的，我剛剛回來拿衣服，還得回去，你去不去？”八瞎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實人，原先一家人在村里窮的可憐，丈夫早在幾年前過世了，如今就在市里做護工，劉玉琪當然相信李蘭香說的是真的。

　　可是劉玉琪轉而一想，自己從來沒干過護工，有點兒猶豫不決，就說：“這事讓我想想，這醫院護工我可是一天沒干過，醫院里一會兒打針一會兒掛水，我在旁邊干什么？”李蘭香道：“干啥，你不會服侍人嗎，給病人端尿盆，病人大小便，你要給他們擦洗，晚上睡在病人身邊，病人吊水，你要瞅著，別讓掛空瓶，反正你一看就會，八瞎子眼神那么不好，不也干的呼呼的。”

　　劉玉琪又想了會，說：“那我試試，什么時候走？”“現在就跟我走。”劉玉琪嚇了一跳，說：“現在，我什么都沒收拾？”“收拾啥，帶條洗臉毛巾，牙刷牙膏，杯子，別忘了帶條被子。”劉玉琪一下慌了神，說“就那么簡單。”李蘭香昂著頭說：“你要真想掙錢呢，這是最好的機會，一晚上一百塊，哪來那么好的機會，你只要看著病人，病人要什么拿什么，熬完一天一百塊就到手了。”

　　劉玉琪此時慢慢心中也拿定了主意，反正呆著也是呆著，出去看看也不錯，于是慌慌忙忙從大衣柜下掏出個藍紅色條紋編織袋，將一條自己睡的被子塞進去，又找了一個女兒用過的書包，將杯子，牙刷牙膏、平日的換身衣物放進去，在衣袋里塞了幾十塊錢，李蘭香見劉玉琪收拾好，說：“走吧，我回家把衣物拿好，一起趕班車走。”

　　李蘭香回家拿了衣服，也拿了個包將東西塞在里面，劉玉琪則抗著被子跟在李蘭香后面。

　　李蘭香為人實心，一路上將這些天在醫院當護工的故事說了一遍，這才讓劉玉琪心中有了底。

　　原來這如今省城的大小醫院都有一群來自肥東，肥西、長豐的各個村子的農民占據了，他們按各自的村子，鄉鎮，自行建立了一個很大的人際網絡，將各大小醫院的護工這份基本承包了，這些護工成年在醫院里工作，慢慢的開始學會了一些基本的護理常識，很能配合醫生護士工作，同時由于他們豐厚的人際關系，只要病人要找護理人員，有一個護工知道，立刻就通過他的手機傳遍全市大小醫院，那些剛剛失了業的護工說不定還來不及回家一趟立刻就得上崗，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原則，就是工資太低不干，工作有風險，例如傳染病不干，他們的優點就是一喊就到，工作不怕臟不怕累，能熬夜，可以十來天不出病房，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服務，真是老天爺也不知道這些來自農村的大嫂怎么能夠那么吃苦。

　　李蘭香一路上滔滔不絕的敘說，上了班車也不住口，劉玉琪問：“那我們現在去哪家醫院？”李蘭香道：“去醫科大附院，八瞎子就在那等著呢？”劉玉琪道：“八瞎子服侍什么病人？”李蘭香道：“八瞎子現在混好了，聽說服侍一個老干部，那家老干部送了不少東西給她。人家一天掙一百二，活還不重。”李蘭香咂著嘴，口氣里很羨慕八瞎子，劉玉琪問：“你說八瞎子干得那么好，你呢？”李蘭香笑道：“我是不如八瞎子福氣好，碰到幾個難纏的病人，干沒兩天又換到另外一家醫院，不過我這年把換了四家醫院，干了內科，外科，腫瘤科，血液科，老干部病房，多少對怎么服侍這些病人也有點兒數，你放心，跟著我，沒有虧你吃。”

　　劉玉琪道：“八瞎子沒說這是什么病人？”劉玉琪沒在醫院干過，還是有點擔心，李蘭香道：“她在電話里怎么能夠說那么清楚，見面就知道了，反正你要看不合適，不干就是了。”劉玉琪一想也對，反正有李蘭香、八瞎子，料想她們也不會給自己虧吃。